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扶七就听得有人在屋外争吵着什么。
晕晕乎乎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青色床帘,衬着墨色,些许纹理画在上面,简单得很。
等她起身,穿上外衫,着上鞋,可算意识到自己在哪了。
合着她昨晚就睡这了?阿遇的卧房?那阿遇睡了哪?
扶七一只手揉着眼睛,还有些许迷糊。一眨眼,肚子响了起来。
扶七瞧了眼窗外。日上三竿,该饿了。
桌上放着一摞桂花糕,扶七也不管它是不是过了夜的,只瞧着它们一个个的好看得紧,伸手就拈来一个放到嘴里。
扶七眼睛一亮!
一口进去,软滑细润,香糯干饴。虽则花香味淡了些,吃着却是甜而不腻,香软可口。
“啊!”
益飞瑶的声音就是在这时打破了扶七的静谧之所。
扶七皱着眉头。路过的地灵轻飘飘地落到她面前,眼巴巴地看着那一摞桂花糕。
等到扶七推开门,走到院门口来,就见了应回沉着一张脸,被两个丫鬟扮相的小姑娘骂着脏话。再旁边,少女盈盈地蹲在一旁,脸色却是难看到了极点。
“不过一个侍卫也敢对我家小姐动手!”赤芍恨恨地瞪着应回,“还不快让我家小姐进去!否则等墨将军回来了少不了你好果子吃!”
另一个丫鬟也是面带狠色,跟在一旁附和:“你以为你依仗的是什么?区区侍卫还跟主子动手?我家小姐在家可是被宠着护着,怎的到了丞相府还得看一个下人的脸色过活!”
应回握着拳头,只在隐忍。
这表小姐才到丞相府三日,他却是遇见不下十次了。
她住的落兰院在丞相府的另一头,与主子的云池院分明是两个方向,却总爱往主子这里跑。
前三日都还好,无非是小家碧玉地跟在主子后面,时不时过来这边“偶遇”,再露出了纯情少女的模样。咋一眼瞧着确是天可怜见的,人人心疼,可惜自家主子不好这一口。
今日这位表小姐又跑到主子院门口,二话不说就要往里走。应回念着主子“任何人不准进去”的命令,死守着院门,任凭这两个丫鬟怎么狐假虎威威逼利诱,他还守着,跟个门神似的。
于是表小姐与这两个丫鬟就来了这么一出。
应回倒是没事,总归明白主子会站自己这边。只是她们一口一个墨将军,分明是仗着主子的势头招摇,怎么听怎么不得劲。
“她乐意蹲,你就让她蹲着吧,省得她再说你一个下人连她做什么都要管。”
伴随着一阵脆生生的声音,应回回头,正见一个俏影款款而来。姣好的面容带着一抹笑意,手指弯在嘴边,还捏着半块桂花糕。
应回瞪大了眼睛,便是回过神来,也只管盯着她的脸瞧,内心却是激动得要死:可算是见到这姑娘的正颜了!
至于旁边的三人——益飞瑶只瞅了一眼,羡慕嫉妒恨的情绪就上来了。
她来丞相府,本就是奔着表哥去的。
见了表哥,与旁人说的一样,仪表堂堂,气宇轩昂。且不说那比女儿家还要精致的面容了,但就他身边没有旁的女子,益飞瑶就认定了!
家里有人笑话她拎不清轻重,说那不过一个好男风的断袖,说不定连男女间的那点事情都不行。益飞瑶当时又羞又气,心知自己再好也不过庶出,嫁不过嫡出的那几人。
更何况,便是那些传言属实,她益飞瑶若是能得嫁给表哥的机会,再不行也能享受将军夫人的地位,享尽一生的荣华富贵!想到此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姨娘给姑母递了信,等到得了回信,她便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
只是,这才几日啊,她还未与表哥熟稔起来。昨日她不过趁着黄道吉日去庙里求签,一回来,怎的人人都在谈论表哥扛回了一个姑娘?
墨云痕从不主动接触女子。益飞瑶想得也不深,不像秋既明那样会联系到敌国探子身上。在她眼里,表哥带了一个女人回家,定是与他有牵扯的!
回府后再一打听,得知墨云痕把那女人带进了云池院,益飞瑶心下一恨,觉得好生委屈。
分明是她先来的啊!
再一瞧眼前的一个可人儿,竟然当真是从云池院里出来的!还没嫁进来呢,就住进了男方家里头,还要不要脸!
“哎,我说你呢。”
益飞瑶瞪了过去。
扶七薄唇轻启,朝她扬起了好看的眉头:“蹲这么久,你累不累啊?”
“与你何干?”
“是啊,与我无关,却是与这院子的主人有关系了!”扶七笑道,“你看我给你分析啊。你是丞相府的表小姐是吧,你受伤了,一不寻大夫,二不回去安生躺着,偏要蹲这。啧啧啧,好好的一个黄花闺女蹲在此地,还有什么形象可言?”
“你!”
“哎,我才开始说呢,你别闹,你听着啊。”扶七弯了腰,一本正经地拍了拍她的肩头,“你失了礼节倒是罢了,你这两个丫鬟却是没有尽心尽力地提点主子,要受罚的。”
益飞瑶心底大赫,只觉得身体一僵,然后怎么也动不了了!
扶七却不管她,继续道:“你的丫鬟呢,又与这位,呃……这位看门的起了争执,非无赖人家伤着了你。如此,倒是他主子的不是了,居然连如何应对碰瓷都没有教好。连个下人都管教不来,还不得遭人世人唾弃?”
益飞瑶不知“碰瓷”是何意,却也能听出是个不好的。当下一愤,恶狠狠地向扶七看去:“旁人如何,还不都在表哥一句话!你将我放开!否则等我表哥回来你就死定了!”
扶七点点头:“哦,原来不是个傻的。”能猜到是她做的手脚,还知道有事找表哥。不错。
“你!”
“姑娘,”应回不知扶七名字,只得唤她这样一句,低声道,“姑娘还是将她放了。好歹是丞相府的表小姐,又与丞相夫人关系好,免得惹了麻烦。”
应回知晓薛玉晴对面前这姑娘的重视程度,毕竟是主子看上的人。这几日瞧见益飞瑶这么多次,也大概了解了这位表小姐的秉性。他如此说,是劝扶七离益飞瑶远点,免得惹了一身骚,徒增烦恼。
扶七倒是懂了他的意思,注意力却在另一个地方:这看门的看出她的点穴手法?
益飞瑶还在那里骂骂咧咧的,忽然就禁了声,还换了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梨花带雨的,还真有做戏子的潜质!
扶七挑眉。
一回头,就见换了便服的墨云痕朝这边走来。
扶七笑弯了眉眼,脆生生地朝他喊了一声:“阿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