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荆棘之地
幽暗的世界,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奈何桥上看守的老伯看着青绝木纳的从奈何桥上平静自如的走过,那些从桥上滑落入河里的冤魂不爽,叫嚣着,被看守老伯赏了几棍。
老伯边打边念念叨叨的,“人家姑娘命好,你们作恶多端怎的也好意思嫉妒起人家来。”
青绝不知道自己走到那里,给人灌孟婆汤的孟婆看到她没喝也不拦,只叫了两个阴差押着她到判官处,只道这姑娘特别的很。
“身中骨魂咒,不得轮回,灌两口修罗河水洗去全身神力,押入荆棘之地。”判官重重拍下了惊堂木。
不知被押到何处,青绝全身的力量都被骨魂草的诅咒封住了,原本散落的精元如不是有骨魂草的诅咒和战族灵珠,恐怕也跟木镜一样消散了去。
被强押着头灌了两口修罗河水,全身如抽丝剥茧,那些原本压抑住的力能彻底消失,身体一瞬间沉重起来,任他们押着走到一口井旁。那口井就像她曾经坐在旁边绑娃娃的万象井一般,她被推了下去,眼前的景物不断变幻,直到她的身体接触到实物,那些尖锐的刺随着她的坠落深深扎入她的体内,扎入骨髓,痛到她精神疯狂,痛声大吼。
身后的景物开始消失,就像一只野兽张开大口吞噬一般,她顾不上疼痛,将身体从刺上抽离,又落入其他刺中,整片荆棘之地密密麻麻只有荆棘,那些荆棘吸收着她的血,似乎长得更好了,扎入她的血肉之中,痛到她神经麻木,那些血淋淋被扎到没有一块整肉的身体仿佛不是她的,她从刺中抽离,又落入其他刺中,钢刀刮骨之痛,她不能停下,若被黑暗吞噬便真正的不得轮回了,她要回去,她要回去!
仿佛是为了折磨她,那些被反复扎破的皮肉会自己愈合,却在还没完全愈合之前又拖出新的伤口,血淋淋的浇灌着荆棘,伤口会愈合,而那些疼痛却加倍刺激到她的身体上。她痛到没有其他意识,脑中只要往前爬。
这便是骨魂草的可怕之处,荆棘之地只有反反复复永无止境的痛苦,这里没有生死,没有停止,只有自己向前爬,被荆棘刮破刺入的伤口。
热闹的集市中一个穿着胭脂色裙子的少女提着菜篮子开心的穿梭在人流中,她身旁一直跟着一个高贵儒雅的男子,男子温柔的看着她,一颦一笑皆是爱意。
“阿劫,你今晚要吃冬瓜汤还是玉米汤”少女乐呵呵的问他。
“玉米吧。”其实对他来说都差不多,但热衷于做饭的觉星却是兴致高涨,若是不说清楚她会没完没了的纠结。
觉星突然放缓了脚步,有些惊讶和愧疚的看着前方。
路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一个男子穿着一件破破旧旧的黑色衣服,上面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说不上臭却十分恶心,周围的人都避之不及。他垂着头一直走,很疲惫很憔悴的样子,更奇怪的是他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支步摇,翠绿色的步摇发出淡淡的光芒支撑着他慢慢走。
觉星吓得捂住了嘴巴,一脸不相信的看着他向她走来,却像没有看到他们一般从旁边走过。
觉星终于忍不住了,叫住了他。
“阿息!”
他没有回头,就那样垂着头站在那里,定了一会又开始走。
路劫看着他的样子也终于开口了,“对不起。”
终究,还是他私心利用了他。天命不可违,能改变的只有心境,而他没有将他引领好。
叹息疯了一样在冥界找了好久,沾得一身血腥,连奈何桥下的冤魂都被他一个个抓起来问,可是那么多美丽女子,他们怎么一个个全记得。他颓废了,疯了,他不知道他该怎么办,他找不到青绝。
他那很久没有表情的脸微微动容,很久没有说话的唇干枯破裂,声音沙哑沧桑。
“我找不到她。”
他强忍着所有涌动的情绪,委屈的在人潮中蹲下身,埋头颤抖。
“我找不到她。”
觉星看着他的样子流泪了,她上前抱着他,跟着他一起哭,那些泪水唤不回青绝,却让两个人哭得忘乎所以,哭得很过瘾。
路劫也动容了,一直以来他以为时间长了叹息会忘记青绝,忘记所有的感情。可他忽略了一件事情,自己经过千年也没忘记觉星,又何况叹息呢。
有些感情会越来越淡,有些感情却像酒,越久越浓厚,越久越深情。
“荆棘之地,在古道井中。”路劫上前蹲在叹息面前说道,“不过那里,很危险。”
叹息抬起头,那双满是泪痕的眼睛终于有了光彩。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青绝忘记了所有感情,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和所有因果,忘记了自己为何苦苦撑过了一个个时间轮回,对一切恍惚已经麻木了。
地狱的空气中流淌着恶心血腥味,不,那是她衣服上干了又染,染了又干的血迹散发出的味道,斑斑驳驳,分不清哪片料子上曾经绣着那颗入人心骨的红豆。
新伤刮破旧伤的痕迹,又快速的愈合,随即又被尖刺拉出新的伤口,无穷无尽,这里没有生,也没有死,只有用血液灌溉的荆棘,无尽的蔓延而去。
那些尖刺插入她的身体,深入骨髓,她的手脚却不曾停下,脱离那根尖刺,又落入另一根,每每一步,皆是撕心裂骨之痛
痛到几欲晕厥
一声鸣响,温柔婉转。
它身上的金光照耀了整个地府,飞过之处,散落带着火焰的羽毛,点燃了荆棘之地!
火焰与金光汇聚,刺痛了她的双眼,满是伤口的手却抬不起来,全身力气仿佛瞬间被抽尽,眼皮垂下。
判官赶到之时只剩一片燎原。
一阵清风佛耳而过,吹干发上的血液凝成血块,将头发粘到一起,黏糊糊的感觉终于将她唤醒。
那一道光明,沐浴在蓝天之下,和煦的春风,这里,是人间。
她趴在火焰鸟之上,身上所有的伤口滩着鲜血,没有愈合,她无力的笑了。
阳光,清风,连片的树林,潺潺的河流,没有愈合的伤口,这才是人间,她的归处。
身下的火焰鸟发出一声鸣叫,这声鸣叫在青绝耳中却听出了痛苦的感觉,带着解脱的痛苦。
你很难过吗
青绝无力的声音,被风吹散了。
不要难过。
她将脸贴着它的背,发自心底温柔的呢喃。
相互依偎在空中。
传说,在清零山上有位女神仙,长得那个倾国倾城。奇怪的是这位女神仙还养了一条巨蟒,和一只火鸟。不过仅仅一见,而后便再也没人见过所谓的女神仙了,连那里原先的一间屋院也突然消失了去。
不过过了没多久,那里建了一间和原来一模一样的屋院,这次住的,却是一位相貌普通却气质脱俗的男子,他在那里种了大片大片的红豆杉,总穿着一身黑纹白袍在林中发呆。
他放空的脑袋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却又无法不想,经常一坐便是一天一夜,晨露打湿了他的衣服也浑然不知,时间慢慢流逝,让一切成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