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我不就山,山却来就我,涂山女带着劲风闯入眼前时,我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药笺,漫天飞舞,落在脚边。
她瞟过一地被涂鸦的纸张,面色更冷。
“小仙女,”我被她轻易揪在手中甩上木架,药酒洒了我满身,“当日夺命之屈辱无力……使我不敢相忘啊。”
我从一地狼藉中抬头,只见她手中团出的狐火淬炼成未开刃的刀,俯视着我,一如我当年那般下巴高扬。
“不过也亏得你借我天帝灵力,若非如此,我兴许真的会死在雷池里。”她试着刀锋,“玄天说天宫留着你,就是为了监视你,怕你有一天会坏了大事。”
“虽说杀你才能绝后患,”她将刀放在我的膝盖上,“但我不要你的命。”
钝器下压,手法利索,不愧是鸿钧的关门弟子,除了有点疼,几乎是一瞬间,我就站不起来了。
膝盖,空了。
红色的狐火四落,燃起碎裂的酒坛,宛若散了一地的红玛瑙。
她背后虚幻的九尾显形,在火中透明而绚丽,艳丽的女子高高在上,轻蔑道,“你这样的人,合该受苦。”
“长韵,本君念你族英勇,把你养育在天宫,却不想你竟长成如此心志,你可知错?”
我抬头,远远望去,只看见一团圣光,压根瞧不见天帝此时的神情。
“心志?”我突然觉得,这一生过得糊涂,“陛下何曾看清楚我的心志?”
“不过也是,”有些话真的憋了很久,压得我喘不过气来,“陛下为君之道,手握全局,一张棋盘游刃有余,何必在意棋子想什么?”
“放肆!”天帝大怒,“看来是我太过骄纵于你,让你无法无天!”
“长息长韵,德行败坏,肆意妄为,诛,打散修为,流放无尽海,永世不得再入天宫!”
我被人拖着移出大殿时,正巧与玄天擦肩而过,我们二人,都未看对方。
打散修为的方式很多,但诸位选择了最省事的,将我一把扔进了雷池。
我没有坚定的内心,也没有强大的修为。
玄天的那一剑掏空了我的全部,我在雷池站不住脚。
17
“我……回家了。”
顶着风雪蹒跚,我拖着废弃的双腿在冰面爬行,无尽海冰封万里,荒凉孤寂,除了席卷呼啸的寒风,连个能发出声音的活物都没有。
可就是在这里,突然翻涌上来一阵无形的劲风,将我直接掀飞出去,又重重摔落。
我的血液从身体受伤各处流淌出来,很快又变成红色的冰渣。
嗡——
冰面震颤,有声音穿过透明的固体晕在空中,语气愤怒而冗长,“长息余孽!”
是魔君。
空中骤然凝成一股龙卷,拉着我速度极快地摔进海中央的阵眼,暗红色的繁杂花纹从这个阵眼蔓延出去,遍布整个冰面。
“长息的漏网之鱼,”奇异地,他竟然变了语气,轻笑了一声,“小丫头,来救你的族人吗?”
魔君把我像提线木偶一样揪起来,我的双腿晃荡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它们废了。
“你的神乐铃呢?”我被摇过来又摇过去,如孩童手中任意摆弄的玩具,“拿出来跳支舞吧。”
我干裂的嘴唇动动,沙哑的声音倒出来,“我不会。”
“那唱个歌?”
“不会。”
“往生咒呢?你们本族术法,总会吧?”
“……不会。”
“笑话!”魔君嗤笑着把我扔在地上,“长息吃的就是这碗饭,以音律舞蹈送魂魄往生几乎是本能,你胆子倒大,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什么都不会,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被流放的。”
“流放?”魔君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把一个长息族流放到无尽海,念吾他是想我了吗?让长息族往生,我可就能出去看世界了。”
“往生……”我恍恍惚惚,“长息族没有往生?”
“说的这叫什么话,长息身为主封物,他们若是往生了,念吾怕是要头疼。”
“可天帝说,将你封在无尽海,是为了祭奠我的族人。”
“……这种场面话也信?”魔君毫不掩饰地嘲讽我,“哄小孩子的把戏。”
“可你马上就要冲破封印了……”
“对呀,到那时,主封物就会彻底消散于天地间。”
“为什么?”我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世界,神志不清,“我长息一生未做过坏事,为何不得超生?!”
我恨死了,双手抓挠着冰面,在上面留下一道道红痕,口中嘶吼着,要泣出血来,“念吾——骗子,你这个骗子……”
痛苦,要将我吞噬,我那么地尊敬天帝……
“后生,哭什么?如今才觉得自己凄惨吗?”魔君不以为然,“你若会跳神乐舞,变成开启无尽海的钥匙,凄惨的可就是念吾了。”
他的魔力涌动,穿入我的身躯,狂风霎时起,浓积云颤动着,天欲雪。
风中传来模糊的低语,它们从浪潮翻起时形成的寒冰隧洞穿过,恰似旷野长歌。
我的脑袋空白,被控制般,本能地跟着那呼啸轻声附和。
万千光点顺着歌声从冰下升起,在空中汇聚成漩涡,与浓积云逐渐相连。
突然,一阵嗡鸣从暗红色的符文中震荡而出,顿时抖散了那初具形状的光点,只剩下浓积云兀自翻涌。
我被那嗡鸣震麻,偏头呕出一口鲜血来。
这灵力我认得,是天帝念吾的。
“好丫头!有戏!”魔君却笑了,“与本君做个交易如何?我为你重塑修为仙骨,你去释放整个海域的将士英灵,为我解除封印,本君等不及要出去见念吾!”
没什么好犹豫的,我答应了。
魔君早晚都要出去的,不过是时间问题。
“我等不及要跟整个天宫最厉害的人打架了,念吾,你可得等着我!”
我擦掉口中的鲜血,“天宫最厉害的人早就不是念吾了。”
魔君的笑一顿,“嗯?那是谁?”
“他儿子玄天。”
“……他都有儿子了?”魔君沉默了很久,再开口时没了那种激昂,“那也要先把念吾打趴下,教训了老子再去教训小子。”
“而且,”我想起涂山女,眼眸微垂,“天宫有一位上神已经绘制出新的封印法阵,你得小心着点。”
“不怕,”魔君道,“这世界上除了念吾,没人能封印我。”
他说,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等他统一了六界,就派人把雷池给填了,给我报仇。
我说,我没有神乐铃,跳不了神乐舞。
魔君说,神爱世人悲苦,那你就为神献上你的悲苦,使他欢愉。
悲苦?
如今我什么也不剩,只悲苦还算充裕。
它们化作透明的蓝色锁链,禁锢我的手腕脚腕,使我稍微移动,就有破碎的铃声四溢,声音悠长。
神乐舞,原来如此。
风围着我旋转,无数的光点在冰层下游动,那是将士们被捆绑的魂灵。
炽热的冰蓝环绕着我,一团巨大的蓝色火焰从无尽海燃起,烧得处处皲裂。
海浪开始翻涌,冰层簇拥着冲向岸边,无数光点震动上天,如银河倒灌。
魔君丝毫也不愿等待,封印稍微松动之时,他就抛弃了自己的身体,元神第一时间直指九重天。
单枪匹马,嚣张至极。
“念吾,出来!”魔君的声音响彻天宫,“本君此次定要倾了这苍天,覆了这六界!我要你看看,我是对的,你是错的!”
可魔君离我太远,我没有力量,支撑不起更多魂灵,山一般的重量从天宫压下来,砸在我的脊背上。
术断了,我没有任何反抗之力,无处飘散的魂灵重新沉入海底,无尽海的冰层也渐渐凝结。
“为什么?为什么不放他们走?!”
我被封在冰层中数天,只能听见空中打斗的铿锵金鸣,似乎是一个人在与魔君对阵。
高手过招往往在毫厘之间,如此之久都未打赢魔君,看来此次天宫是要败了。
正这样想着,一声金属的颤动声由远及近,斜斜插进无尽海面,紧接着,两道身影从天而降,正巧落在我的前方。
那个身影熟悉得很,竟是玄天。
他穿着银色盔甲,血大概已经浸湿了衣袍,手中长剑狠狠刺在魔君胸口,将其钉在尚未消散的阵法中央。
“好小子!”魔君兴奋地狂笑着,“打得痛快!”
玄天身上的灵力不断向外逸散,墨黑色的符文从他的脚下瞬间铺开,覆盖上先前的红色。
是新阵法,他在用元神做封……他或许会死。
我在冰层里目睹着一切,眼睛无法眨动,心脏缓慢跳着。
“玄天——不要——你回来——”
背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那种绝望和害怕刺穿了我的心脏传到玄天面前,让我的心也一窒,停止了。
是涂山女。
玄天微微偏头,他的眼中含着泪水,这次的情绪我看懂了,是舍不得。
他面朝我,就像是在对我告别。
魔君的元神被重新塞回无尽海底,声音也渐渐模糊,“等我下次出来,定要用本体与你再打一架。”
黑色的封印阵法闪着刀剑寒光,玄天的身躯随风消散。
玄天死了。
他死了。
……死得好。
18
脚步一停,我伸手捂上胸口,那里闷闷地,难受。
这样久远还能引起心绪波动,我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
最后一粒光点进入身体,使我听见一声威呵。
“大胆长韵,竟敢通魔,私自释放魔君倾苍,该当何罪!”
“诛!”天帝重新将我审判,“施天雷之刑,打散重铸的仙骨和修为,以通敌之罪打入十殿阎罗所在之地,遵循凡人规则,永世不得位列仙班!”
“长韵,”天君依旧高高在上,他看着跪在殿中的我,沉吟良久,叹了一口气,“长韵呐,你可曾愧疚?你可认罪?”
“不曾愧疚,六界苍生是您该考虑的事情,没什么可愧疚的。”我跪得笔直,嘴角噙着笑,双手平举交叠,叩了下去。
“但长韵,认罪。”
我喘不上气,努力地敲着胸口,“乌七八糟,一遍又一遍,我已经知道我是个傻子了,马上就要走到尽头,就不能给我一点快乐的童年吗?”
一团冰蓝色的火焰游曳过来,绕着我转了一圈,停在我面前。
这是我的族人,我心道,于是抬手轻轻碰它,“不用谢。”
它在我的指尖轻轻跳动,浮起来贴我的脸颊,像是在吻我。
“长韵,不要哭,阿母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我弯起的嘴角一顿,纷杂的声音环绕在耳边。
“丫头片子,别哭了,麻缠精,你哭得哥哥脑子都疼了,女孩子眼泪很贵的,要是这么容易掉金豆豆,真遇上事的时候怎么过得去?”
“长韵,不要哭,你可是我的女儿,长息一族的小公主,怎么能老是哭哭啼啼,昂首,挺胸,阔步。”
“长韵,别哭了,漂亮哥哥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
“长韵,去看看你父兄回来了没?”
“哦。”我从一摊画卷中抬起头,身上脸上都是墨,着急忙慌地往外走。
“长韵!到阿母这里来。”
她又叫住我,温柔的眼睛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她摸了摸我的头,替我紧了紧松散的头发,扶正了我的木簪,“……从南边走,那里山高,望得远。”
“好~”
山高,林也密,我没有一次能从那里成功出来。
但阿母未曾骗过我,我的阿兄也总能找到我。
我清楚地看到暗红色的地火从长息岛屿升起,可我在山林中走了一个月,最终被天宫的人发现,带了回去。
……
“长韵这个名字不好!长息一族哪有叫长韵的!你这不是咒我的孩子吗?我觉得叫长乐就好,长长久久地快乐。”
“乐?那音乐的乐也是这个字!夫人,长韵的名字是大祭司取的,他说了,就得叫这个名。”
“放屁,人如其名,叫长韵什么意思?永远鼓瑟笙歌,我们长息族就怕这个!你是要她一辈子都在超渡亡灵?不盼点好。”
“阿父阿母,这都是反的嘛,再说了,哪里可能一辈子神乐,除非我们全族都死光了!”
“你闭嘴!”
“你闭嘴!”
是我遗失的童年……
我在往生路上为那位族人奏乐,蓝色火焰从指尖逐渐消散,向上往生,极夜般的天空只它一点光亮,像上天投下的希望。
轮回之路不可后退,也不能后退。
第一世轮回后,我便把记忆寄存在这里,只有往生时才能窥得一二,斩断自己的后路,不让自己有后悔的余地。
穿过一道白色屏障,那些记忆碎片从我的身上渐渐剥离,停留在我的身后,无法跟着我往前,他们有的发亮,有的昏暗。
阿兄,长韵没有哭。
阿父,长韵有抬头。
阿母,长韵……只是很难过。
19
迎来送往,一世新生。
我是丹凤街章台的北里女子,肚子里有墨水的叫我章台柳,风雅的唤我花魁,也有人怎么难听怎么来。
十四岁时跟青梅竹马的未来夫君逃跑至此,被卖到了这里,如今已是六个年头。
六年里我挨了不少的骂,摸爬滚打,我为各色各样的人鼓瑟,嘴边的笑从未落下去。
我也不知道我在笑什么,但我就是喜欢笑。
其实我也曾是大户人家的女儿,额间点过朱红的胭脂。
人牙子拐了我,辗转过好几个买家,最后落到我那未婚夫的母亲手里。
我帮着他们做活贴补家用,像牲口一样住在院外,他们有饭,便给我一口饭吃,有水,便给我一口水喝。
恰逢变故,整个村庄都被土匪洗劫,老太撒手人寰,我那未婚夫无力养活自己,就沾上了赌博。
赢的时候接着赌,输的时候就回来打我。
能当的都当了,但还是不够,于是他骗我说他改好了,要带我逃走,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于是,我便来到了章台。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得过一日是一日。
太阴元君寿诞,街上人来人往,我理好衣服从员外家里出来,不由得驻足桥上,观赏旁人的热闹。
站了一会儿,旁边突然有个东西撞了我一下。
我侧头俯视,是个六七岁大的小姑娘。
珠圆玉润,一双眼睛明亮如星,身上衣物也精致,她站在我身边,目光茫然地跟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晃动,像是走丢的。
走丢的……我挥着团扇的手一顿,偏了身子瞧他,“小家伙,你阿父阿母呢?”
那小孩瞟我一眼,顿了一下才重新回过头,一言不发。
我也不恼,与她一左一右靠在桥梁上,倒影与来来往往的灯火一起映在湖面上。
今日过节,我不急着往回走,便索性陪着这小家伙。
可半个时辰过去了,附近没有找孩子的人过来,章台的侍女倒是来叫过我两次。
再看那小孩,眼圈红红地,已经快要绷不住了。
莫不是这富贵人家也重男轻女?不对,越是富贵人家,越是重男轻女啊。
我的扇子一挥,轻轻搁在她的脑袋上,“小家伙,别哭了,漂亮姐姐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那小姑娘拍掉我的扇子,把头别过去,用行为表示了拒绝。
我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哼唱。
十五月圆,却无繁星漫天,唯有木星伴月。
人们把靓丽的姑娘比作星星下凡,把追求心爱之人称为摘星。
街边的商贩看见成双入对总会道一声祝您好运。
我看着街道上的姑娘们小脸通红,含羞脉脉,不由得想起很久之前做的梦来。
也是这般天气时节,这般繁花似锦,人来人往,闹市慷慨夜光。
周围喧闹,我站在桥上望远处烟花轰鸣,身边站了个人,看不清面孔,只知道他似乎说了句什么,听不分明。
模糊却真实,遥远得如同前世。
我想前世里,或许有个人很爱我,曾带给我快乐。
灯火阑珊,我打了个哈欠,有了把小孩直接送官府的打算。
“妹妹!”小孩脆生生的声音传过来,一下子赶走了瞌睡虫。
我抬眼,只见桥下跑上来个小男孩,模样颜色与这小姑娘像了八九分。
“哥哥!”小姑娘也跑过去。
后边跟着上来位玄衣男子,气宇轩昂,一眼便知其不凡。
紧接着,一位绯衣女子也走上前来,橙红的裙边像长安街的灯火,像安德里的晚霞。
那小姑娘立即扑进她怀里,甜甜地叫了声娘亲,“望舒还以为娘亲又不要我了。”
那女子却瞧向我,神情像是看见了熟人。
我心里一跳,糟,不会是什么熟客的家眷吧?说起来,那男的被灯笼挡住了半张脸,我还没看清。
这样想着,我斜靠的脊背不着痕迹地偏离,端正了姿态。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惊心动魄。
这样想着,我便道了,“娘子,你可真好看。”
那女子似乎有些意外,她扬起下巴,“小仙女也挺好看。”
小仙女?这娘子倒是有趣。
我的团扇微拢,朝她轻轻福身,她一愣,向我抱了个拳,倒是个自由肆意的侠气女子。
这一对夫妇倒也是奇怪,孩子丢了也能这样淡定,一点也不着急。
我告别这对夫妇,独自一人往离人阁慢慢踱步,却不想,突遭变故。
没人知道那犯人怎么逃出来的,他藏匿在路边的窄巷,夜晚灯火渐灭,一把便拉了我进去,抢走了所有的金银首饰。
我哀求他饶我一命,他并不听来,怕我泄露行踪,用石头将我砸死在污水里。
脏兮兮地来,污糟糟地走,我被他扔在贫民街,野狗硕鼠啃食了我的血肉。
黑白无常倒也不似传说中的那般凶神恶煞,宛若一位老友,“又一世轮毕,走吧,我的小公主。”
小公主?今日新奇的称呼倒是多,鬼差原是这样称呼女鬼的,确实让人受宠若惊。
他勾起我的魂魄,一根锁链别在腰间,也不圈我的手腕,领着我往雾气茫茫中走去。
一团冰蓝色的火焰灼灼,它绕着我转了几圈,跟在我的身后。
白无常走在前面揣着两只手,背后的招魂幡一晃一晃,似乎见多了这些东西,不曾稀奇。
“世界上有那么一种人,会因为各种境遇成为地缚灵而无法往生,除了特定的往生咒能救他们之外,若是有人肯为他入世历劫,用自己一世孤独悲苦和千万功德作为交换,也可以换取一次往生路开。”
我好奇地望着那跳动的火苗,觉得亲切无比,“它也是吗?”
“是。”无常轻声回答,“仙界无尽海来的,如今能在这里碰上,或许是有人超度了它吧。”
我道,“那这个人倒是心善。”
无常没有答话,只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入冥界,那团火焰蒸腾,我们两个以冥界大门为分界线,一上,一下,截然相反,不曾交集。
据说,人死后的灵魂会下到阴间,归十殿阎罗掌管,根据生前善恶判定轮回之道。
那仙呢?
或许只有仙界的人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