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离开
“娘子,我听说,你有了我们的孩子,是么?”白瑾墨小心翼翼的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恩,我有过我们的孩子。”梓熙的语气没有一丝温度,白瑾墨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脸上的阴郁一扫而光,“我与你有孩子了,是我们的孩子。”他双手握住梓熙的双肩,笑容中带着几分苦涩,梓熙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兴奋狂喜的男人,“我说的是有过,我小产了。”她的语气有几分不耐烦,但她知道这不是对白瑾墨,而是对自己,每提起一次她的心就抽痛一次,那个孩子,她所知道他的存在,不过半日。
白瑾墨却如同没听见一般,紧紧的抱住梓熙,“娘子,你知道吗,与你有个孩子,是我一直梦寐以求却不敢想象的,我本以为拥有你就是万幸,可是我没想到我的人生还会更完美,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他炽热的呼吸打在梓熙的脖颈,而这番话也重重的打在她的心上,此刻的她好想就这样依偎在他温暖有力的怀抱中,为这个孩子大哭一场,可是她不能,她用力挣脱他的束缚,白瑾墨却不肯放开她,“一会,就一会,让我和这个孩子再多呆一会,我才刚刚得知他的存在,我不想……不想放他走。”白瑾墨的头深深埋在梓熙的肩上,弄湿了梓熙的衣服。
梓熙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脸庞留下,她用力的吸了吸鼻子,最后一次感受他身上的独特的药草香气。她睁开眼睛,用力的推开了白瑾墨,一个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白瑾墨没有闪躲,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梓熙,似乎不舍得移开目光一秒钟,梓熙不再与他对视,别过了头,“浩矢有父王口谕,去留由自己做主,其他人,即刻离开魔族。”她语气坚定。
“娘子,你该回殿休息的。”白瑾墨移动位置,好让自己看到梓熙的正脸,梓熙哽咽,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不劳白公子关心。”逸寒、阿朵惨死的模样出现在她眼前。白瑾墨身体一顿,“娘子,你可以听我解释吗?”他声音小小的,好像怕她听见一样,沐渎站到梓熙身侧,“熙儿的话,你没听见吗?赶紧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白瑾墨丝毫不理会沐渎的话,直直的看着梓熙,等她的回答。“要我送你吗?”梓熙重新和他对视,却换上了一副冷漠无情的目光,那目光如冰似剑,直插入白瑾墨的心脏。
浩矢向前拉着白瑾墨,小声在他耳边说道,“王上,娘娘刚恢复记忆,情绪不稳定,不如您先离开,彼此都冷静一下,等过些时日,您再来和娘娘解释明白。”白瑾墨却不肯听他的话,挣脱他向前拉住梓熙,沐渎见他如此便用力握住白瑾墨的手,逼他放开梓熙,“滚开。”白瑾墨瞪着沐渎,灭灵剑架在他的脖颈,“白公子终于要赶尽杀绝了吗?那日这灭灵剑未能杀了我,今日终于要做个了结了。也好,王兄和阿朵都死在这剑下,如今轮到我和沐渎哥哥,到了那边,说不定彼此还可以做个伴,还是说天族三殿下的灭灵剑斩妖杀魔,杀得都是十恶不赦的罪人,是不能超度的,连面也是见不了的?”梓熙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语气如讲故事般轻松。“娘子,你……”“白瑾墨眼神中满是不敢置信。
“你害我家破人亡,我只恨不能亲手结果了你!”梓熙的怒气终于爆发,“亲手结果我……”白瑾墨轻笑,“这又有何难?”他抓住梓熙的双手握住灭灵剑的剑柄,对准了自己的心脏。诛仙崖的一幕闪现过梓熙的脑海中,她拼尽全力挣开他,将灭灵剑丢在地上,“走!我不想再看见你。”她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沐渎扶着她,说道,“熙儿,这是报仇的好机会。”“走!”梓熙咆哮道,转眼间却泪如雨下。
白瑾墨终于妥协,“好,我走,我和颜回马上就走,至于我带来那三万亲兵,他们会留下保护魔族,保护你。”他语气试探,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梓熙的反应,梓熙没有理会,抱着双腿蹲在地上,湿了膝盖。
白瑾墨步履阑珊的向宫门走去,浩矢和颜回一左一右的跟在他身后,他本就白皙的脸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苍白,再加上一身翩翩白衣,此刻竟像极了一个孤魂野鬼。宫门就在眼前,他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坤仑殿,“王上,你暂且离开一阵,娘娘那里,有我。”浩矢劝道,“师父,替我照顾好她。”良久,白瑾墨才说道,随后带着颜回离开了魔族。
梓熙的小腹又疼起来,沐渎忙去扶她,却被她一把甩开,“熙儿?”沐渎被她的举动惊到了,“去处理伤口吧!”梓熙丢下这句话后,便捂着小腹自己向门外走去,她的语气依旧冷冰冰的,“你可是在怪我?”沐渎快步向前拦住了她,“没有,这是我欠下的债,理该我偿。”“那你为何对我这般冷淡?”沐渎追问道,“沐渎哥哥,我无事,你受伤了,快去处理伤口吧!”梓熙静静的看着沐渎,“可以了吗?”绕过他继续向门外走着。
沐渎拽住她的胳膊,“不对,你明明就是在恼我!”他的语气有些急,声音不自觉的大了些,“我恼你?你有什么值得我恼的呢?还是说你做了什么让我恼的事?”梓熙反问道,“难道是因为白瑾墨?你还爱他?”沐渎被她激得语无伦次,又提起了白瑾墨,梓熙无力理会,用力挣脱着,“熙儿,你与他有着血海深仇,你不能爱他。”沐渎逼着梓熙看着自己,恨不得被这句话塞进她的脑子里,“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梓熙瞪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你是为何?难道是因为你失掉的孩子?”沐渎仍在刨根问底,梓熙的情绪本就在崩溃的边缘挣扎着,他的话却不断的戳着梓熙的痛处,“熙儿,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的。”沐渎试图解释,梓熙拼尽全力推开他,“你不知道?好,沐渎哥哥,若你早知道,你会停止你的计划吗?”梓熙揪着他的衣领,死死的盯着他,沐渎回避着她的目光,没有回答。梓熙轻笑,“你们都一样,都是会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牺牲别人的人,可能我也会是吧。”沐渎不解地看着梓熙,梓熙放开了他的衣领,还替他理整齐,“以后,魔族王位就是你的了。”“什……什么意思?”沐渎眼神中的困惑又加深了一层,梓熙眉眼带笑,离开了坤仑殿。
王宫四下一片漆黑,宫人们听闻坤仑殿发生的异变纷纷逃窜,甬道上也不见巡视的卫兵,偶尔有鸟兽扇动着翅膀飞过,打破夜的寂静。梓熙孤身一人沿着宫墙走着,她目光涣散,脚步虚浮,只有小腹的阵阵疼痛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
她的速度很慢,走走停停,不知不觉走到了逸晨殿,她停留在殿外,一瞬间的错愕,她仿佛看见殿内亮起了灯,逸寒正坐在书桌前处理着魔族大小事务,他挺拔俊逸的身影映在窗前,随着烛火微微晃动。“王兄……”她呢喃,手不由的捂在胸口,胸前的剑早已不在,只是那疼痛却挥之不去,“熙儿想你。”梓熙缓缓蹲下,眼泪滴落在地上,她赶忙抹去,抬起头睁大了眼睛,可是眼泪却并不听话,任她怎么忍耐都无用,争先恐后的从眼眶中流出,可是她却笑出了声,“哈哈……不过一日的功夫,我竟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父母,没有兄弟,没有丈夫,没有孩子,没有自己……哈哈,哈哈……”她看着夜空,笑的越来越大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宫殿间异常诡异。
渐渐地,她不再流泪,也许是已经流了太多再流不出,又或是任凭眼泪横流,失去的都无法挽回。她缓缓站起身,晚风微凉,打透她单薄的身体,宫墙外传来阿茶和桃翁的呼唤声,梓熙知道,他们在找自己,她环顾整座宫殿,这里于她已不再是家,这里再没有留恋的人,她看向殿外举着火把匆匆跑过去的桃翁,“一直以来,麻烦您了,以后,就不要再为我麻烦了。”梓熙呢喃道,随即悄悄离开了魔宫。
白瑾墨带着颜回去了神魔之境,“主子,我们日后该作何打算?”颜回问道,白瑾墨没有回答,自顾自走进了小茅屋,颜回望着他失落的背影,嘴巴一张一合却没有发出声音,他替白瑾墨关上了门,执剑守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