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你,她想陪你,可是,她不爱你
天欲晓,微敛微暗,烛火燃尽,灯花许许。
汝嫣吹灭了烛火,放下手中的书,来到窗前,轻轻推开了雕花窗子。
晨风清入,微冷微凉,吹发拂衣。
汝嫣往外瞧过去,些许昏暗,风里飞落着杏花,青鸟挥翅自杏花林中过。
恍然声响传来,汝嫣回首,见不渝醒了过来。
不渝坐起身来,衣裳微乱,三千青丝散下,更是乱。他的模样呆呆木木,神情恍惚。
汝嫣走了过去,在床沿坐下,看不渝一张没有一丝神采的脸,将他鬓间乱发别至耳后,“渝儿,你怎么了?”
“我做了一个梦……”不渝看汝嫣的脸,眼里才有了几丝生气。
“他们让蝎子咬我,他们把我推进熔浆,他们让我掉进冰窖,我害怕……”
汝嫣听罢,沉默了一会儿,抱住了不渝。
不渝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低声说:“我不会做这样的梦了,对吗?”
没有应答。汝嫣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静静抱着不渝。这不是他的梦,那是容成的梦。至少,汝嫣能感觉的到。
不渝看汝嫣近在咫尺的脸,乖乖地没有再问什么。
这一日,不渝静得不寻常,呆呆坐在杏花树下,抱着双腿,木然睁着一双眸子,如雪的杏花落在发上、衣上,他全然不曾理。
一旁的神虎看不渝这一个模样,疑惑地歪了脑袋,抬起爪子,蹭了蹭不渝的衣角。
不渝依然不理会。
殿里的汝嫣透过窗子看不渝的侧脸,水眸一敛。不渝这个模样像极了那日在西山的时候,他说着要走,甚至想要跳进岩浆里。
汝嫣走了过去,蹲下身子,将不渝发上、衣上落的杏花拂去。
不渝看汝嫣,空同的眼睛里总算有了神采,他抓住了她的衣袖,像个被丢弃的孩子一样希冀地看着她。
“渝儿,你在想什么?”汝嫣握住了不渝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冰凉起来,不如往常的温暖。
“我没有,我只是在害怕,可是,我不知道在害怕什么……”不渝低声说着,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得,茫然而平静,“你会陪着我吗……”
汝嫣没有听清楚不渝最后的话,拉着他站起来,再牵着他走进殿里。
回到房里,汝嫣让不渝坐下,看着他。他握着她的手,甚至不敢放开。
“渝儿乖,为师在这里。”汝嫣温声说着,温柔地摸了摸不渝的脑袋。
不渝扬起一张脸,看着汝嫣,连眨眼都都不肯。
“嫣儿,”一道声音传了过来,洛言笙走了进来,看汝嫣,再看不渝,牵唇一笑。“你喊我过来,是小天孙又变成小傻子了?”
“洛言笙,我不能确定……”汝嫣低声说。
洛言笙走过来,看神情木然的不渝,挑了挑眉。不渝只知道看着汝嫣,都未曾看洛言笙一眼。
“没有胡说八道,没有动手动脚,没有龇牙咧嘴,”洛言笙笑道,“对,小天孙是变傻了。”
不渝看了一眼洛言笙,转过头,抱住了汝嫣,低着脸,不再看谁。
汝嫣看怀里的不渝,长睫颤了颤。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洛言笙歪了脑袋,看不渝的侧脸。不得不说,不渝安静下来,倒是一个极好看的,总比寻常时候更好看些。
“嫣儿,推开他,跟我去朝晖殿。”
汝嫣一愣,没有动手。
“嫣儿,”洛言笙拉开了汝嫣,“现在,不要离他太近,或许,他是容成了。”
不渝抬起脸,静静看着汝嫣,不说一句话。
汝嫣的长睫颤了颤,虽于心不忍,还是没有再上前。
洛言笙施了一道结界,困住了不渝。“小天孙,乖乖地等我回来,不要乱跑。”
不渝没有应答,只是看着汝嫣,张开了手臂。他还想拥抱她。
汝嫣偏过了脸,不敢再看不渝。她怕再看一眼就会心软。
“走罢,嫣儿。”洛言笙拉着汝嫣走出了房间。
不渝看他两个的身影愈远,手臂放了下来,眸子里全然没有了神采,一张俊美无俦的脸沉沉寂寂。
黑芒一闪,结界之前来了一个黑布蒙面的魔。
不渝抬起头,看这一个魔,不说一句话,不问一句话。
“我是忠实的奴仆,琼素。”
自称是琼素的魔轻而易举地破开了这一道结界,缓缓来到不渝的面前,揭下了面上蒙的黑布。
这是一张苍老的面孔,似乎饱经了无数的风霜,沉静而安静。
“是时间了,随我走罢。”琼素朝不渝伸出了手,他的声音同样的苍老而沧桑。
“你会陪伴我吗?”不渝突然问道。
“我除了陪伴你,还能做什么呢?”琼素这样说。
不渝把手给了琼素,“她已经跟洛言笙走了,她不会陪伴我了,我害怕,我恐惧……”
“我陪伴你,百万年。”
琼素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白影一闪,不渝和琼素已不见了身影。
等不渝睁开眼睛,已在昭阳殿里。
“这将会是最好的时间,上尊。”琼素长袖一挥,地板裂开了,现出了一池岩浆。
不渝的眸子里映上了滚烫的岩浆,可他的眼里依旧没有一丝神采。
红芒现,寒暮剑幻了出来,飞入了岩浆之中。
岩浆沸腾起来,再看时,红芒大现,不渝,另一个红衣血眸的不渝自岩浆之中站了起来。滚烫的岩浆甚至滑过了他俊美无俦的脸。
不渝看他那一双殷红的血眸,“你是谁?”
他踏着岩浆,来到不渝的面前,看着不渝,牵唇一笑,“我是你,不记得了吗?小傻子。”
“你会陪伴我吗?”不渝这样问。
他又笑了,“我不能,不过,你可以过来陪我。”
“她走了,离开了我,最后,我都没有抱她。”不渝说着,脸上有了悲伤的神情。
“我知道,”他用一双修长的手捧起不渝的脸,温柔地笑着说,“她喜欢你,她想陪你,可是,她不爱你。”
“你会爱我吗?”不渝看他惊艳而迷人的血眸,问。
他沉默了一会儿,“你这个可怜的孩子,就是我。不要再问任何人,我会。”
“你会像她一样离开我吗?”
“我怎么离开你?你这个傻孩子。”他摸了摸不渝的脑袋,“你总是这样担心,傻孩子。”
不渝乖乖地点了头。
“下来,靠近我,你会跟我永远在一起的。我不会像她一样离开你,你不要再担心。”他温柔地说着,俊美无俦的脸上有着浅浅的笑。
不渝看一池滚烫的岩浆,迸溅起来的岩浆甚至灼烧了他的衣袂。
“乖,”他看不渝那一张脸,唇际笑意愈深,“靠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