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乐土,诸色的灯笼高挂,昏红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城。天上乃是漆黑一片,无星无月。
李弦月随着这五毒人已有多日,却瞧得这几人在一间客栈住下,再也未曾出来。
约莫两日之久,这几人由客栈走出,向着人间乐土的那座宏伟宫殿而去。
李弦月本是远远地跟着,瞧着五人进入了那堂皇而漆黑的宫殿,犹豫许久,也便想要进入。
可身后却是伸来一只手,她剑开回首,却是柳子渊那家伙。柳子渊捏着李弦月的肩头,向李弦月摇了摇头,示意不可进入这宫殿。
在柳子渊身旁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这小和尚端正直立,眼神纯粹。
在柳子渊的拉扯下,李弦月远离这座宫殿楼宇。
寂静的一处小巷中,李弦月面色清冷,却又笼罩着黑暗,她道:“柳子渊,我曾多次告诉你,别再跟着我,你可是不听?”
柳子渊耸了耸肩,攀着悟生,很痞气道:“谁跟着你了?不过路过而已,瞧你想进这宫殿送死,作为同门,也就好意救你一下,仅此而已。”
悟生自是知晓,柳子渊实则一直跟在李弦月身后,未曾离开半步,很想说一句,这人在撒谎。不过,眼前的女人又没有问他,也便不开口。
“区区一座宫殿,他们能进,我为何不能?”
“他们是红阎罗邀来的人,自而能进出这宫殿。不过,倒是你若进去,我敢以性命担保,这些黑暗中的死尸能将你切成碎片。”说着,柳子渊还比划了几下,给李弦月警戒。
李弦月默声不语。
柳子渊知晓李弦月争强好胜,可还是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好意提醒道:“这些五毒人你也就别再跟踪了,若是被他们发现了,恐怕你也不好受。他们的修为还是有的……”
李弦月的面色有些阴沉。
柳子渊很合时宜地收住了话,没有多言,他拉着悟生向着小巷外而去,丢下一句:“话已至此,多言无益。”
悟生一路上虽是眼视前方,却也偶尔瞧得柳子渊似乎有不高兴,也劝道:“柳师兄,何意如此?”
柳子渊有心无力道:“你这笨和尚又哪里知晓?李弦月那人,我可是再熟悉不过了。十有八九,那疯婆娘也不会听我的。还真以为这是青莲宗?正义在前?”
自然,柳子渊曾经也是这般,亦为了青莲宗的那正义而奋斗,可是他却渐渐明白,自己不过沧海一滴水,何以翻覆江河。
佛门曾经的无觉大师,以一生之力,单行白桐洲宣扬佛法,誓以自己拯救众生。两三百年的孤行,方而令这白桐洲之人有所领悟,而减少了世间无畏的杀戮。
青莲宗一直以来亦是,弟子需下山历练,为红尘持一柄剑,卫这世间公道。人间亦有游侠,也在这白桐洲掀起了不少风浪,将世间的邪恶压下。
可惜,近三四百年,捍卫人间正义的力量却是渐而消逝,淹没与历史尘埃,奉天教猖狂肆虐。
何以缥缈宗的掌门一心向仙道,只为一日飞升,而忘却这修仙的根本。何以青莲宗的掌门游历四方,只是一生悠然自得,而不为人间寻得正义。何以佛宗如今乱世不入世,只是蜗居在圣弥山脉,而苟且偷生。
可年轻一代却是饱受心灵的煎熬,询问着自己所学的一切,与自己师傅的所教的一切为何截然相反。
可是人总会劳累?因一己之力不足以逆天?可是人总会无力,因一己之力不足以让世间的人醒悟?
拯救世人,究竟是应当以剑,又或者以思想?可剑与思想,何者先行?
悟生疑惑道:“难道这世间并非正义在前?我心既有光明,世间黑暗遁去;我心既有光明,而世间光明永存。我心光明,亦是世间的光明。”
柳子渊拍了拍悟生的肩膀,道:“待你历经世事,若还能如此纯真,那便是如你所言。”
话易说,事难做。
悟生一脸执着,眸中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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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琉璃几人出了十里芦苇,向着北而去,却在一处偏僻小镇上撞见了绝情长老。
绝情长老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手执拂尘,却是如李弦月一般冷冽。她总是好似皱着眉头,就仿佛世间的苦难将她压住。
当绝情长老瞧见白琉璃几人时,眸中却是闪过厉色,只听得她冷冷道:“琉璃,若玉,谁人让你们下山的?”
琉璃与若玉本是一脸笑意,却没料到绝情长老会是如此生气,也只是小声道:“师傅,我们怕你,怕你遇到麻烦,是来找你的。”
可绝情长老依旧一脸冰霜,眼睛瞥过樊青山与游四方,面有不善。
站在绝情长老身旁的是一个面相和善,一脸笑意的男人,亦是紫衣金缕,他便是秋棠长老。
秋棠长老瞧着这两男两女,笑道:“琉璃,若玉,不必害怕,我们并无大碍。如今,我们亦是要回到宗内,你们两个也随我们一同回去。”
“啊,我们这就回……”琉璃听着这话本是惊异,也就随口说了半句,却被绝情长老瞪了回去。
她们两人回到了青莲宗,那樊青山二人,也只有分别了。
“师傅,容我们与两个朋友道别,我们便随你们回去。”若玉低身请示着绝情长老。
绝情长老不言,倒是秋棠长老为二人解围,道:“你们快去快回。”
琉璃她们转身,向着数丈之外的樊青山二人而去。
“樊青山,游小弟,我们要回青莲宗了,也便不能陪你们了。”琉璃似有若有若无的叹息,微微低眸。
“你们快些随你们师傅回去,我一个人也是游历这天下,早已习惯。不过,这些日子也很欢乐,有你们陪伴。”游四方从来都是如此豁达开朗,自而没有过多留恋。
而樊青山也是微微一笑,道:“那便就此作别,有缘再见。”
琉璃心中略有一点失望,却没想到樊青山竟只是这般只言片语,没有过多的挽留之语。纵然琉璃知晓,樊青山挽留也无用,可她却想听到那些话。
樊青山既无挽留之言,也无不舍的表情,只是简单的告别。
临行前,琉璃还回头瞧了一眼樊青山,可那人也只是笑着,琉璃再次挥了挥手,便随着绝情长老御剑而去。
“游兄弟,我们也就此别过吧。”樊青山作手告别。
“啊喂,”游四方想要挽留一下樊青山,毕竟那神乎其技的身法游四方还未学来,有点失望,可樊青山已经一人远去。
罢了,从此一人一刀独行白桐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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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绝情长老沉默了,那便是弟子做错事情,要她们自我反省。琉璃与若玉知道可能是师傅责备二人私自下山,不尊师命。
青莲宗依旧山清水秀,青竹峰依旧竹影婆娑。
幽静的竹林,精致的小竹居,她们又回到了这里。
绝情长老也未多加责备琉璃二人,只是让她们两人好生修炼,以备一年多后的青莲宗比试。待到那个时候,李弦月也会回到青莲宗,来她们三姐妹也可再次相聚。
琉璃有些迷茫,道:“小玉儿,如今师傅似乎又不那般生气了,这是为何?”
若玉长舒了一口气,道:“师傅的心思,我哪里知晓,兴许是瞧见我们与樊青山他们在一起。”
“师傅因这而生气?”琉璃如何也不相信。
“在那小镇之上,师傅瞧着樊青山时,眉色凌冽,隐有一股杀意,可眸中又闪过纠结,震惊,谁又知晓?”若玉似有所思。
“师傅认识樊青山?”琉璃问道。
“我也不知,我又哪里知晓。”若玉拉着琉璃,有点催促的意味,“我们还是快些去练剑,待师姐回来之后,莫还是摸不到师姐的剑,那便是不争气了。”
练剑的生活有些劳累,尤其是手里拿的是一柄黑剑,不好看,有些羡慕小玉儿。
琉璃坐在树旁,摸了摸乾坤袋,里面的丹药已经没了。不过也正好回到了青莲宗,今日天色尚早,还可以去白木峰,找一下徐长老,要一些丹药。
没过多久,白琉璃便已经站在了白木殿外,抬着头仰望着这宫殿。白琉璃一个人在这宫殿穿梭着,一个人来到了炼丹房,空无一人。
也不知道裘师兄去了何处。丹炉下的火还在燃烧着,炉中飘来淡淡的清香,惹得琉璃有些心痒。
丹炉旁还有一些灵药放着,想必是裘师兄准备放入丹炉的,琉璃是个热心肠的姑娘,她便踩着阶梯,将灵药一股脑倒入丹炉中,又扇了扇火。
丹炉房外,徐长老手中捧着一本书,乃是《丹说》。今日右眼皮一直在跳动,总感觉有不妙的事情发生,可一想,这白琉璃已经离开了青莲宗,心里便是静了不少。
刚走到丹炉房外,一抬眼,却是瞧见了一个白衣姑娘,在给丹炉扇风,火势还愈发猛烈。
“徐长老,我回来了。”白琉璃一双大眼睛眨着,一笑可爱地说着。
可这一切,却是徐长老噩梦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