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女罗刹
船舱里面吃锅子的人并没有在意这个小姑娘,而是自顾自的聊天。
“听说最近好多走这条路的船只货都被劫了,而且据说对方只有一个人。”
“啊?”听的人一片哗然,“你就吹牛吧,一个人怎么劫货?”
“你是不知道,真的仅只有一个人,看官府通缉的画像,那人还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啧啧,可真是个女罗刹。”
所有人兴致勃勃的聊着劫船女罗刹的事,总觉得这种戏剧性不幸不会发生在自己头上,总有人小心谨慎一些。
“那咱们得当心点,你们有没有那小姑娘的画像,好好看看。”
“没有,官府的画像也很潦草,他们根本就抓不住这个人,出动了天宗的修士都于事无补,不过,据说这女罗刹每次杀了人都会在船身上留下半开的红莲印记。”
“对了,之前天宗修士前来帮忙的时候其中有一个人看到了那女罗刹,只是一闪而过,那名修士说看到女罗刹的额头眉心中间也有一抹红莲印记,红艳艳的,很是诡异。”
“别说了。”同伴听得毛骨悚然,更何况他们现在就在船中,非常有代入感,“再说我鸡皮疙瘩就要竖起来了,以后看到贴莲花花钿的姑娘都得腿肚子打颤。”
“害,瞧你这胆子比针尖还小。”
船上的人互相调侃着,全然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靠近。
一直在一旁安安静静待着的小姑娘站起身来,走到藏青色的帘子后面,众人只自顾自的聊天吹牛,根本没有注意到小姑娘在哪。
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人起身,往帘子后面走,似乎要拿什么东西。
他掀开帘子,看见刚才还可怜兮兮,浑身淋得像落汤鸡一样的小姑娘变换了妆容,假装清纯无辜的直留海被拨开。
她低头,正擦拭着自己闪亮的匕首。
那个人还来不及出声,少女闪到他背后,对着汉子的喉咙就是一刀。
温热的鲜血溅到了墙面上,少女就这样把这名汉子放倒在地就掀开帘子往外走。
船舱外面,热气腾腾的锅子周围围着一圈人,有说有笑,十分热闹。
直到坐在最外面的人看到少女缓缓走出来,一阵风吹开少女额头上的刘海,露出他们刚才所描述的女罗刹的相貌特征:眉间一抹绽放的红莲印记。
还来不及惊叫,少女从他们身边一一闪过。
扑通扑通的声音此起彼伏,少女出手太快,这些做不出任何反应就毙命了,如同断线的木偶一般倒在了地上。
少女以最快的速度闪到外面控制船帆的两个人身后,手中的匕首只是轻轻的划过,两人的喉咙均出现一条血线,无力的倒在地上,甲板上的积水冲成了粉红色。
少女飞身落在微微摇晃的船尾,拦住了想逃命的母女俩。
母女俩步步后退,但她们再往后退就是深不见底的河水。
少女朝她们步步靠近,手中的匕首啪嗒啪嗒的滴着血,在甲板积攒的水流中绽开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少女蒙着面,看不清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伶俐让人害怕的眼睛,和额间的一抹红莲。
“女,女侠,求求你,你放过我们吧。”
中年妇女想要护着孩子,抱着孩子跟少女下跪。
“如果你真的要杀就杀我!她只是一个孩子,什么都不懂,求求你了,女侠,你放过我吧。”
孩子被雨淋着抱在母亲怀里哇哇大哭了起来,她只是个小女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很不安而已。
轰的一声,天空的闪电瞬间照亮了这个世界。
少女波澜不兴的瞳孔中也闪过一丝亮光,她只是犹豫了一瞬,并未动手,扭头离去。
这时,船只靠岸了,少女不见了踪迹,这对死里逃生的母亲突然看到岸上的不远处有暖黄色的灯光,似乎还有官差巡逻。
她抱着孩子一边跑,一边挥手大声喊道:“官爷快来!刚才有……”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见嗖嗖两声,两片叶子直插这对母女俩的脑门上。
最后幸存的母女俩也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官差听到了那边的声音连忙跑过去,可等他过去的时候,就只剩下一艘空船与尸体,以及船身上大大的,醒目的红莲标记,随着雨水的冲刷越发清晰。
这是一个幽暗的地宫,狭长的隧道里面全都是巡逻的人,这些人穿着古怪,身形怪异,就好像一群见不得光的怪物。
地宫的最深处,一个浑身银白的男子站在上面饮酒,底下一群妖艳的美女扭动着腰肢,风情万种。
咔嚓两声,机关大门缓缓从两边打开,地宫透过一抹光,少女摆动着腰肢走进,有种沐光而来的感觉。
她高挑的身段因为穿着紧身衣而一览无余,干净利落的高毛尾迎风而舞,眼中永远平静无波。
少女走到银白色的男子面前,扑通一声单膝跪下,少女年纪轻,音调却暮气沉沉:“主人。”
“莲祭,今日情况如何。”
“已经截获船只二十辆。”
“好,很好,我倒看看墨家还敢不敢运送机关,截获的机关呢。”
“都放到库房里去了。”
“莲祭,你的任务算是完成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
“但凭主人吩咐。”
莲祭的声音如同蜻蜓点荷一般微小,一派恭顺。
“我要你前进无忧阁,杀了无忧阁阁主,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从今晚起你就去奴隶市场。”
“现在,暂时忘记你的身份,忘记你的名字,你只是一个落难的少女,辗转来到奴隶市场,你要想方设法摆脱你的困境,成为无忧阁阁主的婢女。”
“是,主人。”
面对男子下达的命令,她从来不会违抗。
她本以为就像以前一样先潜进对手身边,再取了对手的性命就行,谁知道男子却说道:“这次与以前有些不同,无忧阁阁主练了一种护体的功法,刀枪不入,非常厉害。”
“你若就这样贸贸然想伤他,恐怕只会打草惊蛇。”
“那依主人的意思是……?”莲祭问道。
“这种功法必须男子修炼,还要是元阳身,若是他没了元阳,功法便不攻而破,这也是我让你先忘记自己的身份潜入无忧阁做无忧阁主婢女的主要原因。”
“莲祭,你懂得我的意思。”
“是,主人,先让他没了元阳,再动手。”莲祭重复着主人的命令,如同冰冷无情的机械。
无忧阁阁主来到了奴隶市场,他看见这些奴隶有的不听话被绑在架子上鞭打,有的则顺从的在一旁做苦力,还有不停吆喝唾骂奴隶的管事者。
管事者看见无忧阁阁主来了,点头哈腰:“阁主,您来了,可是要带一两个奴隶回去。”
“是啊,最近家里遣出了一些年长的婢女,害得我身边人手都不够了,所以随便挑一两个。”
“那不知阁主想要什么样的,我们这里什么样的都有。”
“呃,就一般打杂的有没有?”
“有有有,当然有,不知阁主想要多大的,想要干粗活的,还是暖船的,嘿嘿。”
“不用。”无忧阁阁主摆摆手,少年的脸庞沐浴在阳光之下,有一脸窘迫,“暖船的就不用了,干活的,干活的就行,不过也别太歪瓜裂枣,不符合本公子的排面。”
“是,请阁主跟我来。”
管事者引着无忧阁阁主来到一个房间里,房间里面果然全都是一些十五六岁年轻的少女,她们都头发散乱,低垂着头。
啪的一声,鞭子破空的声音传来,管事者吆喝着:“都垂着头坐在那干什么,起来,都起来,抬起头来!”
少女们显然被打怕了,全都抬起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但也有几分邋遢。
无忧阁阁主有些不满意:“还有没有其他的。”
“有。”管事者又带着无忧阁主继续走。
在路上,他又看到一些架子,架子上绑着一些人,不过这些人大多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男人,只有一个身材纤细高挑的少女。
其他五大三粗的男人绑在架子上目光或呆滞,或绝望,要么就是哀哀痛哭说自己再也不敢了,只有少女目光坚定的望着前方,昂首挺胸和其他人截然不同,一下子就吸引了无忧阁阁主的目光。
无忧阁阁主走上前去,管事者看见无忧阁阁主的注意到了这名少女,连忙劝道:“阁主,这些都是新来的不听话,还没有训练好,公子想要乖巧听话的,前面的屋子里还有,保准让公子挑到满意的,我们走吧。”
“等等,这个多少钱。”
无忧阁阁主用手指着那名少女,少女目光看向无忧阁阁主。
“她?你确定要她,公子,她已经逃了三回了。”
管事者看着少女,一脸不屑:“她有点修为,算是个修士,仗着自己颇有修为不愿意当人奴隶,三番两次的找机会逃跑,不过她也不想想,咱们这是什么地方来的,哪有那么容易跑。”
“她每次都被抓回来,用鞭子抽了无数次了还是不屈服,就只好先用封闭修为的药把她的修为封起来放在这里,等她什么时候松口再放她。”
“公子你要小心,一旦解开绳子她可是会伤人的。”
“这不会吧,只是个小姑娘而已,看她也怪可怜的。”
无忧阁阁主当即掏出一些钱:“就这些,不用找了,我就要她。”
管事者已经再三提醒,奈何无忧阁阁主就是不信邪他们也没办法,只好替少女解开了绳子。
出乎意料的,少女解开禁锢以后并没有跑,反而还安安静静的跟着无忧阁阁主。
“他们不是说,你解开绳子后会机会就跑吗,怎么刚才替你解开绳子的时候你不跑。”
少女的头发杂乱,几乎遮住了半张脸:“我之所以跑,是不想落入坏人手中,但我觉得公子不是坏人。”
少女的声音清凌凌的,尤其这声公子叫的特别好听。
“这么相信我?万一你看走眼了怎么办。”
“那就只好认栽了。”
“你这人真有意思。”无忧阁主勾了勾手指,“快走吧,跟我回家。”
少女快步跟上,一头杂乱的头发遮住了如星子一般亮的瞳孔。
少女跟无忧阁阁主跟了一路,无忧阁阁主看见少女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头发,浑身乱糟糟,就对一旁的嬷嬷说道:“把她洗干净再送来吧。”
“是,公子,你跟我来。”
少女跟着人走了。
过了一会儿,她洗的干干净净过来,无忧阁阁主见到其真容眼睛都直了:“原来你长这样。”
别说,洗干净的少女长得还挺有姿色的。
“对了,你几岁了。”
“十三。”
“十三岁,那你比我还小一岁,你个子还挺高的嘛。”
无忧阁主围着少女转了一圈:“那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啊。”无忧阁阁主掂着下巴思考了一下,“你额间的印记真好看,就像一朵红莲初绽的样子,不如我就叫你红莲吧。”
少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红莲多谢公子赐名。”
“起来吧,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咳,当然这只是表面上意义上的我的人,如你所说,本公子是个正人君子不是个坏人,我不贪图女色的,你只要帮着伺候我的饮食起居就好了。”
“是,公子。”红莲悄声说道。
“那好,让管家带你下去熟悉一下环境。”
无忧阁阁主挥了挥手,就让管家带着少女下去了。
“说!你把那个孩子到底藏哪了!”
天宗的地牢之中,江问月被绑在诛魔柱上,浑身是伤,长发披散,手腕瘦得几乎连铁环都禁锢不住了,其消瘦程度跑出去能把人吓一跳。
惠水真人看着面前的江问月,逼问她孩子下落。
“哈哈哈哈哈哈………”江问月被折磨得精神崩溃,抬头望天,“杀了我吧,我是不会说出她的下落的。”
“你!”
如果可以,惠水真人真的恨不得一刀杀了江问月,可是他还是想知道那孩子的下落。
惠水真人仔细想了想,魔女心性狠毒,视人命如草芥,该不会是一生下来就掐死了吧?
“魔女,我问你你是不是把那孩子给杀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你更加该死,不!就这么死了是便宜你了,你要是再不说出实情的话,我就用你身上的销魂钉来对付你。”
“好啊,正如我所愿。”
江问月缓缓闭上了眼睛,白月乔死去的一幕一直都在她脑海中萦绕,并没有因为时间冲淡。
她刚好想还给他,如果真能被销魂钉杀死,对于她来说不是惩罚,是恩赐。
更何况,天宗把她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一关就是十几年,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自从她来到这里,空涂再也没有露面。
但她相信,没有空涂的授意,惠水真人不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