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云丫头知道了自己和翟曦的关系,会作何反应?”清月宫里,凌雾问炫月。
炫月轻抿一口茶,眼神深沉,不作回应。
“其实。”凌雾看了看炫月:“我觉得云丫头挺可怜的!还没出生就被安排好的人生,从此生与死就要和一个素昧平生的男人绑在一起,一辈子再不能随心所欲了!”
“你没有其他事情可做吗?”炫月望着凌雾:“要不要去地宫看守封印?”
凌雾嘴一撇,只要说到佰仟云,炫月就是这个模样,平时风轻云淡的人,竟有这样的逆鳞。摇摇头叹了口气:“没意思!地宫的事我已经安排人值守了,你不必操心!我的爱徒红亚回来了,我还是跟她更聊得来些!”说罢起身走了。
对于凌雾来说,和炫月聊佰仟云,无异于自讨没趣,可是他知道,炫月把有些事情自己一个人藏得太深,有些话,他替他说出来罢了,不然就他这样,不得憋死才怪。
魔界紫芯阁里,佰仟云久久的呆坐在窗前,后来又和翟曦聊了几次,那些关于自己的身世,一直萦绕在她心里。
说真的,他口中道来的那些关于她的事情,她其实并不觉意外,相反,与她预想的无甚差别。
关于生死情劫,是前魔君翟方同在她还在母亲腹中的时候,就种下的。
关于她的母亲玉紫芯,翟曦知道得也不多,只知道玉紫芯是灵族圣女,拥有惊艳的容颜,一次机缘巧合,认识了一个天族的男子,并爱上了他,可后来却惨遭那个不知道姓名的男子抛弃,又遭人追杀,被翟曦之父偶然救下,带回了魔宫,这是翟曦以前,从无念那里听来的。
翟曦的父君被玉紫芯的美貌和气质所吸引,不能自拔。不惜为她,在魔界打造天族的庭院,以慰藉玉紫芯受伤的身心。
翟曦说到这里时,表情有些复杂,是啊,作为一个父亲,背叛自己的母亲爱上了另一个女子,甚至丢掉了性命。换着是谁,来讲述这一段关于父亲和另一个女人的历史,都是五味杂陈的吧。
翟曦的父君翟方同,为何会种下生死劫,也仍然是个迷。到底是谁杀了玉紫芯,翟曦也没说清楚。毕竟那时候他少不更事,这些事情也都是他在后来,零零散散的听到的。
这里面扑朔迷离,翟曦说杀害玉紫芯的人,最大的可能,就是魔尊冥邪。可冥邪早在两千年前,就丧命于佰仟云的师父,怀无天尊之手,如此说来,时间上并不吻合。还有一个可能就是翟羽姣,那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所有这些关于佰仟云生世的事情,翟曦已经把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了她。佰仟云听翟曦说的时候,心里也没什么波澜,仿佛那不是自己的事。
时过境迁,对于母亲,她没有任何的印象,母亲生下她便去世了,自己的父亲又是谁,佰仟云也并不想知道。
生死情劫,把她和翟曦拴在一起。
难怪他会千方百计的找她,验她的身份,想解她的封印,原来是因为他们两个人之间,注定了要成为夫妻。除非双方终身不娶不嫁,否则一旦和别的人结合,就会应劫。一人死,另一个人必定不能活!
佰仟云不由一阵苦笑:好狠啊!
是怎样的执着和深情,要用生命去种劫,将两个毫无干系的人绑在一起?
一切如迷雾消散,渐渐清晰,一切都说得通了!
她也终于了然,师尊怀无坐化那天,炫月从密室出来后,为什么会判若两人了。佰仟云觉得好笑,以前只是觉得自己无父无母,如水中浮萍漂、似风中柳絮,无依无靠。却因为有风姨和师尊,倒没有觉得悲怜!可现在,她觉得自己的存在,在这世间的很是尴尬,一出生便没了选择,不能自己选择生,也不能自己选择死,甚至无法选择喜欢谁,和谁在一起。
天族上仙,魔君未婚妻,灵族圣女后裔,这些身份让她觉得很是滑稽。
原来,这个世界里,她唯一放在心上的那个人,却是早已,放下了她!
佰仟云慢慢解开手腕上包扎的布带,伤口已经愈合,留下一道深深的疤痕。她回头看了看这个房间,这是她母亲曾经住过的地方,她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呢?是否也如同她的女儿一样,拥有身不由己的宿命呢?
不,她不像自己这样,她至少还爱过,还为自己所爱的人生下了孩子,哪怕没有善终,想必也是无悔的吧!
可自己,连这样的机会,都是不曾有的。
佰仟云深吸了一口气,离开了紫芯斎,步出魔宫,朝宫外慢慢走了出去,她不想呆在这里。
什么烙印爱人,什么生死情劫。
她累了,只想回家,回到云灵山,回到风姨身边,回到那个她生长的地方,那个地方没有这些狗血的爱恨情仇,没有这些复杂的人和事。
身后,金色面具下深沉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佰仟云,慢慢走远消失在视野里。
“君上,为何不留住佰姑娘?”锦红问。
“人能留,心当如何?”翟曦回首示意了一下:“保护好她,随时来报!”
十几个黑影立即跟了上去,消失在夜色中。
碧华宫里,红亚一边和凌雾说着,一边抹着眼泪:“仟云怕以后都不会回来了吗?”
凌雾点头。
“我竟不知道她经历了这些,以前就见她每天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还羡慕她能活得这么肆意洒脱,可没想到,她比我们任何人都要苦!”红亚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师父,仟云在魔界,那个魔君对她好吗?”红亚收了眼泪巴巴的看着凌雾。
一旁的萧逐看着,有些失措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好跟着叹息。
“那个翟曦是个张扬跋扈之人,不过以他那天的口气来看,应该不会亏待云丫头的吧!”凌雾说道。
“那就好!”红亚忽然又想起:“那他们会成亲吗?可仟云喜欢的人是……这样也没关系吗?”
凌雾没有说话,萧逐也沉默着,三个人就这样安静了好一会,凌雾打破沉默:“你和她最要好,多去信关心一下云丫头吧,我会给你异界传信的灵蝶。”
佰仟云穿过传送口,一路缓缓前行,天明时到了云灵山脚下。
她抬头看着云雾缭绕的云灵山,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想起风姨和小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上得山来,远远的看见一团红色朝她奔扑过来,佰仟云把它抱在怀里:“小乖,好想你呀!”
红狐乖顺的依偎着佰仟云,用头蹭着佰仟云抚摸它的手。佰仟云抱着红狐入到屋里,并未发现风姨的身影,她里里外外的找了一遍,仍旧没看见,喊了几声,也没有回应,不禁有些疑惑:“小乖,风姨去哪里了?”
红狐睁着圆溜溜的金色眼睛,吱吱的叫着,好像说着什么,佰仟云自然听不明白,叹了口气:“你这小家伙,我也是白问了!”
想着风姨应该是下山采买了,就安心等着吧。
过了一天,仍旧没有风姨的身影,佰仟云开始有些急了。可风姨没有留下任何信件,当初自己走的时候,也是不告而别的,这又是数月过去了,一直没有和风姨联系过,她不会去寻自己了吧?可又一想自己走时留了字条,说去了紫荆峰,风姨知道自己行踪,应该不会去寻才对啊!
于是又耐着性子等了几日,还是没有任何风姨的消息,佰仟云无法再等了,领着红狐下了山。
刚到山下,突然听到一声闷响,佰仟云头上落下一片阴影,随即便被一个牢笼状的东西罩住。几个天将手持法器,严眉厉目对着她一呵:“上仙佰仟云,触犯天条,我等现捉拿你回天庭领罪,休要抵抗!”
佰仟云一脸愕然,什么情况?
她试图挣脱绳笼,可那东西似是灵器,越挣扎却是绑得越紧,勒住她全身如火灼般疼痛。
红狐吓得在一旁瑟瑟发抖,定了下神,猛的扑上去想咬断捆着佰仟云的绳笼,一道光闪过,“啪”的一声被弹了回来,狐狸摔倒在地,转而又咬住一个天将的衣角,那天将一抬脚,狐狸被踢出老远,痛得呜呜直叫,眼睁睁的看着佰仟云被一群天将,腾云带走。
几个黑影匆匆赶至时,佰仟云早已经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