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又见锁灵簪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楼下的戏子粉墨登场,唱着一段关乎深情的戏文。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生者可以死
死可以生
……
阿鸢坐下后,对着晏公子开口道:“晏公子气色好了许多。”
“全靠阿鸢姑娘赠的灵药,晏凌才得以这么快恢复。”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只锦盒,打开推到了阿鸢面前。
“晏凌听闻还有两天便是阿鸢姑娘的生辰,为表谢意,以此玉簪相赠,请阿鸢姑娘一定收下。”
黄清见到锦盒里躺着的这支血红色玉簪,不知为何面色微变。阿鸢却是没有留意到。
锦盒内的玉簪通体血红,给她一种莫名的亲切之感,几乎不加思索便将玉簪拿在了手中,触手的一刹那,玉簪仿佛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心思电转间,玉簪便在她手上转换了好几种形态,兵器,工具……
阿鸢忙将玉簪放回锦盒之内,推回了晏公子手边:“晏公子,若只是一支普通的玉簪阿鸢也就收下了,可这太过贵重了,阿鸢断断不能收。”
即便是她从小长在紫宸宫,除了她的星河练也再没见过这样的神兵利器,不用想也知道,这绝非凡品武器。
晏公子低垂着眼睫,阿鸢看不到他眼中的情绪,只听他淡淡的说道:“宝剑赠英雄,美玉配佳人。神兵择主,这玉簪既然与阿鸢姑娘有缘分,还请姑娘不要推迟才好。”
阿鸢沉默了,却如晏公子所言,这玉簪在她手中就像是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两下僵持之际,黄清突然起身,淡淡的说道:“斓鸢县主与师兄稍坐片刻,黄清去催催菜。”
不待阿鸢阻拦,黄清便转身离开了包房。也不知为何,阿鸢感觉黄清的背影透着几分逃也似的狼狈。
晏公子还在目光灼灼得看着她,她本不是个忸怩之人,也并不会觉得与男子独处有什么大不了,从前更是时常女扮男装混迹在酒肆茶楼与人斗酒赌钱,可今天面对晏公子却莫名拘谨得很。
想必是他看向她的眼神太过深情太过沉重了,阿鸢能感觉到——他似乎喜欢她,他眼里的爱意毫不掩饰,就那样坦率赤诚的呈现在她面前,让她避无可避。
阿鸢兀自摆弄着茶盏,心都跳乱了节奏。她不敢与他对视,只得望向一楼的戏台。
“阿鸢姑娘可喜欢这出戏?”
“啊?哦……喜欢。”
晏公子低沉浑厚、中气十足的嗓音让她的反应都慢了半拍。
“一生所爱,纵使阴阳两隔,纵使历尽千帆,最后也还是会重逢的。阿鸢,你说是吗?”
“晏公子……”
他的眼神太过炙热,他的话题又太过沉重,以至于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唤她阿鸢,他不像旁人一样称她县主或者斓鸢姑娘,他唤她阿鸢,亲昵又熟络,好像他与她已经认识了一辈子那么长。
酒菜终于摆了上来,小伙计上完了菜便转身离开,带上了房门。
忘了追究黄清为何没有回来,阿鸢只觉得此刻口中苦涩难当,烈酒当前,自顾自地斟了满满一杯,有些仓惶的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她喝的颇急,呛咳了起来。
金雁翎下意识的就想要起身帮她拍一拍背,可刚一起身就又跌坐了回去,撞到了桌角儿。
阿鸢一把扶住桌子,止住了咳嗽,看向跌坐回轮椅的晏公子突然想到了什么,马上从锦囊中取出两只玉瓶,推到了他手边。
“晏公子,既然上次的那一瓶对你有用,那这些你也先拿去用。”阿鸢目光澄澈的望着晏公子,她真心希望他能好起来。
“阿鸢姑娘不肯收我的玉簪,却叫晏凌如何收姑娘这么贵重的灵药?”
“这……那我收下便是了。”
阿鸢将玉簪收进锦囊,拎起酒壶还想再倒上一杯,不料她拎着酒壶的手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包住了,阿鸢触电般收回了手。
“女儿家,还是少饮一些酒。”晏公子说完就截下了她手中的酒壶放到了一旁。
不知怎地,阿鸢一下子想到了那个在彩凤楼把她灌倒的混蛋。与晏公子这样的磊落君子相比,那个家伙还真是!
正当阿鸢出神之际,余光一下子注意到了一抹银蓝色的熟悉身影,那身影即将踏出酒楼。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想谁来谁!来不及多想,阿鸢单手一撑栏杆,一跃而下,挡住了蓝袍男子的去路。
闵斓王刚刚一直独坐在二楼阿鸢斜对面的包房里,阿鸢看不见他,但是那人却早就发现了他。
金雁翎!他化成灰他也认得!
眼前这一幕,仿佛回到了药王城他初次遇见阿鸢的时候,那时候她也是同金雁翎坐在一处,台下也是唱着这一出《还魂记》
闵斓王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追上阿鸢,跑到这儿看她与金雁翎久别重逢,来给自己添堵。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地跟来了。
当他看到阿鸢将他刚刚给她的灵泉随手就转赠给了金雁翎的时候,他就再也待不下去了,他相信再多停留哪怕一瞬间,他都能一剑诛了金雁翎。
他走得急,走得狼狈,却不防阿鸢突然跳了下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闵斓王双眼微眯,面色苍白冰冷的将周围众人吓得退避三舍。
她还要他怎么样呢?灵泉也给了她,自由也给了她,她救了金雁翎就同他双宿双飞去好了,他已经成全她了……她还要怎么样呢?
“混蛋!这次看你往哪里跑!”
阿鸢怒气冲冲,一边说着,一边踮起脚尖,双手揪住了闵斓王的衣襟。
胸前受力,闵斓王闷哼一声,额角渗出了一层冷汗。
“松手!”闵斓王的声音寒得像化不开得千年玄冰。
“不!”
开玩笑!她好不容易逮到他,岂能便宜了他!
闵斓王怒极反笑,冷嘲道:“斓鸢县主好生跋扈,与外男酒楼私会也就罢了,怎么还敢当街抢男人?”
阿鸢被他抢白的一时语塞,面上青一阵红一阵。
“你!”
“我什么?”
闵斓王忽然伸手,搪开了阿鸢揪着他衣襟的双手,闪身站到阿鸢身后,手搭上阿鸢肩头,俯下身,扬起头——目光幽暗地看向二楼的金雁翎。
对上金雁翎冰寒的眸子,闵斓王贴着阿鸢耳畔轻声说道:“把你那瘸着腿的情郎一个人晾在楼上,在这儿跟我纠缠,会不会不太好?”
“你休要胡说!”
阿鸢气恼的想要转身去抓他,不料猛一转头,险些撞上正附在她耳边低语的闵斓王的唇角。
阿鸢俏脸一红,怔愣当场。
一刹那,闵斓王恨不能直接吻下去,恨不能当着金雁翎的面与她再赴一场巫山云雨……
然而残存的理智却让他一把推开阿鸢,抬手摘下阿鸢发上银色的长流苏攥在手中。
“县主有了锁灵簪,这些不入流的还是取下来好!”
闵斓王说完,抬头怒扫了一眼二楼的金雁翎,转身出了揽月居。
阿鸢抬腿就要去追,却被奔过来的小刀一把扯住。
天!县主刚刚是薅了闵斓王的衣领子吧?他不是眼花了吧?闵斓王那脸色阴得跟要毁天灭地一样,县主怎么还不怕死的要去追?
“县主!别追了!”小刀魂儿都快吓没了。
“小刀,你别拦我,他抢了我的法器!抢了我的星河练!”
阿鸢被小刀拽住,急得直跺脚!看见他离开的背影,阿鸢只觉得心口闷闷的疼!
两相僵持之际,黄清推着金雁翎走了过来。
“阿鸢姑娘,出了什么事?”
阿鸢这才想起自己刚刚扔下晏公子,直接就跳下来捉人十分的失礼。
“晏公子,实在对不住。刚刚正巧遇见个宿敌。”阿鸢解释道。
“既如此,待我恢复,第一件事就去帮你结果了他的性命。”金雁翎注视着阿鸢,一字一字地沉声说道。
阿鸢对上金雁翎深如寒潭的眼眸,没来由得一阵心虚。
“晏公子不必如此……”
听了阿鸢的回答,金雁翎的眼神却漠然暗淡了下来,好像满天繁星都在这一刻陨落了。
“听闻县主过了年便要离宫去封地,我与师兄奉师命,要在星烨城设立分院,日后还少不得与县主时常见面。”黄清还是一脸的温柔对着阿鸢和缓的说道。
“那可太好了!我正苦恼去了星烨城没有朋友。”阿鸢真心高兴,她这成日里什么都不缺,就是无趣的很。
“那我们就星烨城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