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三年冬,宋北帝一时得意斩杀金兵来使于朝堂,金人以此为借口出兵,两朝正式开战。
蒋河领兵之才干,惊才艳艳,五年的时间,不仅收复了失地,还打下了金人辽远一省,痛击金兵,打出了一个大好局面。
这日,蒋河以及军中副将谋士在军帐中商议策略,准备乘胜追击,他看着即将迎来的胜利形势,十分高兴,以水代酒高声道:
“直抵黄龙,再与诸公痛饮耳!”
众人纷纷效仿,端了水碗一饮而尽,清水喝出了酒水的豪气。
“报!”
传令小兵在帐中响起。
朝廷来了圣旨,下旨命退兵,众部将一时面面相觑,肚子里刚喝了水,头顶上又被泼了冷水。
蒋河无奈递了奏折请战。
“你们看看,看看!”宋北帝坐在龙椅上,扔了奏折到殿前。
奏折上写道:“金人锐气丧失,气急败坏,把装备粮草全部丢弃,疾走渡河,而我军将士听命效劳,所向披靡,时不再来,机难轻失,要求乘胜进军。”
宋北帝一来怕一直打下去引起蒙古族的不满,二来朝中有那与蒋河政见不一的朝臣进言,战争持续打下去,以蒋河为首的蒋家军飞速扩大,长此以往恐难以驾驭。
工部侍郎上前道:“蒋河抗金意志坚不可夺,更何况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恐怕他是不会退兵的。”
宋北帝看向秦淮:“中丞向来聪慧,可有破解之法?”
以宋北帝的刚愎自负,下定决心的事是不会更改的,劝他反而容易被罚。
秦淮无奈上前道:“可先撤下副将陈东、马博的军队,而后蒋河自然孤军不可久留。”
“爱卿高见,传朕旨意,紧急撤兵!”
将军沙场百战死,谋臣庙堂算其功。秦淮敛眸站立等着下朝,心里想着蒋河得到消息会作何反应,身居朝堂,你我皆迫不得已。
蒋河收到消息的时候,面容平静,下令整装拔营启程回京,只是他本就不复年轻的身体有些佝偻,处理完军中杂务后,于军帐内独自一人默然流泪。
五年之功,轻易毁于一旦,君不见,将军白发征夫泪!
撤兵以后,宋北帝唯恐将领难以驾驭,对蒋河明升官职,实解兵权。同时还撤销了专为对金作战而设置的三个宣抚司。
金兵得知北宋自毁长城的消息后,暗中联合了蒙古族谋划,于靖康十年,再次掀起战争,两族共计五十万大军,直取汴京。
宋北帝怕事,投降议和,签订合约。
“秦爱卿,朝臣们都反对议和,肯定不会同意签署合约,我只有你能信任了。”
秦淮皱眉作揖:“皇上三思,臣觉得议和恐有不妥。”
宋北帝笑着扶起秦淮,说道:“主持议和的事不着急,前些日子太子选伴读,思来想去,还是你的幼弟最为合适,朕有意让他进宫和太子作伴,至于议和的事情,回去再考虑也不迟。”
“不必,”秦淮躬身沉声道:“臣想了想,议和乃大势所趋,万民之幸,代皇上来主持议和之事亦是臣之幸,谢皇上恩典。”
当日,宋北帝装病躲于宫中,秦淮代其于殿前跪拜,签字画押,世世臣属,年年进贡。
就是有点对不起秦家的列祖列宗,他想。
合约签完当晚,金太宗掳走宋北帝赵北、丞相及秦淮一干皇室大臣,秦淮其弟死于宫中。
时年,北宋灭。
金兵一番大肆搜略之后,金太宗下诏废了宋北帝贬为庶人,带在身边当奴才使唤。兵分两路,一路带着搜刮的财务,一路带着宋北帝、北宋丞相、秦淮等人北返。
期间金人试图招降丞相章丘,章丘啐了口,怒骂道:“尔等狗辈,背信弃义违反盟约,天下不耻!”
招降数天未果,被割喉至死。
宋北帝赵北对着秦淮忧心忡忡道:“秦爱卿,你可一定要想出法子救救朕,不然我北宋怎么办,北宋子民怎么办?”
秦淮自殿前跪拜之后一直很沉默,蒋河等人带了赵南逃亡,宋朝不至于被灭,眼下最好的做法宋北帝自尽于此,以保全皇室节气。
秦淮看了眼赵北笑了声,带了些诡异,“皇上放心,蒋将军说不定会想办法来救你的。”
赵北有些气急败坏:“他护了朕那弟弟赵南逃跑,弃朕于不顾,肯定是怨恨朕收了他的兵权,此等贼子,焉能指望?”
秦淮没有理他,秦家最后的血脉因为宋北帝死于宫中,他心中不可能不怨,他闭上眼睛休养生息。
此次北返回金,九死一生,秦淮也已经做好了当死就死的准备。
可惜天意向来弄人。
金太宗要阉了赵北,留着贴身做奴才,赵北推了秦淮出去。
“你这次回来的可够晚的。”
已经是青年的宋江站在桥上,看着突如其来的秦淮,他缓缓走下石阶,看着已经比自己矮了半头的秦淮,依旧是少年面貌。
秦淮已过而立,兴许是回了少年身的缘故,鼻头有些微酸,天空中飘起了小雪,宋江认命的拽过他,脱下大氅给他披上。
宋江拎了大氅的帽子给秦淮带上,有些不知所措道:“哎......你哭什么。”
秦淮不知道自己何时落了泪,兴许在哭自己的阿弟,兴许是效忠了几十年的江山,并不会保护自己,反而把自己推了出去,也或许他追求了小半辈的忠臣,临了发现不值。
他仰起头,右臂抬起捂着眼睛,泪水顺着脸颊留下,大雪纷飞中,已经三十多岁的外表十八的少年痛哭流涕,脑子里想的却是被囚禁路途中,遇见的被金人杀害的北宋百姓。
“对不起啊,没有保护好你们。”
宋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他静静地等着秦淮哭完,然后轻拍了下秦淮的脑袋,温声道:“走吧,回家。”
二人并肩走在回小巷的路上,秦淮扭头问宋江:“伯母的身体还好吗?”
宋江笑了笑:“好多了,不过她毕竟年纪大了,身边离了人我不放心,所以暂时就不从军了。”
秦淮道:“也好。”
战场瞬息万变,当个富甲商人平凡一生,长命百岁,挺好。
秦淮想到此,很是欣慰的笑了笑,宋江在旁边看着这人一会哭一会笑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抹弧度。
大雪中二人的脚印渐渐的变为了一个,有那大氅掉落在雪地,秦淮的出现仿佛只是昙花一现。
“你醒了?”秦淮睁开眼在个马车内,车厢中的是蒋河,已经年老的将军眉目间充满了风霜,鬓角发白,他对盯着他看的秦淮玩笑道:
“我来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