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苏易就像那天早上逆光而立的模样一样,如果那时候的她像让人听到了初春密林中溪流的叮咚声响,那此时此刻的她像月光下盛开的一朵娇弱的木兰。
夜阑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言重了,如果大人现在无事,是否可以回去了。”苏易眼神平静,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看着自己,言语平淡的没有丝毫的感情。
“哦,不知道姑娘芳名,日后也好报道姑娘的救命之恩。”夜阑客气回道。
“苏易。”苏易只说了两个字,便又转过身看着天上的月亮,意思再明显不过。
“苏易姑娘,在下夜阑,以后若与姑娘有缘定会相见。”夜阑知趣地转身从正门离开。
他住的地方离苏易的住的地方相隔并不远,此时他静静地伫立于窗子前,外表异常平静,但是内心为自己方才的失神惊慌失措,便打开窗子想要透一透气,谁知道与苏易的房间竟然面对面,这时候苏易还在窗户前静坐着。
抬眼竟看到对面的人也打开了窗子,还是刚刚闯入自己的房间的人,便收起心情关上窗子休息去了。
月光下苏易脖子上的海明珠折射着柔和的光,夜阑远远望着这个东西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便作罢不去在想。
皇宫内。
“王爷,属下无能,未能将夜阑抓获。”几个黑衣人跪在夜泓的身前请罪道。
“无妨,今夜本就没有打算能将他抓回来,只是让他不要回来就好。”夜泓站在台阶前,这里刚刚被王德胜的鲜血染满。
“你们下去吧。”他言语间尽显疲累。
夜泓站在台阶前,现在他孤身一人,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情可以威胁到他了。
这种一人高高在上的感觉怎么样,他这样问自己,但是自己没办法给出答案,或许这一辈子也没有答案。
他转过身,义无反顾的推开宫门,现在他要去问问自己的哥哥,当今的君王。寝宫当中空无一人,只有脚步声在四周回荡。此刻他心情沉重,又无比期待自己的哥哥会给出怎么样的回答。
“泓儿,是你吗。”虚弱的声音从帷幔后面传来。
“泓儿?”当猛然间听到这一声呼唤的时候,夜泓突然停下了脚步。从他记事开始,哥哥和父亲便是这样呼唤自己的。
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二十年前,或许更早他不记得了,后来便没有了这样亲切的呼唤。
毕竟生在帝王家,这样的犹豫的柔弱是不允许的,即使是这样,夜泓也停下了脚步,但是也仅仅是一刹那,便又迈开了自己坚定的步伐,很快便停在了帷幔前。
“你终于来了。”刚刚那声亲切的“泓儿”仿佛是梦境里的呓语,此刻帷幔后面的声音冰冷异常。
“是,我来了。”夜泓没有再上前,站在帷幔后面看着那个人影胸前沉重的起伏。
“我其实一直想问你,这些年来,你孤身一人的感觉怎么样。”他鼓起勇气问道。
“咳咳,怎么样?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虚弱的声音传来。
“是,我想听你亲口说。”语气当中多了一丝鉴定和不容拒绝。
“呵呵,你想让我亲口告诉你内心有多煎熬痛苦,这样你就会开心吗。”夜泓看不到,这个人脸上竟然挂着不易察觉的微笑,“王德胜想必已经去了吧,就请求你好生安葬了,毕竟这些年只有他能陪我了。”
夜泓握紧了拳头,他多想冲进帷幔,亲手杀了这个人。
二十年前,他以前的哥哥夜澄,现在的君王,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是如何的一步步设计残害自己的亲兄弟。大哥因私自佣兵被流放,两年后被流寇杀害;二哥因叛国罪,被捕入狱,不堪其辱,在狱中自杀;四哥被囚禁在府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兄弟离散,心智失常,上元灯节时突然恢复心智,在府中焚火自焚。这一幕一幕悲惨的场景历历在目,日日夜夜在梦境中出现。
权力真的这么重要吗,“呵呵”夜泓站在帷幔前发出了自嘲一般的笑声,自己不也要变成这样吗。但是他还是太心软了,这个人毕竟是他的亲哥哥,无论如何不能是自己杀了他,最后的一丝良知还在牵绊着他做出最后的决定。
不过,做出最终的选择仿佛并没有那么难,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了帷幔后的身影最后一眼,便没有任何疑虑和牵挂地离开了。
此刻只有帷幔后面的那个人,气息变得越来越虚弱,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往事将在眼前一幕幕重现,继续摧残着他。但是他最爱的唯一的夫人也会在迎接着他。唯一的遗憾便是他们的孩子,二十年来未曾见过一眼,也许这就是权利的代价。
夜泓推开宫门,清冷的空气迎面扑来,他面无表情地吩咐道,“君王遭遇刺客,太子夜阑刺杀未遂逃脱,明日,全国下令通缉太子夜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