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会考虑的
在海上航行了整整七天,阿鸢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
纵然海上风光有多么壮阔,可一直航行在海上,连座岛屿都见不到的这种孤独感,是无论如何也排解不掉的。
闵斓王成日里,总是昏昏沉沉,时睡时醒的,也不大有精神同她斗嘴。只是每每入夜,闵斓王靠着她的身躯都异常地冰冷。
关于闵斓王每天睡到半夜,都会把被子全部卷走这件事儿,阿鸢已经习以为常了。
阿鸢在心里给闵斓王贴上了标签——睡品不好。
她也央求过他两次,不想坐船了,直接使用他的法术位移到陈仓城不好么?闵斓王给她的回答是,航海使他快乐。
阿鸢望着海平面出神,她开始怀疑闵斓王是受了伤,神通不能用了。这样的想法一经产生,就越想越觉得合理。
这几天她闲来无事,翻看了很多典籍。让她发现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关于聚灵草!
聚灵草的存在根本不算什么秘闻。聚灵草就是永相国皇后身份的象征。
它已经不是一株真正的草药了,更准确的说,它是一种体质。一种永相国历代皇后通过特殊秘法,传承下来的体质。
一代一代的传下来,世人只知道,永相国的皇后都具有生死人肉白骨,修补灵根的本事,而这种本事是为了更好的为皇室开枝散叶,诞下灵根优秀的皇子。
联想到碧海玄天衣,阿鸢突然有一种渺小之感。她觉得一切都像是被造物主刻意安排好的。
救金雁翎就一定要做永相国的皇后,不救金雁翎她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仿佛走进了死局。
她想着,一定有什么办法的,一定有的!
游船终于在第七日黄昏,在见龙湾靠了岸。
数天的漂泊,让阿鸢一上岸,差点摔跤,闵斓王趁机牵起阿鸢的手。
早有官员仆从等候在岸上,一阵繁复的虚礼过后,闵斓王牵着阿鸢上了一辆华贵的马车。
“去哪里?”
闵斓王靠在车箱上,看似慵懒随意,但阿鸢觉得他好像有些过于苍白了。
闵斓王攥了攥阿鸢的手。
“在这边别苑休息一晚,明日带你进宫。”
听了闵斓王的话,阿鸢心中忐忑。她虽然高兴,很快就可以再次冲击凝体境,可从来没有进过宫,她还是很怕出糗。
见阿鸢垂着头没说话,闵斓王似察觉到了阿鸢的心事。
“你只管跟着我就是,没人敢为难你。”说着将阿鸢揽入怀中,轻拍着阿鸢的脊背:“阿鸢,做我的妻子好不好?”
不知怎么,阿鸢的心口像灌进了一口醋,酸涩得感觉随着血液流经四肢百骸。
“会考虑的……”
阿鸢知道她跟闵斓王永远都不可能的。可她此刻觉得,拖着他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听了阿鸢的回答,闵斓王欣喜如狂,双手捧起阿鸢的脸颊。
“阿鸢,你说真的?”
闵斓王的眼睛在这一刻澄明清澈,星光熠熠,像个纤尘不染的孩子。不知怎么,阿鸢此刻竟有些不敢与他对望了。
将头微微转向一旁,阿鸢开口道:“真的……”
闵斓王激动万分的将阿鸢紧紧搂在怀中。
阿鸢也抬起有些僵硬的手臂,回应一般抱了一下闵斓王……
头埋在闵斓王胸口,阿鸢闭上了双眸。
对不起……阿鸢在心里一遍遍的说着。
别苑在山坳里,清净又惬意。晚饭后闵斓王牵着阿鸢的手在草地上散步。
他今天高兴极了……近千年的岁月里,他上一次这么高兴,还是百多年前第一次化成人形的时候。
倦鸟归巢,山林间的夜晚静谧美好。
一轮清朗的明月挂在半山腰,山间的溪水蜿蜒盘旋,零落的萤火虫像流落凡间的星火,熠熠闪烁。
“明日进宫,我就将此事昭告天下。”
“阿鸢,你喜欢什么样的典礼?在星耀城闵斓王府?还是陈仓城紫宸帝宫?”
“哦对了,你还没有去过紫宸帝宫,明天去过之后再决定。”
“……”
闵斓王自说自话,话多得好像永远也说不完。
萤火虫落在阿鸢的裙摆上,明明灭灭。阿鸢低垂着眼睫,看不清表情。
“阿鸢,你喜欢什么样式的婚书?”闵斓王拉着阿鸢的手,满怀期待地说。
阿鸢今天特别的乖顺,不知怎么,闵斓王看着近在眼前的阿鸢,却好像怎么也看不清。只得紧紧地抓着阿鸢的手臂,仿佛只有将她牢牢地攥在手中,他才能安心。
清凉的晚风吹过,撩起阿鸢的发丝,拂过闵斓王的脸颊,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酥麻了。
俯下身想要吻一吻阿鸢光洁的额头……
似感受到了闵斓王的企图,阿鸢略略扭头,闵斓王的吻只堪堪落到了阿鸢的云鬓之上。
“我与阿鸢,天长地久……”
闵斓王揽住阿鸢贴着她的耳畔,动情的诉着衷肠。
闵斓王说着,俯首贪恋地轻嗅着阿鸢的鬓发。
阿鸢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这样的话,金雁翎也曾对她许诺过。
“我与阿鸢,天长地久,永不相负……”
“雁翎哥哥,阿鸢此生只为你一人!”
……
往日的种种涌上心头,海誓山盟言犹在耳,他怎么……雁翎他怎么就……
阿鸢哽咽了,仰起头望着天边清朗的圆月,试图让泪水流回心底。
“我不是个很好命的人,说不定会给你带来厄运。”阿鸢淡淡的说。
“可我是个福星高照的人,一定能给你带来祥瑞,在我身边一生一世,永生永世,我护你周全!”
“夜深了,回去吧。”
阿鸢不动声色地推开闵斓王,转过身,朝着别苑走去。
闵斓王赶忙跟上,一路上还是滔滔不绝的。
“阿鸢,我其实最喜欢吃的是桂花糕,你不是最会做点心吗?你做给我吃好不好?”
“好……”
……
回了别苑,闵斓王躺下没多久,就睡熟了。
阿鸢看着他睡熟后那副不设防的样子,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恨他?厌他?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起身吹熄了烛火,阿鸢躺回里侧,抬手给闵斓王掖了掖被子,转过身也合上了眼睛。
许是思虑过甚,阿鸢很久才睡着,刚睡着就魇住了。
梦里她站在万丈悬崖边,脚下是湍急的河流;天空中电闪雷鸣,对面的山顶,金雁翎孤独的站在那里。
她想出声喊他,却怎么也张不开口。一道道狰狞的闪电朝着金雁翎身上劈砍,任凭她怎么努力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心,像是受着剐刑!
雷电无休无止,仿佛劈了千年、万年;阿鸢也仿佛矗立在崖边,生生地看着金雁翎被劈了千遍、万遍。
“阿鸢,起来了,天亮了。”
闵斓王的声音从云端传来,乌云密布的天空像是照进了数道金光,随即四分五裂。
“阿鸢,阿鸢!不要赖床了。”
梦境坍塌,阿鸢猛地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