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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月圆之夜

  中秋宫宴,永相国国君颜西与皇后斓鸢并坐于殿前。

  丝竹歌舞欢脱,却载不动衰败的国运。饮宴的群臣,面上也尽是强颜欢笑。

  半月之内,永相国已经连失六城。阴霾的气氛笼罩整座天启帝宫。

  颜西端起酒盏,轻轻转动着,目光空洞,似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与身旁的阿鸢。

  “又是月圆夜了,你猜,闵斓王今晚又会玩点儿什么新花样儿?”

  弦乐响彻大殿,一轮圆月高挂在天边。阿鸢隐在银蓝色朝服之内的手紧紧地交握着,纵使面色苍白如雪,也难掩其倾国之姿。

  倾国之姿……

  呵!是啊,再没人比她更适合这个形容了。从她做上永相国皇后的那一天起,战火便已经引燃,短短三年,永相国已经是山河破碎,满目疮痍。

  见阿鸢盯着殿外高悬的满月,默不作声,颜西的心口郁结难当。

  “怎么?你很期待是吗?像你这样,既淫荡又不祥的女人,为何还有脸活在世上?”

  抓着酒盏的手青筋凸显,颜西端起酒盏一饮而尽,一杯接一杯……

  如果接下来的事情他无力反抗,那么至少他能让自己在面对这一切的时候不那么清醒。

  酒宴终将散场,每一个月圆之夜对于颜西来讲都是挣不脱的梦魇。

  三年前,他与阿鸢的新婚之夜,被闵斓王生生的毁了。他不仅毁了他的大婚之夜,还毁了他的修为,他的江山!

  陈汉国的摄政王——闵岳,在他大婚之夜,血洗天启帝宫,当着他得面,要了他的皇后。

  而之后的每一个月圆之夜,这一幕都会再次上演。

  他想一刀捅死阿鸢,了结这屈辱的一切,可闵斓王却为阿鸢罩上了蓝麟软甲,他连碰她一下都做不到。

  他废不了后,也杀不死闵斓王,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皇后被人践踏,自己的江山被人分割。

  酒宴终将散场,宫人将烂醉如泥的颜西搀扶回了寝殿。

  阿鸢谴退所有宫人,独自坐在空空荡荡的大殿之上。殿内烛火燃尽了大半,阿鸢望着明明灭灭的红烛黯黯垂泪……

  颜西的话,字字诛心。纵使她已经被他辱骂了整整三年,却还是做不到毫不在意。

  纵使她有罪,那就让她以死谢罪好了,可那个魔鬼却连死路都不给她留一条。

  大殿内的烛火尽数燃尽了,红烛血泪挂满灯柱,高悬的圆月透着妖冶的红。

  清冷的夜风吹得阿鸢脊背生寒。蓦地,冰冷的身躯被揽入温暖的怀抱……

  “阿鸢,可是在等本王……”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阿鸢耳畔。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三年来如同噩梦一般时时刻刻纠缠着她。

  阿鸢认命般闭上了眼睛,闵斓王温热的手掌在她腰身上游走,高耸的鼻尖埋在她发间贪婪的轻嗅。

  “阿鸢,你好香……”

  阿鸢木讷地坐在那里,眼神空洞,任凭闵斓王在她鬓边厮磨。

  “今晚我们就别让颜西陛下在床边跪着了,我们去将军府好不好?”

  闵斓王的话终于引起了阿鸢的反应:“求求你,不要去那里!闵岳!我求你!”

  阿鸢猛地转过头,抓紧闵斓王的衣袍,目光凄然得瞪视着闵斓王哀求道:“求求你……在哪儿都好,只是别去将军府。”

  闵斓王的温存再不复见,阴翳的眼眸微微眯起,拉起阿鸢一闪身,二人便消失在金殿之上。

  一阵天旋地转后,阿鸢被闵斓王抛到了拔步床上。

  阿鸢扶着额角缓缓坐起,只见烂醉如泥的颜西趴伏在地上。

  闵斓王坐到床沿,一把将阿鸢扯到身前,伸手钳住阿鸢下颌,逼迫她看向地上的颜西。

  “颜西陛下,怎地喝的如此烂醉?为了这个女人吗?”

  颜西趴在地上,双手指尖死死的扣着地板,鲜血从指甲缝里慢慢的渗了出来。

  闵斓王摇摇头,嗤笑道:“陛下与本王还真是同病相怜呢!任凭你我二人在这儿争个你死我活,阿鸢心里可还是没有你我一分一毫的位置呢!”

  闵斓王说完,低头看向被自己禁锢在怀中的阿鸢。

  “即便他早就死了,即便你已经成了本王的禁脔,你还是忘不了他对吗?金雁翎!他究竟哪里好?既然你不想在将军府伺候本王,那么,就在颜西的寝殿,在他的床上怎么样?”

  阿鸢紧咬着下唇不再说话。

  “颜西啊颜西。”闵斓王有些癫狂的苦笑道:“你看见了吗?你在她心里什么都不是!枉你费尽苦心将她从本王府中夺走,又娶她为后。你看看她,宁愿在你的床上,当着你的面让本王上,也不肯去那个早没了将军的将军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颜西双手伸进发丝之间,痛苦得抓扯。

  “你将她带走吧!你也看到了,我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你又何故再折磨我,从你府中将她带走是我的错。可你要知道,我也是受了她的蛊惑!是她给我传的信,是她说要嫁与我为后,与我携手百年!”

  阿鸢低垂着眼睫不发一语,颜西说得没错,是她蛊惑他将她带离闵斓王府,亦是她要求他,以江山为聘娶她为后……

  她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得到永相国国宝——聚灵草。只有拥有了聚灵草,她才能复活金雁翎!

  可如今……这一切似乎都变得毫无意义,她再不配了,她觉得自己就连提起金雁翎的名字都是对雁翎的亵渎!

  闵斓王抬手取下阿鸢发上的锁灵簪,墨发倾泻而下,异香萦绕满室。

  锁灵簪在闵斓王指间,光华流转。

  将玉簪伸到颜西面前,闵斓王淡淡的说:“知道你的永相国为何战乱四起吗?知道金雁翎为何受了最重的雷劫吗?”

  颜西缄默不言,三年来,他见识了太多闵斓王消磨他的手段,他早就失了斗志。

  本也不指望颜西会回话,闵斓王继续说道:“金雁翎他必须死,上天怎么可能允许他那样肮脏又逆天而为的东西存在于世!”

  “够了!”

  阿鸢绝望得尖叫道:“闵岳!不要再说了……”

  揪起阿鸢的衣领提到面前,闵斓王苍白凌厉的面庞欺近阿鸢绝望的脸颊,狭长的眼眸中盛满了不可置信。

  “所以!你早就知道金雁翎的身世?即便如此,他在你心里还是神圣不可侵犯?”闵斓王的声音都透着颤抖。

  阿鸢深吸了一口气:“闵岳!闵斓王!你到底想怎么样呢?负了你的,从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人,你要我的命,拿去好了。若你想要践踏我,你也磋磨了我三年了。全天下都在为你的怒火买单!百姓何辜?”

  “哈哈哈哈!”闵斓王像是听到了全天下最可笑的笑话一般,笑的眼泪都差点流了下来。

  “百姓何辜?阿鸢!金雁翎为你盗取这支锁灵簪的时候,他有想过百姓吗?如今这天下大乱,修士横行的局面,难道都是我造成的吗?乌拉善地区的灵气早就流向全大陆了!”

  “让我死吧!我死了,你将锁灵簪镇回乌拉善。闵岳!结束这一切吧!”阿鸢拽着闵斓王衣袍,绝望又祈盼的哀求着。如今,她但求一死!

  闵斓王一手按住阿鸢后颈,将她的臻首牢牢地锁住,薄唇覆上阿鸢樱红的唇瓣,轻轻摩挲。

  “傻阿鸢,你怎么能死……你死了谁来为本王暖床。”

  ……

  龙凤锦帐锁住了春情无限,颜西趴在地上痛苦的缩成一团。对于他来讲,死!俨然成了这世上最奢侈的事情。

  她的啜泣,她的哭喊,以及她的呻吟……每一声都清晰的落入他的耳朵里。

  寝殿内红烛流血泪,映照着殿前的牡丹花含苞吐蕊。夜风吹动牡丹花摇摆不定,搅得殿前宫铃悦耳动听,掩在乌云后的血月破云而出,牡丹花映月盛放。

  破晓十分,锦帐内归于平静,再听不见阿鸢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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