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域似乎是个静止的域度,南嘉觉得每一刻都度日如年。
就在南嘉失去希望的时候,她看到白渺狼狈不堪、身步履维艰的出现在他们面前,此时的白渺灵力枯竭,脸色苍白无血,强撑着一口气。
她看了看潇拓,将苍玉交给南嘉。
南嘉很是复杂的接过来,用灵力直接将苍玉转化成一股药灵输入他体内。
白渺见此,慢慢走到树旁,靠着休息,她得赶紧缓过来,她还要启动昆仑之心。
苍玉果真是尸毒的克星,没一会儿潇拓就悠悠清醒过来。
南嘉开心叫道:“哥哥”
潇拓:“我身上的尸毒?”
南嘉看了看似乎在闭目养神的白渺,解释道:“渺渺找到苍玉了”
潇拓握紧的左手被衣服挡住了。
他看到了白渺衣裙染满鲜血破烂不堪,可是她靠在树上,哪怕周围再狼藉,她依旧像一朵清莲。
潇拓念着她的名字:“渺渺”
白渺不想让他担心,想努力在脸上勾起一抹弧度,但她却忘了她素来不笑,如今这样更是欲盖弥彰的令人心疼。
南嘉看着这样的渺渺,内心触动真的很大,她平日虽给人清冷孤傲之感,可是内心比任何人都要简单,为了自己在意的人,可以不顾一切。
此刻白渺在想如今昆仑之心只能送一人出去,她想让潇拓好好活下去,可是潇拓肯定是想让南嘉先走,脑海的想法在左右拉扯,她心中有一个决定。
白渺睁开眼,“时辰到了,但昆仑之心没那么多灵力送我们全部离开。”
潇拓看着她手中暗淡无光的红色小石头,“还能送多少人走?”
“一个”
“这”南嘉听到,有些难过,等会儿麖兽便会苏醒,哪怕灵力正是鼎盛尚且不能全身而退。
如今他们三人消耗了大部分灵力,那么只有被麖兽吞噬的下场了,她笑着说:“渺渺,你先出去,我和哥哥在这里等你,我相信你们会有办法救我们出去的”
白渺:“好”
…
“小鱼”,潇拓看着她们二人,如果不是他,她们也不用面临这种绝境。
南嘉释然笑着说:“哥哥不要担心,相信渺渺出去之后会想办法救我们的”
“对不起”,白渺对南嘉说了声就转过身向昆仑之心输送灵力,她身子升至半空,做完最后一个步骤之时,身后挨了一掌失控跌落在地。
她知道是谁…
昆仑之心开启,时空之路忽闪忽灭,真的只能让一个人离开,如果强行走三个,估计都会流失在时空缝里,永远回不来。
南嘉震惊地看着哥哥,下一刻她的身子往时空之路而去,全身灵力也在那一刻被封住。
可潇拓却比她更为震惊,他不知道何时中了傀儡符,身子也不受控制的往时空之路去。
他抵抗着傀儡咒,一把将南嘉推了进去,小鱼被困住,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两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
潇拓蹲在白渺身侧,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不停地苦笑出声,甚至笑出了泪花。
白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对不起”
“对不起”
……
潇拓不停地说
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卑劣,她想着让自己先离开,而他却伤了她让小鱼先走。
白渺没有说什么,胸口一阵阵的疼。
潇拓眼睛酸涩,看着低垂着头没有反应的白渺。她本来是洁净无暇、高高在上的,为了他来到了尸域,为他历尽千难取得苍玉,如今他却将她生的希望剥夺了。
白渺感觉身子愈发虚乏发软,心里想着要如何送他出去,没有看到他此时涌动的情绪。
潇拓见她还是不理他,心慌的厉害,克制不住爆发起来:“现在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吧?”
“……”
“我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
“后悔了?”
“……”
“我剥夺了你生的希望,有没有想杀了我?啊~”
“……”
“你以为你为了我入尸域,我就会感激你吗?不会,我只会觉得你傻”
“……”
“你说话呀?”
“……”
“怎么?你现在恨我恨得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了?”
“……”
潇拓拿出一把匕首递到她面前,白渺依旧静静地看着他。
“来,恨我就狠狠地往我心口上刺”,他抓着她的手,让她握住刀柄,让刀尖抵住他的心口。
白渺终于有所动作,她左手拿开匕首放在地上,然后慢慢的、慢慢的用左手抱着他,将侧脸贴靠在他脖颈上,柔柔说:“潇拓,不要逼自己说违心的话”
“……”
“我明白你为什么让小鱼先离开”
“……”
“渭河圣君对你恩重如山,小鱼待你如兄长,他们陪你度过了最痛苦最失意的岁月”
“……”
“我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修为太低,没办法护你们周全”
“……”
“你问过我,对你是一见倾心还是日久生情?”
“……”
“我想告诉你,我对你的确是一见倾心,也是日久生情。因为我每看你一眼,对你的喜欢便多上一分”
…
“渺渺”,潇拓一把抱住白渺,他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只能紧紧抱着她。
她身子一僵,久违的怀抱,久违的温暖。而后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说:“你别怕,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潇拓抱着她,笑出了声,其中有些难言、复杂的情感,“白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白渺:“知道”
潇拓算是破泪而笑,“你为了我三番两次陷入危境,而我在最后关键时刻,不相信你,伤了你,选择让小鱼离开,你不恨我?”
“你选择我陪着死,我又为何要恨你”
潇拓还是忍不住说出令自己后悔的话:“可是我告诉你,一开始我更多是为了昆仑玄女这一身份才这般亲近你”
白渺推开他,伸手,潇拓闭上眼,以为她终于忍不住要发泄,脸上没有预料之中的痛,只有轻轻柔柔的触感。
他睁开眼看到的还是白渺平静的双眸,只是眸子里有着怜惜。
潇拓握住她的手腕,不由笑出声,感觉似乎眼泪都要出来了,他看不懂她,“玄女,我与你相识不过两月,你这样做值不值得?”
“有些人,有些事不在乎时间的长短,或许就是那么一瞬间、一眼而已”
潇拓看着她,是那么的认真。
“自我来到这个世上,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我心里的唯一便是你,只要是你想的我都会帮你的。只是,我更想让你好好的活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心中似乎有个答案要呼之欲出。
白渺突然感觉到什么,“它醒了”
他终于在她平静的眼里看出些忧色。
白渺不管潇拓是如何震惊了,她顺势靠在他怀里,还是像以前一样温暖。
“到现在阿炎哥哥还是没有认出我来,阿弱好失望”
“你再说一遍?”
“阿炎哥哥,那不是你的幻境,那是阿弱的”
“轰”
这就话就像脑海里有火树银花瞬间炸裂,他震惊的像一根木头一样只能呆愣愣的,一动不动,楞着两只眼睛不可思议低头看着她,两张脸似乎就这样融合成一张了,所有的阴谋诡计都荡漾无存,只剩下曾经的相知相伴。
“阿炎哥哥,多少次想要说出口告诉你,我就是阿弱,可是还是想着你能认出我。不过,如今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我只想让你好好活着”
……
“它来了”,白渺说完趁机定住了潇拓,这次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定住他。
潇拓来不及享受失而复得的美好,只觉得这一幕与千年前的一幕是那么的相似。
“你要干什么?”
潇拓看着白渺踉跄的起身,点了自身的几处大穴。
“天地归一,道法自然,悠悠鸣鸣,以我之魂,祭其阵法”
她话音一落,一束光芒形成光牢隔开他们,但却将潇拓好好的护起来。
她从取下昆仑之心,一掌运灵力取出自己的心头血,引出灵体一半力量,当心头血和灵体力量与昆仑之心融为一体时,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她将昆仑之心打入光牢内,然后用自己的魂力加固光牢,她实在没有多少灵力启动昆仑之心了,只有抽出自己灵体的力量。
白渺眼中充满着不舍,是他看不懂的:“我将灵体力量注入昆仑之心,不到半刻,它会带你离开的”,她当初跟昆仑镜签订了灵契,昆仑镜能感受到她的心念,应该只需要半刻钟他就可以离开了。
“不要这样,不要”潇拓压抑着情绪,嘶哑道:“阿弱,你相信我,我会有办法的,你先放我出去”
白渺努力对着他浅浅一笑,说:“阿弱不会让阿炎哥哥有事的”
那是潇拓第一次见白渺笑,与记忆中的阿弱重合了。
他来不及说什么,麖王苏醒过来,一声怒吼,全部麖兽苏醒。
白渺尝试故技重施,但发现没有丝毫用处,她是用不了“慈悲”,那么她只要拖够半刻钟就可以了,因为她不敢确定它们能不能冲破光牢,她赌不起。
白渺看了他一眼,恢复最初的漠然,右手持剑,毫不犹豫的燃烧自己的灵体释放灵力。
麖兽大潮立即将她围住,她必须拖,拖到昆仑之心再次开启。
潇拓看见这一幕,只觉灵魂被冰封住,呼吸是这般困难,就跟千年前一样。
他拼命拍打着结界,可是这是白渺以魂力设下的结界,没那么容易。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渺灵力不支,一次次倒地,一次次爬起来挡在他面前。
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可悲可叹,两次,整整两次,他都是眼睁睁的看着,为什么为什么?
潇拓麻木的拍打着结界,他没注意到的是他的手渐渐血肉模糊,他终于回过神来,狠狠的自断心脉——先死而后生,这是他来这里的最初目的。
潇拓察觉到体内荒芜的丹府似乎有了裂痕,里面有一股力喷涌出来,他眼里的世界在那一瞬间一片黑暗。随即,他以莫大之势吸收周围的死亡之力。
他在心底默念他:必须快点、再快点……
黑暗的尽头有他心底的光明。
死亡之力与体内的封印力量相互抗衡,也是因为越来越浑厚的死亡之力,体内封印的力量终于忍不住,冲破了禁锢了他几千年的枷锁,体内的力量极尽霸道吞噬无尽的死亡之力。
潇拓双眼赤红,只觉得身体似乎要炸裂了,很热。
可是,终于可以不受结界禁锢。
尸域地动山摇,哀声一片
……
他瞬间来到白渺面前,将她抱在怀里,“渺渺”
“阿炎哥哥”,白渺在晕倒前的最后一眼看出她的阿炎哥哥变得不一样了,他能够好好的了。
“阿弱,我的阿弱”,潇拓心如刀割拥着伤痕累累的白渺念着。
麖王趁机偷袭,朝他背后而去。
不料被他灵力中的火焰灼伤,潇拓没有回头,冷笑道:“阿弱,你好好睡一觉,阿炎哥哥带你回家”
他起身,右手拥着白渺,左手掌心跃出金色光芒的火焰,他冷冷的看着这周围的一切,眼睛里充斥着死寂。
这里的一切是该结束了。
他体内的力量刚刚吞噬一大股的死亡之力强大了不少,如今更是兴奋的想吞噬这一切,潇拓嘴角还是挂着那一抹笑容,只不过没有了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
全部麖兽在痛苦的焚烧中被火焰抽走了全身的力量。
自此整个尸域,便是连蚁幻、麖兽、尸毒之气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