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越来越近的江湖豪客的逼近,早已精疲力尽的林帆面朝白袂女子,向她投来乞求帮助的目光。
白袂女子,傲立在孤峰岩上,一头乌黑的头发随着崖风飘然,古琴如同她默契的伴侣,竖立于她的正前方,好一副“千军万马袭来我自一夫来挡”的模样。
她,江湖武林,一半人称之为“神仙姐姐”,一半人称之为“狐魅”,无人知晓她的年龄,无人知道她的来历,只知道,她的琴,独步天下!
那,她的琴,和林帆的剑比起来,谁厉害?或者说,如果此时,她的琴和林帆的剑合并一致挑战步步逼近的江湖豪客,又是一番怎样的结局?
“林帆,握紧手中剑……”这是白袂女子的声音。
这个时候,还有人,哪怕是一个人,能和他站在一边,达成同一战线,林帆心里是感激的,更准确的说,她,给了他一种安全感,一种踏实感,一种温馨感,一种灵魂的依靠。
林帆,牢牢地握住手中宝剑!尽管汗水如豆大的颗粒随着他的脊背滚落!
对于江湖群雄来说,这是不可逃避的一战。因为,古枫下的盒子丢失,这是所有人都担当不起的责任。
对于林帆来说,这是无可奈何的一战,因为,就算被全天下误解,但他总要拼命地活着,别无选择!
急浪乱云逆风来,孤水涌涛推澜开。
寒光四射锁昆仑,青峰烁烁迎雾渊。
江湖——
群雄——
豪客——
刀光剑影射狼烟——
这是一场无休止的战斗——
这是一场毫不意义的挣扎——
为了什么?
活命?自保?公道?还是给自己讨个说法?争个清白?——?
林帆挥舞着凌利的剑法——
可是——
这个江湖第一剑客,他的内心早已经脆落到不堪一击的地步!
这个无聊的坚持,值得吗?
江湖武林,谁是谁非?谁对谁错?谁开始了这一切?谁来结束这一切?谁又道得清?
他累了,真的累了!
如果江湖上没有天下第一剑客,如果没有“林帆一剑”,是不是所有的恩怨都会烟消云散?是不是所有的是非都将迎刃而解?如果没有他林帆,是不是江湖就会恢复往日的宁静?
终于——
林帆提起手中长剑,腾空而起,人剑合并,光芒四射——
这一招“林帆一剑”击退了所有围着他最近的一大批对手。而他自己也恰恰停落在孤峰涯边。使完这一招,他的剑“刷”一声合入剑鞘!
原来,林帆的箫,就是他宝剑的剑鞘。怪不得江湖人目赌过他出剑,却很少有人见他手里提着剑。原因竟是他的剑平常都是藏于他随身携带的洞箫之中。
宝剑归入箫中之后,人们此时见到林帆手里握的,当然只有一根古老的洞箫。而他正左手提箫,右手自然放至胸前,目光涣散地望向孤峰涯边……他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放下了背负了好久好久的包袱,更像是看淡了斜阳余辉下的山川河流……他的内心从没有像现在这么轻松过!
江湖,武林,再不想相见——
此时他的正前方是雾隐丛渊,深不见底。云横孤峰四周原本也是常年云雾缭绕。他——
林帆,提着箫,泪眼芒茫地仰望苍天——
“林帆,你要干什么?”白袂琴女目光投向林帆此时所在的位置:“如果你跳下去,我绝不会为你流半滴泪,我的心也绝不会为你留半分余地!”她的语气沉中带柔,柔中有刚。
但是,她没能改变得了接下来的一幕……
整个武林,谁会记得曾经“一剑了江湖”的“林帆一剑”?多年以后,谁还会提起,多少年前的一个剑客一剑平定武林纷争的传奇?他因剑而得名,因剑而落寂,因剑而漂泊,因剑而在茫茫雾隐中消逝……剑,左右了他的生命轨迹……
他纵身一跃,连人带箫坠落山石云海间……
各路群雄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对林帆的攻击,纷纷持着各自手中兵器准备着下一轮的进攻。然后,他们可知道,他们此时此刻要合力攻击的对象在哪里?他们这连续一年多一直合力攻击的对象此时已消失在雾隐深渊。
白袂女子见此一幕,冷哼一声,面带愤怒的表情猛一捋琴弦——
万千条细雨丝线如同无数支箭雨射向各路群雄……
她的琴,独步武林。当然并不仅仅指的旋律的拨动。没人知道此白袂女子的武功师出何门,只知道,一旦谁招惹了此女子而触犯她的底线,她必以琴当剑,决不留情,然所到之处,必定寸草不生。
她归琴于后背,盈盈步向山石岩崖处,俯身眺望……
而那些江湖各路群雄,此时早已纷纷倒地,一片狼藉!
她目向这一片茫茫云海……
许久,回步于青松岩下,取下古琴,盘膝而坐,双目合闭,撩动指弦……
一曲琴音穿梭于孤峰白云间……
“他原本是武林的神话——
一剑飘零,舞不尽沧伤……
谁曾记得?他当年赤胆逍遥的挥洒?
逆水茫茫八面潮,掀起九州豪啸;
江湖纷纷一剑了,平复四海浪涛……
那年云中合奏,他可曾忘记?
我如歌一曲,他定把弄箫;
他若舞横笛,我则衣袂飘。
缕缕丝丝,落水三千唱轻谣;
潇潇洒洒,银河万丈惹云霄!
如是江湖风烟客,
只为当时,声声笑傲——”
一曲尽,琴音袅袅……
她放下古琴,再次盈步漫向孤峰涯处,对着无际的苍茫云海大声呼喊着:
“林帆,我瞧不起你——”
呼喊声回荡在云谷天际——
…………
一年后——
月夜下,一家客栈内!
一个女子向另一个比她年龄稍小些的女子讲着一个故事——“林帆一剑”
“姐姐,那后来呢?那个弹琴的白袂女子去了哪里?那个林帆还活着吗?”
“自从那日整个江湖各路群雄追杀林帆到云横孤峰之顶后,据说林帆战斗过久体力不支,最后因为躲避武林人士的纠缠而跳下悬崖。从那以后江湖上就没有了‘林帆一剑’”,而那个白袂女郎也从那日之后消失于江湖,再也没有人见过她。其实那弹琴的白袂女子本身来就是个江湖谜,去也是个江湖谜,从来无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甚至有人传言说看到过她是从天边彩虹处踏云而来的。至于林帆是否还活着,也没人说的清,有人说有些商家和过路人经过云横孤峰附近小道时偶尔能听见箫声,有时是傍晚,有时是夜里。但也只是传言。从没有人亲眼目赌过。林帆一剑和白袂女郎的消息在江湖上众说风云,各不相一”
“那林帆的宝剑呢?”
提出问题的是一个身着绿衣的女郎,从外貌看此人大概二十七八年龄,身型高挑,着装发髻齐而整洁。而在一边讲解的自然是被她喊为‘姐姐’的另一女子。
“你说的是子渊宝剑,江湖人只见过林帆舞剑,却很少有人见他平日手里提过剑,因为他除了用剑战斗时外一般都把他的子渊剑套入他的古箫中,以箫当剑鞘,他随手携带的古箫名曰‘子竹渊’,紫褐色,长短均匀,是普通竹箫的长度,只不过那‘子竹渊’的制作材料奇特,江湖上几乎所有铸琴名家都看不出它是以什么材料制成。至于‘子渊宝剑’,同样也没有铸剑师能对其铸造材料道出一二。”
一听到‘子渊宝剑’四个字,绿衣女子神情微微一震。
这个细小的动作表情却没能逃脱得了这个‘姐姐’的锐利双眼。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姐姐’斜目看着绿衣女子。
绿衣女子神色慌张,随便搪塞了几句声称天色已晚自己要准备休息,然后便急匆匆地朝自己房间跑去。
“姐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喃喃自语地嘀咕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