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醒来,都知道了前因后果,霍辛心疼梦卿,却不怨恨峙神,他将面色晦暗的梦卿从草地上拉起来,想温言宽慰。
可是梦卿还没从前世回忆中挣脱出来,内心世界正是怒火攻心之际。
“别碰我!”梦卿一声断喝,让幻熙女君心惊胆颤,竟有些害怕梦卿,前世的清清虽然受了很多苦难,可也的确做了不少恶事,难怪浩屿会压制她。
峙神冷哼一声,还在怨怪梦卿,让汐儿看到他残酷无情的一面,若他真是如此,又怎会将黝帘石送下凡给她洗髓,而她,却在忆起前世时,以剔骨还父来回报他。
梦卿看到娘亲的表现,失望的低下头,她并不是要母亲帮她找回什么,只是仍渴望母亲能说一句公道话。
“梦卿,昨日之事不可留,何必徒添烦恼?”霍辛看着母女俩人的神情,诚然说道:“人无完人,事无绝对,上天安排你们再续前缘,成为今生密不可分的至亲,就是让你们化解恩怨,一切从新开始。
幻熙女君,一直是个好母亲,前世今生都爱你疼你,不会因为你前世犯错,就埋怨你,憎恨你。
别忘了,你已涅槃重生,经历过生死磨难,有担当,无私无畏,在你姐姐危难之时,一样挺身而出,化解危机。
仙路漫漫,日后还会有很多劫难,等着大家去面对,难道你不希望,与我们一起患难与共,荣辱同担吗?”
霍辛见她依然抑郁沉沦,冷淡疏离更甚往昔,再没有大吼一声,向前冲的豪气,正想大声唤醒梦卿。
峙神突然打断道:“你不用白费心机,梦卿本是引魂花转世,应去魔界效力,收敛恶魂,这个秘密早晚会被世人获悉,天界再无立锥之地。”
梦卿顿觉五雷轰顶,哑声嘶吼道,“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我又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天界为什么容不下我?”
幻熙抱紧梦卿,用质疑的眼神望着峙神,“我的女儿哪都能去,她是你我的孩子,为什么不能回天界?她可以当泷崎宫宫主,我要把宫主之位传给她。”
“汐儿,你已经把泷崎宫之位给了沁沁,她命格孤寡,你与她再无缘分,这一世再不要受她牵连!”峙神施了个仙法,幻熙女君已回到他身边,他对着梦卿继续说道:“你是不死花魂,有沁沁给你保驾护航,你才能炼就一身神力,何不在魔界成就一番功绩?你可知你姐姐为你吃了多少苦头?你俩注定不能在一起,如今拥有两世记忆,你还看不透吗?”
“我看不透,你为什么如此偏心,带我如此凉薄?”梦卿泪如雨下,看着无法反抗的母亲,为自己的昏暗人生感到悲哀。
“梦卿,你误会了,你父神并非凉薄。”霍辛温言说道,握紧梦卿的手腕,想给她传递一些温暖和力量,“是他知晓天意,才会给你铺就人生路,他毁你仙根,是想让你从练体开始,为你千方百计送来洗髓丹,还不明白其中用心吗?”
梦卿听他违心的歪曲事实,想到了他那一推,心如刀割,哽咽地说道:“你也希望我留在魔界吗?”她挣扎了这么久,最终无法留住亲情,那么爱情呢?难道她注定一生孤苦无依?
“不,你不愿意去魔界,可以不去,不过,你要等一等,等我有一席之地,有说话的资格,我会护你周全。”霍辛下定决心,很想摸摸她的脸颊,但他恪守礼仪,最终只是握紧她的手腕。
梦卿仓惶低下头,半晌才道:“不必了……”拥有上神权威的父神,都不愿护她,又何必强求他去耗费生命,苦苦搏命!
霍辛抬起她的下巴,大声质问道:“难道你又要放弃?梦卿,你说过,天界的路再难,都有通过的方法,还是你怯懦了,正义感全无,你的亲人再遇到劫难,你要置身事外,看他们受人欺凌吗?还是你要躲起来,做个胆小怕事的人?把问题搁置,不去解开,这是你处事原则,无能的表现吗?”
梦卿气的瞪眼,看着他清冷的眸子,真想敲碎他一口白牙,让他永远闭嘴。
一群旁观者,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可曾为她感同身受?
霍辛深情凝望她,声音轻了许多,“你很爱你母亲对吗?舍不得她伤心,就努力一点,把问题解决掉好吗?”
他恳求她妥协,释放内心的凄苦,引起父神母神的庇护。
梦卿受不住他低声下气,勉励乞求的眼神,仓促的低下头,过了很久,才放弃抵触,鼓起勇气,“母亲,你还认我吗?女儿做错了很多事,请您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
幻熙女君早被霍辛一声声呐喊,敲痛了心扉,听到梦卿恳求,悲痛的流下泪水,“好孩子,梦卿,母亲怎会怪你?过去的事,不全是你的错啊!你受尽苦难,也有你父神的不是。偏爱,自私,本就是人之常情,我们一家人能聚在一起实属不易,再不要彼此伤害,怨怼了!”她转向峙神,轻声乞求道:“我们的女儿,只求一世平静,不能给她吗?浩屿,放下偏见,我们一家人,该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起才对。”
峙神很想说,这是她的天命,但是看着汐儿苦苦哀求,违心的说道:“若是霍辛能护她一世,我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梦卿很怕,怕苦苦挽留,也不能留住亲人的爱,也怕苦苦挣扎,仍不能摆脱命运的作弄,不知不觉,她脑海里一片空白,泪水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霍辛知道只有娶她才能给她幸福,耳根子一红,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这世上最可贵是亲情,云开见月明了,梦卿该高兴才是,好容易见到母亲,可不能再惹她伤心落泪,峙神大人,我们去品一杯香茶吧!”他勉励扭转尴尬局面,峙神也磨不开脸,拍拍霍辛的肩膀,一同走向花园。
“梦卿,霍辛宽容豁达,你和他在一起,母亲就放心了。”幻熙女君破涕为笑,拉着梦卿宽慰着,想起两女夺一夫的悲剧,竟是夫君私念所造,实在对不起梦卿良多,“梦卿,原谅你父神吧?他对我的执念太深,以至于伤害了你。”
“母亲,都过去了,我们不提了。”梦卿很想靠在幻熙女君肩头,以求温暖,可是她个子太高,只能摸摸脸颊的泪水,羞涩的笑着。
母亲能在此时说一句公道话,正是疗愈伤痛的良药,她把那些年的郁结抒发出来,感到轻松了许多,那个男人倾心爱慕母亲,能专一数万年,正是她所仰慕的。
“好,娘亲不提,只是你和霍辛?”幻熙轻声问道,真怕梦卿又要发起火来。
梦卿知道,母亲是担心自己再与耀光纠缠不清,破坏沁沁姻缘,心下虽苦,但仍然强颜欢笑道:“若是他历劫成功,我就嫁给他,若是......”
幻熙心中咯噔一下,抢先说道:“一定能成功,再说有你父神接引,何必再去玉墟界?我们直接回天庭,让霍辛请封即可。”
梦卿淡然笑道:“人各有志,接引请封也只是仙童,你见过这么老的仙童吗?”
幻熙见她竟能开起玩笑,也放松了很多,“那你们就一起去历劫,玉墟界也没什么可怕的,这些年,你父神虽然不说,但也时常牵挂着你。”
母女俩说说笑笑,在山谷中走了一圈,欣赏一下鸟语花香,聆听一阵,叮咚作响山涧清泉,已是相谈甚欢,亲密无间。
梦卿欣赏完父母亲的仙居,竟是与世隔绝的二人世界,一时之间,满怀期待,园中种着大片大片的虞嫣花,姹紫嫣红,引来蝴蝶成对,再看峙神迎向母亲亲密耳语,竟面红耳赤,想悄然退去。
“梦卿,我与你父神已经商量好了,我们先走一步,去天庭给你们把前世姻缘解决了。”
梦卿凝望峙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无悲无喜的深鞠一躬,直接飞下山涧,去看看两只小精灵。
幻熙女君知道她不想碰触往事,也不勉强,走入花园对霍辛交代一番,又再三叮嘱他紧跟梦卿,与峙神双双告别而去。
霍辛走到山涧溪流,取了一杯清凉的灵泉水,递给梦卿,“他们走了,梦卿,你也该释怀了。”
梦卿坐在悬崖边缘,喝下泉水,仰望他们消失在天际,心想那里还有一堆烂事缠身,“峙神,都答应了你什么?”
霍辛淡淡道:“他说,泰华山是天府学院,若是愿意,可以成为三千学子其一。”
“你答应他了?”梦卿垂下眼帘,看向山涧的桂花树,竟不想走了,不如留在这里,消磨清静时光。
霍辛看向她单薄的肩膀,轻声笑道:“我很向往,但是,我有一个更加向往的地方,等我历劫成功,再来告诉你。”
“好,那你什么时候离开?”梦卿知道,历劫成功后,就要接受天后娘娘封赏,叶飘飘已在那儿用心经营两千年,还有一场硬仗要考验她。
霍辛见她冷硬如昔,不明白哪一句又说错了,若是不能历劫成功,说什么都是枉然,还不如让她留在这里别惦念,少一些痛苦,“我这就走了,你在这儿我也放心。”
霍辛说完,送了梦卿一个盒子,化成流光而去。
梦卿看着星光迅速远去,变成一个小点,看着盒子里,晶莹剔透的雪花发簪,心里痛的不行。
全都走了,徒留下寂寥度日,何必勾起回忆?让我感伤世事无情。
霍辛没有回头,看着同心仪一动不动,知道梦卿仍在悬崖边枯坐。
玉墟界,他不能不去,否则寿命将尽,一切成空,他一定能凭借实力闯过去。
去泰华山,他只是峙神三千弟子中的一名,不去泰华山,他要留在天庭,定能成为天神将领,占有一席之地,为梦卿撑起一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