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人界过了一段比较平静的日子,经过几年的整顿,仙门又是一番欣欣向荣的景象。
流云剑派后山多了一片桃林,是用灵力滋养的,常年花开不败,山外是不休的纷争,这里却是一片净土,宁静美好。
这桃林中总是躺着一个懒虫,那一头青丝随意飘散下来,赤着脚,十三四岁的年纪,却已见美人风骨,眉清目秀,娇艳似桃李。
这人正是柳云娆,人人都知道,柳清肃最疼爱的不是温润如玉的大弟子,不是刚毅果敢的二弟子,而是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弟子,这小弟子是被顾云开从废墟中捡回来的,人魔大战中伤了根基,修不得仙,在流云剑派养了几年,柳清肃觉得有缘,就收为弟子,传授了一身高强的武义,足以于这乱世中自保。
“阿娆。”柳清肃轻声唤了他一声,仔细看着柳清肃,在战场上狠厉无比,在平日却是个风度翩翩的谦谦君子。
“师尊。”这小懒虫才恍恍惚睁开了眼睛,翻身下来,却全无倦意,忽闪着那大大的眼睛,等着师尊吩咐。
柳清肃掐了一段口诀,一朵桃花就落在了手中,化成了一条手链。
“为师在这桃花中注了灵力,你务必时时戴着,若外出遇到什么危险了,稍加灵力催动,便可助你回这桃林。”
柳云娆接过那手链,仔细看着,这手链十分好看,那桃花还是娇艳欲滴的样子,柳云娆开开心心地缠在手上了,笑着说:“师尊放心,我一定能保护好自己的,我可是天下第一剑的徒弟,武功可是不差。”
“整日披散着头发,没个样子,叫你师姐给你挑个人来,也好给你梳梳头发。”柳清肃轻轻将一缕碎发拨到她耳后。
柳云娆不好意思地笑笑,自己随手将头发胡乱顺了一把,“师姐送过几次人来,只是我觉得不投机,又送回去了。”
柳云娆不喜欢这里的弟子们,每次见了她只会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师叔”,都不会多说一句,连笑都很少,十分无趣。
柳清肃只能任由她整日披散着头发,赤着脚,跑来跑去,不过柳云娆除了去找师兄师姐要些新鲜玩意,大部分时间都在这桃林中,倒也无所谓什么规矩了。
“师尊怕是要闭关一阵了,你要乖乖听大师兄的话。现在外面不太平,魔族又开始蠢蠢欲动,伤了很多人了,你这段时间,切不可外出玩耍。”柳清肃表情担忧起来,生怕这个小懒虫有什么闪失。
“前两天听说师兄们外出伏妖,有所伤亡,竟然如此严重,可惜我修不得仙法,不能帮着师兄们一同降妖。”柳云娆惭愧地低下头,她又何尝不想和师兄们并肩作战,除魔卫道,只可惜自己只会些浅陋法术,对付不成器的小妖还行,稍有道行的就不是对手,反而成了师兄们的累赘。
“战斗危险,说不定还会丢了性命,你如何能去。”
“既是为了正道,徒儿身死也在所不惜。”柳云娆说得坚定,柳清肃满眼欣慰,自己捧在手心中的小丫头,长大了。
柳清肃才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来看过这个小弟子了,最近一直忙着瑶光洞的事,抽不得身。
恍惚间,柳清肃突然觉得气血翻滚,周身静脉滞涩,竟吐出一口血来,直接晕了过去,柳云娆哪见过这场景,柳清肃已经是这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厉害角色了,怎么会受了这么重的伤。
柳云娆心中慌乱,赶紧催动了桃花铃,传音给大师兄沈云霁。没一会儿,众人便赶来了,将柳清肃送回到清净斋。
叶云柔探了探柳清肃的伤,却不想柳清肃竟已是经脉俱断,毒入肺腑,无力回天了。众人慌乱,沈云霁传了口令,封锁了消息,不得任何人出入,加强了结界,严防消息泄露。
沈云霁、顾云开、叶云柔三人合力给柳清肃输送灵力,许久,柳清肃才勉强开眼睛,不过已是油尽灯枯之势,“云霁,为师终究是没能挺过去,魔族势力最近十分猖獗,你务必带领众弟子除之。”柳清肃将掌门令牌托付给了沈云霁,又死死抓着顾云开的手,想说什么,却也说不出话来,那眼睛死死盯着顾云开,未竟的事业,只能交给徒弟们了,如何能甘心。
柳云娆是站在人群后的,师兄师姐,就连这些弟子都能给师傅输送灵力,她上前又能做什么呢,她也没有觉得心痛,也感受不到悲伤,整个人是麻木的,好像失去了所有感觉,只是不停的问自己,最疼爱她的师尊,把她从废墟中捡回来的师尊,处处保护她的师尊,他是要离开了吗?
柳云娆像是被定住了,难以迈出一步,直到师尊那浑浊了的眼睛向她这边投过来,她看到那昔日意气风发的眼神没了光,她这才感觉到,自己也是这世间的一个活物,那噬骨的疼痛突然爬满了全身,柳云娆放声大哭,直直地扑了过去,死死地拽着师尊的手,“师尊,师尊……”
柳云娆一声一声呼唤着,师尊只是紧了紧柳云娆拽着的那只手,便再也没有回应了,师尊,终究是没了……
柳清肃驾鹤而去,沈云霁继任掌门。
“明成,去请岳掌门,切不可声张。”沈云霁强忍悲痛,师尊突然离世,此事万不能传出去,眼下的一切,还需与岳掌门商量。
明成接了吩咐,赶紧出门去了,可没多久,又折了回来,神色慌张,恐有大事发生。
“师尊。岳掌门,失踪了!”
明成的话仿佛如一阵惊雷,众人更加慌乱。
“这话是谁传的?”沈云霁赶紧问道。
“是怀宇师兄说的,怀宇师兄今日赶来向师祖禀报此事,被人拦在外厅了,此时人还在外厅。”明成表情慌张,宋怀宇是岳崇岳掌门最信任的徒弟,宋怀宇说的假不了。
“师兄,恐怕……”叶云柔的话没说完,但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
上次人魔大战才过去十二年,虽然重创魔族,但是各大仙门也损失惨重,沈云霁定了定心神,才说:“先辈战陨过半,死伤惨重,如今师尊离世,岳掌门失踪,我辈人才不济,恐有变数。传令下去,告诫门中弟子,师尊自今日起闭关修炼,命我暂代掌门一职,门中弟子需各司其职,守好结界。”
柳清肃离世的消息封锁在了清净斋,沈云霁几人将柳清肃的尸身保存在了清净斋下的冰室中。柳云娆一直抓着柳清肃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
“阿娆。”沈云霁轻轻唤了柳云娆一声。
柳云娆神情恍惚,满眼泪花,抬起头来,大师兄是像师尊一样温柔的人,除了师尊,大师兄是对她最好的,看着大师兄,柳云娆才说出一句:“大师兄,师尊,没了……”
“冰室阴寒异常,让云柔带你回桃林。”沈云霁用手在柳云娆耳边划过,柳云娆就睡了过去。
沈云霁和顾云开去见了怀宇,怀宇将岳崇失踪的事详细说了一边,沈云霁心中疑惑不少,但是碍于怀宇在场,并未多说什么。
“云开,你同怀宇去华光派,岳掌门失踪,怕是会有有心人去华光派打探。你去帮一些忙。”
“是。”顾云开带了一行弟子,同宋怀宇一起回了华光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