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笙被司无渊给带走了。

　　等司无渊离开后，酒楼的禁制也被解开了。

　　酒楼里的人全死了，而这些人都是修士。

　　根本就没有一个普通人。

　　这酒楼确实只是个普通的酒楼，但这些修士却都不是她方灵城的人。

　　方灵心惊。

　　这么多修士齐聚在这里做什么？！

　　方灵猛然间想起了司无渊方才说的话，他说，是这些人要杀他的。

　　那么死的这些人都要杀司无渊。

　　这里少说是有百人的尸体，这些修士修为也都不低，所以这是一场围剿，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围剿。

　　只是司无渊杀人的手法太过残忍，是他单方面的屠杀，倒是把这场杀戮的本质给掩盖了。

　　方灵倒抽一口冷气。

　　她转身快步离开酒楼，她得把这件事尽快告知云天宗。

　　还有……自家主人被司无渊给掳走了。

　　她以前倒是会笃定司无渊不会伤害自家主人，但是现在她看到了司无渊疯魔的一面，她已经不确定了。

　　而且，司无渊还说他不是司无渊。

　　方灵一阵头大。

　　想事情的方灵并未注意到酒楼外站着一个人。

　　等她回神的时候，她和对方只差半步就要撞上，方灵赶忙后退，而后带着几分戒备看着对方，眼前的人给她的感觉很是危险。

　　她冷声道：“你是谁？”

　　“乔司礼。”乔司礼缓缓道。

　　方灵蹙眉，而后道：“里面现在你不能进去，这酒楼被封了，懂了吗？我是这方灵城的城主，你得听我的。”

　　乔司礼神情淡漠，他礼貌一笑道：“我该进去的，里面死的是我逍遥宗的弟子，没人比我更有资格进去为他们收尸了。”

　　方灵眼底闪过杀意。

　　是这人，要杀自家无渊殿下！

　　方灵二话没说直接就对着乔司礼下了杀招。

　　但乔司礼只是随手一挥，方灵凝结的术法直接就散了。

　　紧跟着，他掐住了方灵的脖颈，冷声道：“若你不是奉虞笙为主，我不会留你性命。”

　　接着，方灵就被甩了出去。

　　方灵吐血，最后不得不离开。

　　乔司礼没有管方灵，他抬脚踏入了酒楼。

　　然后再出来的时候，他放火烧了整个酒楼。

　　毁掉了所有杀戮的痕迹。

　　这行为，就像是在帮司无渊掩盖罪行一样。

　　而实际上，他确实在帮司无渊掩盖罪行。

　　而此刻的司无渊，却是把酒楼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司无渊眯着眸子盯着面前的水镜，他沉默了许久，最后缓缓道：“笙儿，你说这乔司礼想要做什么呢？真真是奇怪。”

　　回应司无渊的只有沉寂。

　　此刻的虞笙被迫陷入沉睡，而司无渊则是让虞笙枕着他的腿，然后漫不经心摸着虞笙的长发。

　　司无渊继续道：“我本想当着你的面把他杀了的，但是让他给跑了。不过不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和他玩。”

　　虞笙做了很长一个梦，梦里满是血腥。

　　她的无渊躺在血泊中，周围有很多人，他们在往他的身上钉钉子，那是骨头制作成的钉子。

　　她的无渊就像是个提线木偶一样，任由那些人施加伤害，却是没有一丝反抗的力量，就连那双好看的眸子里，都没有任何的求生欲。

　　就像是，他本就是死的。

　　虞笙心口疼到难以呼吸。

　　她冲过去就想要把司无渊给护在怀中。

　　但是紧跟着，梦醒了。

　　虞笙喘着粗气，盯着陌生的床帐失神。

　　她被司无渊带走后，紧跟着就昏睡了过去。

　　所以此刻她身处何处她是不知道的。

　　但实际上虞笙也不是不能反抗，她要是真想反抗，司无渊抓不走她，但她终究是心软，不忍心伤害司无渊。

　　但司无渊的残忍也让虞笙此时此刻对司无渊带着一种难言的厌恶。

　　用虐杀的方式对她表达着不满，她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虞笙最后闭上了眼睛平复了一下此刻复杂烦闷的情绪。

　　虞笙再睁眼时，眸中已经恢复了清明平静。

　　她起身就要下床。

　　但是冰冷的撞击声让她不由一愣，足踝上也传来了一股子拉扯感。

　　虞笙定睛看过去，一条金色的锁链绑在她的脚踝上，而锁链的另一头却是不知道连着何处，虞笙没看到，但是脚踝上的束缚感却是真实存在的。

　　她根本离不开这个床榻。

　　虞笙的逆反心理顿时升起，她直接召唤法器就要把这锁链砍了，但是许久过后，她的手里依旧是空无一物。

　　虞笙她，没办法使用灵力了！

　　虞笙慌了一瞬，但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

　　她坐在床边没动，只是低垂着眸子看着自己的脚出神，没一会，她就暴躁地抓起被子，直接盖住了自己的脚。

　　眼不见为净。

　　现在，也只能等司无渊来找她了。

　　虞笙等到没了耐心，司无渊也没出现，最后，虞笙没忍住带着几分暴躁道：“司无渊，你给老娘滚出来！”

　　在其他地方处理事情的司无渊转瞬就听到了虞笙的呼叫声，那本是冰冷的脸上闪过一抹笑意，随后，他就消失在了一众下属面前。

　　下属们在司无渊走后都暗自松了口气。

　　即便他们身为下属，但面对自家主人的时候，都从心底感到害怕。

　　而让人心生敬畏的司无渊此刻却是刚出现在虞笙的面前，就被虞笙给扇了一巴掌。

　　司无渊的脸上瞬间就多了一个巴掌印。

　　此刻气急了的虞笙也没有什么怜爱之心，她冷声道：“好的很，抓我来当阶下囚，那接下来呢，也把你虐杀别人的办法用在我身上？来，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残暴。”

　　司无渊不喜欢虞笙这么看着他，那双本该温柔看着他的眸子里此刻都是浓浓的厌恶，还有讥讽。

　　司无渊伸手抓住虞笙的手，而后把虞笙的手往他的脸上带，他轻声道：“笙儿，你若是气没消，再打我便是，别生气。别这样看着我，我不喜欢。而且，明明是你要杀我啊，该生气的应该是我啊。”

　　司无渊带着委屈，他把虞笙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神情落寞。

　　虞笙胸腔中的无边怒火瞬间熄灭。

　　她在等司无渊的这段时间里，也一直在思考，眼前的人偶司无渊和她养大的司无渊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人偶司无渊是她的无渊分离出去的残魂。

　　但那分离出去的残魂，化作了面前阴暗偏执的另一个司无渊，他有自己的经历，自己的想法。

　　所以……眼前的人偶不算是她的无渊。

　　是她一开始就未能想明白这件事。

　　是她的过错。

　　虞笙平静认真地看向面前的人，然后道：“你不叫司无渊，我本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是我误会了，抱歉。我也不该让你付出性命去和我的无渊融合来唤醒他。你没错，是我的过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她确实做了要杀人偶的事情，她也坦然接受人偶的报复。

　　而她也不畏惧死亡，因为她又是神凰血脉，就算是死了，她也能涅槃重生。

　　等解决了和人偶之间的恩怨后，她会去继续寻找司无渊的其他残魂。不过下一次，她不会再犯现在的错误，若是那些残魂也不愿意回归司无渊的本体，她不会强求，而她总有办法唤醒她的无渊的。她有无尽的生命和时间去做这件事。

　　而虞笙看向人偶司无渊的双眸中，早已没了过往的亲近温柔，有的只是疏离陌生的平静，其它空无一物。

　　司无渊没办法接受这样的虞笙，就像是，他们之间从未有过羁绊一般，怎么可以这样，不可以这样，他不允许！

　　司无渊抓紧虞笙的手，而后沉沉道：“笙儿，我不会杀你的，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你信我，我是爱你的！”

　　虞笙垂眸看着眼前的司无渊，他表现出的残暴和眼前卑微可怜的模样在虞笙的脑子里切换着。

　　虞笙想，这个司无渊是个可怜的疯子吧。

　　他为什么会爱她呢？

　　按理说，他们先前未有过交集，那这执念般的爱意是从哪里来的。

　　虞笙想了想，最后道：“你对我的感情可能是受我的徒弟司无渊的影响，你是他的残魂，大抵是他的感情和你相互感应，所以你才有了很喜欢我的错觉。但你如今已然是个独立的个体，那么你也就不要再受另一个司无渊的影响了，做你自己吧。”

　　虞笙是极其聪明的，很多事情很快就能想明白。

　　但司无渊闻言却没有一点的高兴，他带着戾气道：“你的眼里心里就只有那个仙尊司无渊，那我杀了他，你是不是就不会惦念着他了。你是不是就不会对我这么冷漠了。”

　　虞笙蹙眉，她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但她发现她能说的已经说了。

　　但眼前的司无渊却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他明明已经是独立的个体，也抗拒原本的司无渊，但他却要顺从仙尊司无渊对他感情上的影响，去喜欢虞笙。

　　虞笙自然无话可说了。

　　选择权都在人偶司无渊自己的手上，她能做的都做了，而现在身为阶下囚的她也只能等着司无渊对她无所欲为。

　　虞笙不再说话。

　　随便吧，她躺平了……

　　虞笙这般想后，接着就往床上一趟，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一副“本人已死，勿扰”的样子。

　　司无渊一腔不满和暴躁瞬时间散去，从心底深处他不愿意破坏眼前岁月静好的样子。

　　即便，这岁月静好只是他的自以为是。

　　司无渊最后道：“笙儿你先休息，我让人去给你准备一些糕点吃。”

　　虞笙曾说吃糕点会让她开心满足，他想让她高兴一些。

　　司无渊离开后，虞笙叹息了一声。

　　这都叫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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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无渊没再出现，只是有人进入房间把糕点摆在了桌子上。

　　虞笙脚踝上的锁链也自然而然变长了许多，足够她在屋子里活动。

　　虞笙想，这锁链大抵是一件法器，受控制，可以自由收缩，而能控制锁链的自然是司无渊。

　　此刻的司无渊透过水镜看着虞笙坐在桌边喝茶吃糕点。

　　司无渊的双眸中带着深深的眷恋。

　　他最后伸手摸着带着微疼的脸颊，而后缓缓道：“这具人偶之躯已经变成真正的肉体了，它也会感觉到疼痛了。只是，笙儿你并不在意，也不会为我而感觉到喜悦。”

　　虞笙打司无渊的时候心思根本不在司无渊的身上，她自然也没察觉司无渊的人偶之躯已经消失，如今是真正的肉体。

　　而更加诡异的是，外面的人，开始陆陆续续变成了人偶，而原本的人偶却是都在慢慢变成有血有肉的人。

　　此刻的方灵城，已经大乱。

　　陆景恒和方灵看着城中陆续变成人偶死去的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方灵又作为方灵城的城灵。出生在这座城中的人都是她血肉的一部分，如今他们大规模死去。

　　方灵不仅力量衰弱，更是无法控制地泪流满目，整个灵魂都在悲鸣。

　　方灵看着陆景恒，虚弱道：“这座城就要变成死城了，而我也快要死了。你赶快离开这里吧。”

　　陆景恒摇头，他道：“我不走，怎么说你都叫姑奶奶一声主人，我怎么也不能弃你于不顾，而且我们已经通知了云天宗，云阑宗主很快就能赶来，不要悲观。”

　　方灵看着陆景恒，蹙眉道：“你修为太弱，你在这里根本没什么用，还可能会死在这里，何必呢。”

　　方灵也觉得陆景恒是自家主人带来的人，不想让他死在这里，但她着实没想到陆景恒修为不高，骨气倒是十足。

　　陆景恒闻言后，挑眉道：“我要是没死，就给你收尸，死了，就给你陪葬。修为不高怎么了，修为不高也不影响我一腔正气，视死如归。”

　　“我一开始只觉得你丑，没想到你还蠢。”方灵不由嫌弃道。

　　陆景恒冷哼一声，道：“知足吧你，也就只有我这个又丑又蠢的人陪着你了。”

　　“我才不稀罕。”方灵也冷哼了一声。

　　但实际上方灵心里却是觉得无比温暖。

　　身为城灵。

　　他们的命运就是被所庇护的生灵背弃，然后死亡。

　　最后，城池会被黄土淹没，不留一点痕迹。

　　但陆景恒，是第一个说会陪她死的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