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灼镜缘
那时,镜仙御嘉朦被派往人间除掉当时的老妖皇。
百名天将加上嘉朦手中的归尘镜,整座妖皇谷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无数小妖的血滋养了整片土地。
那时她并不懂这有多么的残忍。
在百名天将围剿中,老妖皇在她眼前自尽了,临死之际他依旧泰然自若,甚至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归尘镜拥有净化和预知的力量,却无法预知自己的未来。那一片镜中,甚至看不到她自己。
她早就看到了老妖皇的结局,所以没有一丝意外。
百名天将皆回天界,天帝交给她最后一个任务便是净化这片妖气冲天的土地。
手中的归尘镜转动,嘉朦将它从山顶抛出去,转动中它变得巨大,照着这座谷,谷中的妖气被源源不断的吸入镜中。
嘉朦本是镜仙,被吸入镜中的妖气其实是吸入自己体中,所以天帝让她回到天界立马先去月老殿的圣灵池净化,否则反噬己身会引来妖气中的诅咒。
她未曾想过那么老弱的妖皇有那么大的一股怨气。本想先收回归尘镜飞回天界,却在半空中被妖气冲击内脏,半空晕倒落下。
再醒来之时已躺在一张石床之上,黑暗的房子没有一丝光线,只有一盏幽暗的灯。这里明明就是妖皇谷!
怎么回事?还有我的归尘镜!
嘉朦飞速起身,指间捏着法术寻流光镜去。
腹中突然一痛,停下脚步。一股可怕的力量从腹中蔓延至四肢百骸,紧紧锁住她的心脏。这便是吸食妖气带来的诅咒。
全身的力量皆由不得自己,她看见了一个黑衣少年,他渡步走来,手中持着一把剑,指着她,冷声道,“你是何人?”
嘉朦跌坐在地上,声音虚弱无力,“是你救了我?”
“那又如何?”
“我的归尘镜……麻烦,还给我。”
“人都快死了要那个干嘛,这是你的遗言?”少年疑惑的问道。
“那你要帮我实现吗?”她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少年收回剑,侧过身,高傲且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会死吗?”
看来是个孤独的孩子,“你再不把它给我我真的会死。”
“有没有别的办法,那个,我扔了。”
忍住掐死他的冲动,嘉朦继续装可怜,“那你伸一只手给我。”
他迟疑的看着她,最终还是把手伸过来。嘉朦抓住那只手,一股陌生的感觉温暖着她。他是妖,却干净得像水一样;她是仙,却妖气缠身。
究竟谁是妖,谁是仙。
妖气通过手心渡过去,那种禁锢的感觉慢慢松懈,他手心的温度暖得让人舍不得松开。
父亲说过妖有邪性,必诛之。如此温暖却也是妖物,留着只会是祸害。
“你很漂亮。”少年闷声道。
“嗯?”嘉朦反应过来,看着他红红的脸颊,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么可爱,可以放过吧。
松开他的手,身体轻松了不少,不过突然注入那么多妖气的他似乎不太适应,脸越来越红。
伸手覆上他的前额,原本冰冷的手感受到一股灼热的气息在流窜,闯祸了!
“这里哪里有湖?越冰的越好!”她有点慌了。
“清零山边,那里最冰。”
背起这个家伙嘉朦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清零山。
清零山并不远,与妖皇谷只隔了一片森林,而冰湖就在森林与清零山交接处。
未顾及一切嘉朦将他干净利落的剥光,丢入湖中,望着他辨不清是妖力冲击还是脸红的样子噗嗤笑出了声。
还挺可爱的。
他在水里泡了一夜,她便靠在树边睡了一夜。那晚露水冰冷,打湿了她的肩,朦胧中看见一个人坐在她身边,温柔的手拂过她的脸,睡意来袭便不去理会,只留温暖梦中。
一觉醒来直觉身体冰冷,手心却是暖的。起身却看不见他,连忙寻着气息寻去,这一路便到了悬崖边。
初生的太阳暖暖的照着他,她双手背后一步步走上前去,试探性的喊了他一声。
“嘿!”
他转身,棱角分明的脸上映着阳光,微笑。
“我一定会成为妖中之皇。”
不,不可以!
她险些喊出声来,却被他下一句话愣住。
“到时候,你可跟随我。”他笑,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今后明月相伴,生死相依。”
他温暖的笑打动了她,可是,这绝不可能。
她上前勾住了他的脖子,极其嚣张的姿态,“还是我罩着你吧,你把归尘镜给我。”
他敛住笑,认真的看着她,“不可以。”
一句话,否决了前后者。
他的眼神让她有些害怕,她松开他,讪笑着后退几步。
“那我们回去吧。”
小样,我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身上的妖气过重,每每深夜便会犹如银针刺骨,全身缚束之痛。妖气若再渡入他体内她生怕他会走上妖皇之路,彼时定会仙妖两敌。
那么温暖的少年不应该拥有痛苦悲伤血流成河的命运。
疼痛一直持续到黎明破晓,睁开眼看见窗外的阳光,一夜疼痛仿佛未存在过。
“嘉朦!该去冰湖了!”有人叩响房门。
他身上的妖气还不能完全融合,每天陪他去冰湖仿佛成了一种习惯。
“好啦,阿灼。”急忙换衣梳洗。
她喜欢他小脸红红的样子,所以取名,萧灼。
“阿灼,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高了,初见时你可是比我矮的。”她不满地拍拍他的头。
他抓住我的手,十分不开心的语气。
“嘉朦,我不是小孩子,也不是那个比你小比你矮的少年,我是个男人,可以保护你的男人。可懂?”
她甩开他的手,加速走在他前面,并未回答。
他真的长大了,或许的那些妖气的原因。
许是夜间疼痛无法入眠,陪萧灼之时总是极易入眠,为防止自己睡着嘉朦也坐在湖边泡脚。
“嘉朦,你去过外面的世界吗?”
“没有。”天界不算的话。
“那你有亲人吗?”
“有。”她闭着眼睛懒散的模样,”幼时相貌太过出众,父亲怕我骄傲自满无心练法术便将我关在无妄林中,由于林中过于寒冷便落下这身寒体冷的毛病。”
他突然拉住她的手,认真的看着她,良久之后松开,闷声潜入湖里。
睡意袭来,她软软地倒在湖边。
不知过了多久,她似乎沉入睡梦之中醒不过来,却有人一直呼唤自己。
“御嘉朦,你若再不醒来我就将你养的花全部踩死。”极其欠扁的声音。
被迫睁开眼睛果然看见那个人,长得俊秀却每每口吐恶言,为此常常与他争吵不休。
“你来作何?”嘉朦不想理他,侧过身问。
“自己做下的事还问我为何,再不回去小心死于非命。”傲气十足的一个人。
“那又如何。”
“镜大人命我带你回去。”
“父亲!?”嘉朦心中一惊,转身站起来面对他。“那他可有说什么?”
“未曾,只是让你回去。”
不可让父亲知道归尘镜之事。
“我还有事没做完,再等等。”
“是因为那个小屁孩吗?一个妖物而已待我屠了他。”话说着他便转身欲走,嘉朦连忙抓住他的手。
“辽凌,不是他。”
辽凌脸色一变,反擒住她的手腕,“你身上怎么有如此重的妖气!若被妖气入骨可不是小事!”
“我知道。”嘉朦努力的想挣脱开他的手。
“妖气中的诅咒谁知道是什么,你必须先跟我会天界。”
“辽凌,再等等好吗,我的归尘镜丢了。”嘉朦认真的看着他。
辽凌看着她,心中百转千回,最终落败。“那七天之后我来人间接你。”
“好,到时候可别把我忘了,毒蛇。”嘉朦甜甜的笑。
辽凌不语,转身乘风而去,消失在风中,一同消失在风中的还有未对她说出口的话。
“不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