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安静如死水,红白的灵气相互环绕,锋芒尽显,暗自争斗。
朝枍抓住新仙人的手,灵力缓缓不断的涌上手间,然后在手尖处被一道无形的墙堵住。朝枍感觉到灵力受阻,手中汇集了更多的灵力向前涌去。那堵无形的灵力墙受不住突然强大的灵力攻击,裂开了一条小缝,朝枍正准备将灵力从这条小缝中渗进去,却听见脚步声离这儿越来越近。
朝枍收回灵力,退坐到石凳上,慢慢将眼中的杀气隐下。
可是眼前的人灵力未收,却还是缠斗着朝枍。
朝枍刚刚压下去的杀意又从眼底浮起来,狠一借力,将对方灵力狠狠撕开一个口子。
那人瞬间被迫后退几步才停住脚。
岁安进来时便刚好看见了这一幕,吓得不敢再往前一步。
所以,什么缠绵悱恻,为情而来,痴情一人,爱而不得世间之祝福,都是骗人的吧。
这朝枍和新仙人哪有什么恩爱,这是连表面的和平都没有好吗?
羽泈,你这个白话仙子!
岁安初来榅栖山的第三月,就深刻明白了这山头的神仙和谷中的妖怪们都是半斤八两,至少,在说白话这方面,有过之而无不及。
朝枍坐在石凳上,对上岁安惊慌的眼睛,他眼中已经全无杀意,又恢复了那种懒散不经心的眼神,不过里面好像还夹杂着多了一点点别样的情绪。
不过,在岁安看来,那别样的情绪可能是,朝枍输了,所以,感觉不好意思?
慕濂玦回头,温润的眉眼对着岁安轻轻一笑。
岁安刚好迎上慕濂玦看过来的那一瞥,她几乎是愣了一瞬,才回以一笑。
顺便在心中感叹,难怪那些人更喜欢新来的慕濂玦。
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岁安正抬头悄悄打量慕濂玦。
那厢朝枍便起身迈着步子走过来,刚好挡住了那到视线。
岁安的视线中突然涌进一片赤红,她不满的轻蹙眉头,抬头去看,正好对上朝枍看她的眼神。
岁安在朝枍眼中,看到了一丝压抑的气愤。
朝枍生气了?因为她看了一眼慕濂玦?
岁安觉得朝枍真是小气,难怪被慕濂玦比过去了,慕濂玦一看就很温雅大方啊。
“擅离职守,今日俸禄就...”
“朝枍,你!朝枍上仙,小婢错了,不过我将该打扫的地方都打扫过了。”岁安就知道朝枍刚才看自己的眼神,肯定没好事。可是奈何她是朝枍的仙婢,于是只好装作一脸悲伤可怜巴巴的望着朝枍。
不过那悲伤,多少是有些真心的。
没有钱,她怎么回家啊。
当初岁安闯入榅栖山的结界,谁知误打误撞赶上了榅栖山的仙婢选拔,还被当成来选拔的仙婢,成功当选。
她当时就觉得榅栖山的仙者可能眼神不好,说不定修炼也跟自己一样,要不然怎么会连自己是妖怪都招进来。
仙婢选拔一共三百仙婢来参加,取考核名次前一百。
岁安从选拔开始时到结束,没有一刻不在解释她不是来参加仙婢选拔的,她只是一个山下的小妖怪。也不知是不是负责选拔的仙女因为年迈了耳背,老是听不清楚岁安说话。
“我说我不是来选拔的,我只是一个小妖怪,我住在山下,有个开满鲜花的很大的谷里面。”
“啊?你说什么,你想要花?”
满头白发的仙女很是慈祥的给了岁安自己头上插着的一朵小小的红花。
岁安:“……”
后来她也委婉的告诉了朝枍,她其实是一只小妖怪,不想那厮听了莫名高兴,直接施法让她变成了本体。
朝枍看见她是只鸟儿,倒是没有过多惊讶,反而笑得让眼尾的那抹红更加明显了。
“原来是只小红鸟呀,真是可爱,哈哈哈哈哈。”
“啾,啾啾!”朝枍你有病吧!
岁安的鸟屁股对着朝枍,一点都不想理朝枍。
但是朝枍毫不介意,边摸着她头上支起来的一小撮羽毛,一边懒洋洋的开口跟她解释。
“你没有杀戮,而且修为么,妖力太低了,察觉不到你是妖也很正常啦。所以,你就安心当仙婢吧,说不一定这里的灵气还可以助你提升修为。”
岁安当时被他的手揉得脑袋晕乎乎的,她听着,小脑袋耷拉在朝枍的手指上,后来直接睡得不省人事。
后来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岁安偷偷起床打算溜出去。好不容易小心翼翼地一路跑到了那天误入的结界地,正打算从此离开不回头,突然发现有人立在那棵大树旁,手中拿着一把剑。
那剑的再月光照射下闪着笔月色还冷的光。
风吹过剑时带来的枯叶,落在剑上,立马成为两半,又在慢慢落下。
岁安刚想狂奔的脚步马上停了下来。猫着步子趴在了树旁的大坑里,顺便想找个好角度窥探时机。心里还在感谢刚刚的那阵大风。
风吹动周围地草木,一阵巨大的声响恰好掩盖住岁安移动的脚步。
还没等岁安找好角度,那人就已经开了口。
“逃,你逃得掉吗!?”清冷散漫的嗓音,还带着瘆人的笑意。
岁安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本能的闭上眼睛,睁眼就看见那把比月光还清冷的剑尖有几滴鲜红的血在往下落。
那持剑的人,背对着岁安,慢条斯理的对着前面的一团比划着什么,一席烟红色的衣衫被风吹得如群魔乱舞般散开。
岁安好像听到了那人又笑了。
“来了这里,怎么还想走啊。”持剑的男子说话声音变大了,现在的笑与之前瘆人的笑明明完全不同,可在传入岁安耳朵里时,却早已是变了味的不怀好意和威胁杀意。
脚步声越来越近,吓得岁安浑身发抖,急忙施法变回本体。
岁安变回本体之后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像个木头鸟一样直直的立在坑里面。
持剑人路过之时,连那个坑看都没看一走得十分潇洒,带起来一阵混着花香的风。
岁安悄悄看了一眼,那是朝枍!
岁安在心中感谢了一切可感谢的,连这个坑都没放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岁安完全听不到任何除风吹叶动的声响,她才敢扭动一下身体。
不如就以本体之态飞出去也好啊!
岁安突然又了动力,活动了一下身体,扭了扭脑袋,张开翅膀就奋力向前方飞去。
然后再几秒之后,啪的一声撞上了结界墙,顺着结界滑落到地上。
“我都说过了吧,来了,就别走了。”
“啾!”岁安被吓得叫了起来。岁安法术实在是不太高明,没有办法像其他妖怪妖灵一样本体也可以说人话。
“榅栖山上的小鸟们可是都知道那里有结界墙,就你会去撞。怎么,想试一试真假啊?”
岁安:“啾啾,啾,啾。”
“我知道了,快回来吧,以后带你下去玩就是了。”
“啾啾!”岁安崩溃了,这人怎么还返回来了啊!她只是想回家,朝枍在这里乱翻译什么。
榅栖山上的仙人是不是都听不懂人话。哦!忘了,现在自己说的是鸟语。
岁安不停挥动这翅膀,想尝试一下肢体语言解释。
“怎么?刚才没看见我在干嘛吗?”
话音未落,岁安已恢复了木头鸟样。
四个字形容,呆若木鸡。
十分乖巧的朝着来时的方向飞了回去,期间连她眼睛都没敢乱转,可飞了一阵余光里也没有看见什么人影。
这事给岁安留下了深深的阴影,从此之后,再也没有想过偷偷溜出去。
不过,也不代表她不想回家啊,遥川谷可比榅栖山好玩多了。
于是在朝枍说,可以用钱换回家探视时,岁安对钱就已经到了痴狂如命般渴望,她便每日咬牙,任凭朝枍驱使。
谁知道这厮克扣自己银钱的理由每天都不断翻新,到现在,都快三年了,她都没有回去过!
后面的慕濂玦一直看着岁安那边,眼中的情绪隐晦不明。
“漆荀。”
岁安感受到面前的朝枍有一瞬间的僵硬,而后移开了看着她的眼神,转而回头望向慕濂玦。
那一瞬间,像极了那晚月夜下的朝枍。
“慕上仙怕是认错人了。”
还是朝枍一贯懒散悦耳的声音,但就是话语中的杀意过于浓厚,连岁安都感受到了。
不过,漆荀是谁?朝枍好像很在乎她啊。
岁安一边想着,一边默默后退了几步,她怕他们打起来的时候,会伤及无辜。
朝枍斜着眼睛看着慕濂玦,凉意渐渐浮上全脸。
慕濂玦没看朝枍,反而向着岁安温和的开口道。
“仙子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她叫漆荀。”
“上仙认错了,我不认识漆荀哦。”岁安大声说着,想缓解一下空中翻涌的暗潮。
打起来谁受伤都不好,别说万一朝枍打不过怎么办,朝枍受伤了,还是她来照顾啊。
“是长得像你故人,不是你故人。”朝枍在一旁冷冷地说着,手指上的灵力开始不断跳动,蓄势待发。
“我只是想,或许,这位仙子会认识。”
“呵,她不认识,你该走了。岁安,去后院。”朝枍冷笑一声,转身牵起岁安,越过慕濂玦,慢步走到石桌旁坐下。
“慕上仙,我真的不认识漆荀,要不,你问问别人?”岁安被朝枍牵着走,感觉脚都快要离地了。
“岁安,别说了,他听不懂话的,要不然怎么现在还不走。”朝枍松开岁安的手,坐在石凳上,慢条斯理拿起茶杯喝茶。
慕濂玦看了一眼坐在凳子上懒洋洋的朝枍,对着他施了一礼。
朝枍喝着茶,连个眼神都没有给慕濂玦。慕濂玦还是温文尔雅的浅笑着,转过头又对着岁安也施了个礼,岁安连忙手脚慌乱的回了个礼。
“叨扰了,濂玦以后再来拜访。”慕濂玦说罢,便转身离去。
岁安对这上仙的斯文礼貌的话赶到十分佩服,朝枍都这么甩臭脸了,还如此讲礼节。
朝枍一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直到慕濂玦跨出了望来殿大门,他才起身说了一句。
“茶好难喝,下次加点蜂糖吧。”
“……”
那你还喝了那么久。
也是从那以后岁安给朝枍泡茶时一定会加蜂糖。
岁安把已经快满了的木盒放在一旁,动手收拾其他的狼藉。
碎片归为一个竹篮,碎花碎叶归为一另一个竹篮。
岁安将它们拖到望来殿的后殿。挖了个小坑,把碎花碎叶那一篮放了进去,然后盖上土。岁安又对那篮子的花瓶碎片施了个法,碎片马上变成了一捧青白色的粉末,岁安将那些粉末一点点洒在刚刚埋碎花碎叶的土上。
做完这些,岁安提起两个空篮子,慢慢往回走。
“岁安!”
岁安刚放下篮子,就听见了有人唤她名字,还十分迫切紧张。
岁安连忙出来,往大殿门口跑。
一开门,就看见羽泈满脸的兴奋,眼睛发光的看着自己。
“羽泈,怎么了?”
“有,有人燃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