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云千忆在城楼上刚刚有些困意,肘撑着额间打着盹,李嘉给他披了件斗篷惊醒了他。
“几时了?”云千忆惊醒。
“已过丑时了。”李嘉道。
云千忆捏了捏眉心对李嘉道:“你休息会儿,我守着。”
李嘉还未答言,忽然有兵士来报:“元帅,李将军,城下发现不明人物!”
云千忆与李嘉忙来到城门箭口向下眺望,进城的主道上的左右两边每晚都会让人燃起每五丈一处的火堆,共六处三十丈,此间之地都能看的到,可现在是后半夜,火势减弱,看不分明,只觉得有人影晃动。
云千忆道:“拿火油弓箭来!”
士兵递上弓箭,云千忆拉满弓射了出去,燃起火的箭射向夜幕深处,众人俯身望了过去,一群人晃晃悠悠的向望陵城走来。
“是我们的人吗?”有士兵指道:“穿的是我们的铠甲!”
弓箭消失在夜幕里,李嘉赶忙又点起一支火油弓箭射了出去。
“不对!还有敌军的人!”有士兵喊道。
“弓箭手多射几支看清楚!”李嘉吩咐道。
十几支火油箭射了出去,那一群人头也不抬,依旧晃悠悠的往城门走来。
“不对!”云千忆一直看着他们,他们有的四肢不全,有的血污满脸,行走如拖行,看不清表情。
“他们怎么看起来不对劲?”有人道。
“是啊!”守城士兵议论纷纷。
这些人是怎么绕过狼牙口的?云琅并没有给我信号,而这些人……云千忆思讨着忽然大叫一声:“一排弓箭手火油弓箭照明,二排弓箭手射杀前面的敌方士兵!”
“是!”弓箭手前后两排射了箭出去。然而不管是中箭的还是没中箭的依旧往前走着。
“喊话!”云千忆见状道。
武典附身向前喊道:“何人城下结队?快报上名来!”
人群没有回应,武典继续喊着依旧没有回应。众人皆望着云千忆,云千忆心头大惊,看着离城门二十丈,十丈,越来越近的这群神秘人不得不下令:“放箭!”
“是!”弓箭手射箭如雨,可那些人如无痛感一般,即使是浑身中满箭,还是往前走着。待走近望陵城时,前面的人趴在了墙上后面的人便扒在了他们身上,一个个如蚂蚁撼树般越聚越多。
他们要攻城!一见情况不对,来不及想其它,云千忆忙吩咐道:“击鼓,发号炮!”
立时,号炮腾地一声飞上天,在高空绽放出了红色火团。守在狼牙口的云琅,北门口齐文,左陵道的姬月臣或亲见,或被士兵告之,纷纷大惊:望城有难!
为防自己驻守的防区有敌情,齐文和姬月臣各排了两成人马驰援望城并要回传消息,云琅则派昆仑守关,自己带着两成人马驰援望陵城。
“怎么射不死他们!”士兵发出恐慌的议论。
“不要慌张,坚守城池”云千忆发号道:“绝不能让一个敌人越过城墙!”说完拔出剑来准备击杀来犯之敌,将士们或持刀,或投石,与登墙之敌杀将开来……
“夭夭,快醒醒,你听......”玉唯摇醒郑宝儿道。
“啊?什么呀……”郑宝儿被玉唯摇醒,迷迷糊糊的问道。
“你听,是军鼓的声音”玉唯仔细听着道:“是敌军来犯了!”
一听敌军两字,郑宝儿一个激灵就醒了,马上跳下床穿衣服。
“你去哪?”玉唯扯住她的衣袖。
“我去帮忙!”郑宝儿道:“马上带上孩子到爹那里汇合!”而后拿起云千忆送她的君子剑夺门而出。
“夭夭,夭夭!”玉唯唤不回她,担心不已,自己却又被赶过来的夏青,夏芒给硬拉着带到了西跨院。
刚跑到南市街,郑宝儿就遇到了从北门赶来驰援的韩成人马。“怎么回事?”郑宝儿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见到了红色号炮,是敌人来犯的意思!”韩成道:“齐将军命我速来驰援!”
南门外,来犯之敌根本不怕弓箭,刀剑,即使被射的像刺猬一般但还是可以继续战斗,这让义军慌了神。
一执戟长砍了一敌十余刀,那人都没有倒地死去,反而又向自己扑过来,执戟长退无可退,心一横,眼一闭,一刀朝那人脑袋砍去,只见人头落地,那身子便不动了,一旁焦头烂额被磨缠着着急了的云千忆见了,心里忽然明朗:头为首,是不是没了头就失去了目标?于是大呼道:“削首可破邪术!”
身边众将士听罢挥刀砍杀,果然奏效,于是纷纷高呼传话,原本攀爬上来几乎要攻下城头的敌情被扭转,圆溜溜的脑袋落了一地,血污黑中带着腥臭,把一个城门楼糟蹋的不成样子,姬月臣的左路军与韩成的人马相继赶到,一番厮杀直到天色放亮才渐渐平息。
一夜厮杀的云千忆累坏了,他喘着粗气靠着墙壁坐下,隐约看到了郑宝儿的身影,也不知她几时来的,此时浑身已沾满血污,看不出衣服的本色。
“宝儿!”云千忆艰难的叫了一声,郑宝儿寻见他赶忙过来,俯下身来问他是否受伤了。哪知云千忆突然抱住了她:“宝儿你怎么来了?这太危险了!”
“你给我松开!”郑宝儿挣脱他,气道:“你才危险呢!”
“咳咳……”云千忆咳了起来,李嘉忙端来水给他喝。
“宝儿,你轻点,云元帅旧伤还没好呢!”李嘉说完,去照顾其他伤员。
云千忆摸索到郑宝儿的手又紧紧拉住,郑宝儿挣脱了几下没挣脱开,气道:“我看你好的很!”
正说着话,墙角边一士兵悲戚的哭起来。
李嘉忙问原因,那士兵突然将怀里一物拿出,居然是一个人的脑袋:“表哥!”那兵大叫一声引来了其他人的注目,继而又道:“你不是在守狼牙口的时候死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还要杀我啊!”说完又大哭起来。
“他是中邪了!”昱恒突然出现,后面跟着玄参。玄参一见眼前的惨状,捂着眼,跳着脚,不敢看。
“我也猜测是中邪,可不知道怎样解?”云千忆道。
“尸体全部烧了,不然就是第二波傀儡。”昱恒严肃的道。
“包括我们自己人吗?”有人问道。
昱恒点头。
李嘉为难道:“义军是我们自己人,如果不能入土为安,怕是会引起将士的不满……”
“是啊!”韩成也担心道。
“此时不烧,就还要经历砍脑袋再烧……”云千忆叹道,而后问昱恒:“是这个意思吗?”
昱恒点头。
一阵沉寂后,一士兵举手报告:“那……那就烧了吧,好歹不用再挨一刀,落个身首异处……”
云千忆苦思无解:“来人!抓紧时间打扫战场,处理尸体!”
“得令!”韩成领命去办。
“全歼了吗?”昱恒问道。
“天色刚亮时逃走一部分。”李嘉道。
正说着,云琅赶了过来,一身血污,显然是遇袭了。“哥!我在驰援你们的路上遇到一群不人不鬼的东西,杀了半天,还是让他们跑了,到底怎么回事?”
云千忆给他大致说了一下丑时被偷袭的事,云琅大惊。
“事不宜迟,赶紧把你路上杀死的人烧了,不然后患无穷。”云千忆道。
“得令!”云琅领命回去。
云千忆邀昱恒进城楼议事:“他们下一次回什么时间来?”
昱恒摇头叹道:“我先前算他袭城得十天,可他只用了五天,我真的算不出来了。可今天他损失了这么多傀儡,一定会再做的!”
“怎么做?”李嘉忙问。
“只要有死人就会成为他的傀儡,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昱恒说着说着,担心的停了下来:失去灵魂不可投胎,可这些凡人听不懂啊!
“最糟糕的是什么?”云千忆忙问。
昱恒突然起身:“我要去寻朋友帮忙,云大人,你记住,不能杀人太多,不然成了傀儡,问题更严重!”说完遁了去。
云千忆追出门来就看到郑宝儿追打着玄参:“我让你看着夫君,看着家,你来这做甚?”
“我怕你有事叫昱恒来帮忙,你居然还打我!”玄参一边说一边跑,两人追打下了城门,往家里去了。
一到郑宅,郑宝儿一身血污吓着了玉唯,忙问她受伤了吗?
“都是敌人的血,我没事。”郑宝儿说着,脱着外衫要沐浴。
玉唯捡起她的血衣,不敢想象城门那里的惨状,偏偏玄参吹牛般的在一众下人面前说着城门外此时的情景,听的玉唯一阵恶心。
“那脑袋就如西瓜一般,滚的哪里都是,到处尸横遍野,血腥味冲脑子,我差点吐了……”玄参没说完,几个胆小的已经呕了起来。“大家守好宅子,可别往城门那去。”玄参又交代了一句往玉唯这边走来。
“怎样?”玉唯忙问:“昱恒怎么说?”
“打退了!”玄参口中说着却并不高兴,坐到游廊下的长凳上:“昱恒说他去找朋友想办法,都好几次了,我看他是即没有朋友,也没有办法,大家等死吧!”
“你说什么丧气话!”玉唯生气道。
“你是没去看,他们昨夜杀的不是活人,是把死人又杀了一遍,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想。”玄参道。
“啊……”玉唯怔住了。
“我们不是和活人在打仗,是和死人!”玄参说完又庆幸的道:“还好昱恒说,等我们都死了宝儿小姐就属于我了。”
玉唯听他说的那么没头没脑的,纠正他道:“你这说的什么傻话?人都死了,还说什么谁属于谁的?”
“昱恒说了,我和你们不一样!”玄参道:“本来我也怕,可昱恒让我不要怕,说马上就要尘归尘,土归土了……”说着又笑了:“宝儿小姐归我!”
玉唯不知他几句真几句假,但归结到底都是说有人会死,这是劫难。
郑宝儿沐浴完,又嚷着饿,玉唯忙又让人准备了饭菜,看着她狼吞虎咽的吃相吓了一跳。
一通酒足饭饱,郑宝儿终于缓过神来扮起了可怜,搂着玉唯道:“夫君,可吓死我了……”说完把他扑倒在床上:“人家好害怕你要哄哄我……”
玉唯看看门外的天:晌午才过,她又要作妖了,乃道:“夭夭,你不能总找借口占夫君便宜啊,这才过晌午,你能不能等……”
“不能!”郑宝儿趴在他身上:“你不知道今天多吓人?我赶到时也没多问,就和李嘉哥哥一起杀敌,杀了几刀他们都不死,我还差点被他们扯下城门去,后来才知道必须要砍掉他们的脑袋……”
“别说了!”玉唯掩上郑宝儿的口,闭着眼睛不敢想。
郑宝儿一见吓着他了,忙抚着他的背安慰道:“夫君莫怕,我不说了!”
“我真没用”玉唯忽然潸然泪下:“我上不得战场,也听不得这些,真是没用……”
“夫君,夫君别哭,都怪我!我惹你伤心了,我该死!”郑宝儿见玉唯哭了,哄不好他竟抽了自己一巴掌。
“你在做什么?”玉唯惊呆了,抓住她的手。
郑宝儿委屈的哭道:“人家真的怕嘛!”说着一阵哭述:“虽然我打的过他们,可我也好怕死啊,那些都是中了邪的死人啊!我怕我死了那个金甲女人把你抢走……然后云千忆又来抢孩子……我怕,我真的怕啊!”宝儿心中的心事终于说了出来。
“不会的,我玉唯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玉唯给她擦着眼泪道。
郑宝儿摸着玉唯的脸道:“夫君,若我死了你把我埋在明志书堂我们相识的那片桃林里,然后你在书堂教书,这样也可日日伴我……”
“你瞎说什么呢!”玉唯把郑宝儿翻到身下:“你不会有事,你会活的好好的,看着骄龙娶亲,玲珑嫁人……”
“那你呢?”郑宝儿忙问。
“我,我……”玉唯遮掩着:“我做你的跟班,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你当然还做夫君了,如果我们赢了,我们俩就离开这,跑的远远的……”郑宝儿道。
“那孩子呢……”玉唯问道。
“再生啊!”郑宝儿说完,满眼渴望的看着玉唯,胸口起起伏伏。
玉唯心头一热,迎合宝儿的欲望,解开了衣衫……
这样的日子不知还能过几天,宝儿的娇喘,伴着玉唯的身心俱疲,他不知道还能撑多久,看着宝儿渐渐睡去,他吐出一口鲜血在手巾上:以前三天咳一次血,现在一天要咳一次。他将宝儿紧紧抱着,眼泪无声流下:夭夭,昱恒说的几条选题,我已有了答案,我不怕死,可我还没和你过够呢!你欺负我,气我,霸道不讲理又爱撒娇,全是因为爱我,虽然骄龙和玲珑不是我的骨肉,可这不怪你,我的时间也只是这几日的事儿了,但愿如昱恒所说,我死,你生……
“夫君别走……”郑宝儿的焦虑依然在,即使睡梦中也没停下来。
“不走,为夫不走……”玉唯吻着宝儿的手把她放在自己胸前,轻轻拍着她背安抚着。
云千忆命人打扫完战场已是未时,各军将领进城议事,李嘉将昨日之事细节一一道出,众人皆震惊不已。
“昱恒道长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等听不明白,这敌人是能杀还是不能杀啊?”马伯林道。
“不杀,我们就是个死,杀之,今天的死人会变成明天的傀儡,而傀儡中会有我们的人。”姬月臣看着云千忆:“元帅,是这个意思吗?”
云千忆深吸了一口气,闭目点头。
“啊?”沙一鸿惊道:“那岂不是今天我若战死了,明天我就变成傀儡了,再被我的义军兄弟砍掉脑袋?这,这……这不合情义啊!”
“这就是来找各位将军商议的原因,也是我们为什么一定要举义旗反抗朝廷的原由!”云千忆站起来面对军帐中众将士道:“假太子来路不明,会用邪术,张翰做了他的鹰犬,王上也被蒙蔽视听,北郡王最先识破假太子的身份有异却被诱杀,他的死改变了北郡之地百姓的命运,也改变了我们宸国的国运!”
“是啊……”众人叹道,议论纷纷,一愁莫展。
云千忆大义凛然道:“诸位,即然我们成立了义军,就当有身先士卒的决心!”他走到台前道:“如果我云千忆守城战死,则由云琅接任元帅之职,云琅若战死则由李嘉接任,直到战死最后一个将士!各位有无此决心?”
“听元帅令!”姬月臣上前抱拳道,手下沙一鸿等也纷纷抱拳领命。其他将士也悲愤领命。
“如果我也成了傀儡,也请诸位不要手软!手起刀落利索点!”云千忆又道。
“大哥!”云琅急了脱口道。
“得元帅令!”李嘉抱拳道:“若我李嘉也成了傀儡……”他转向在场的各位将领:“请诸位成全我义军护国的清名,李嘉在此谢过了!”说完拱手一拜。
帐内将士情绪悲壮激昂,纷纷抱拳道:“如做傀儡,愿人头落地,成全义军清名!”
玄参扒在帐外听了半天,吓的魂飞魄散,忙回郑宅找郑宝儿。
“何事啊?夭夭太累了,现在睡的正熟。”玉唯开门出来把玄参拉到一边。
玄参说了一通偷听来的消息,玉唯陷入沉思,他想过带夭夭逃走,也想过和她一起死,可现在,看到别人为了天下苍生大义凛然舍身取义,自己的这一点儿女私情简直不值一提。谁的一生不是一世呢?玉唯回头望了一眼两人的厢房,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心头的不舍渐渐放下:夭夭,不管前路如何,今生我知足了……
正想着,郑喜龙和王伯抱来孩子:“宝儿还在睡吗?”
“是啊,爹,宝儿她太累了。”玉唯接过孩子道。
郑喜龙哭丧着脸叹道:“本来还想着你和宝儿能多生几个孩子,为我们郑家开枝散叶,可现在朝不保夕的……”
玉唯听罢一脸囧色,不敢多言,抱了一会孩子便还给了郑喜龙,然后来到书房紧闭房门写了几封书信。
“夫君……”郑宝儿又被惊醒,玉唯忙从中堂桌边过来哄着她。“你去哪了?”她问道。
“我一直都在……”玉唯安慰她道:“只是爹刚抱了孩子来看你,我出去哄了一会。”
“哦……”郑宝儿起床穿衣服,忽然想到了什么道:“夫君,我饿了,我想吃你煲的鸡汤。”
“好,我马上去做。”玉唯见她无碍便亲自下厨为她煲汤补身体。
郑宝儿来到西跨院看她爹和孩子,逗弄了一会孩子,郑宝儿秉退了其他丫鬟,叫来了夏青和夏芒,郑喜龙奇怪,问道:“乖女,你又要作什么妖啊?”
“不愧是我的亲爹”郑宝儿狡黠一笑,让郑喜龙担心起来。
夏青,夏芒一脸茫然的看着郑宝儿,郑宝儿缓缓道:“爹,这城真的不知道能不能守的住……”
“啊?那,那我们怎么办?”郑喜龙抱着骄龙道:“我的外孙这么可爱,这么心疼人……”
“爹,你冷静一点!”郑宝儿头疼她这个胆小的爹:“你们不会有事的,要有事也是我有事……”她已决定听从昱恒的话和擎天同归于尽了。
“你也不能有事啊!乖女……”郑喜龙说着要哭。
“玉唯真是随你,动不动就哭,不愧是翁婿俩。”郑宝儿打趣她爹道。
“生死攸关,你还有心情逗我们!”郑喜龙老泪纵横的道。
王伯忙安慰郑喜龙:“老爷,小姐和我们说笑呢,一定没事!”
郑宝儿不知该怎么说,就以假如开头道:“假如……”
她刚说了两个字,郑喜龙就哭道:“不要假如……”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你就打断我?”郑宝儿急道。
郑喜龙抹着眼泪道:“这些天我眼皮一直在跳啊!我寻思着破财消灾,就让王伯给义军多送财物过去,图个平安,可眼皮还是跳个不停,大凶啊!”
郑宝儿叹口气道:“你有这个心里准备我就说了……”然后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通,交代夏青和夏芒道:“王伯老了,伺候爹爹也吃力了,你们俩今后就好好照顾他。”
“小姐!”夏青,夏芒忙跪了下来。
“我还没死呢!起来!”郑宝儿继续道:“刚才说的听清楚了?”
夏青和夏芒一边起身一边点头抹泪道:“听清楚了……”
“最重要的……”郑宝儿的心结终于说了出来:“你们给我看住玉唯,不准他再娶,他得为我守身如玉!”
“啊?”郑喜龙听罢面露难色道:“这个不好吧,玉唯才二十三岁,日子还长着呢……”
“我不管,我不管……”郑宝儿耍赖跺着脚道:“他进了我郑家的门,就是我郑家的人!”
“小姐,你这,这……”王伯也觉得不太厚道。
“你们两个给我看住夫君,不准他喜欢别的女人,更不能娶回来!不然我的孩子会忘了谁是她亲娘的!”郑宝儿看着夏青和夏芒道。
“这……怎么看住他啊?”夏青犹豫道。
夏芒道:“小姐放心,我一定看住姑爷,不让任何女人接近他,让他给你守节!”
郑宝儿点头表示满意。
“乖女,怎么说的好像你真的要死似的啊?”郑喜龙害怕极了。
“爹,我呢!尽量不死,真的要死的话,那就是天意了!”郑宝儿交代完,心里舒畅了许多,又逗起来孩子:“玲珑,你将来长大了嫁人也要找一个像你爹这样又喜欢你,又好欺负的……”
玉唯端来鸡汤,在门外听到这一切,心里苦笑道:夭夭,你是真不讲理啊……还这样教孩子!不过,为夫喜欢!他嘴角露出笑意来,端着鸡汤回了东跨院,等宝儿回房。
一连几天望陵城风平浪静,云千忆伤势慢慢恢复,寻机又来看宝儿和孩子。玉唯看在眼里,却不再忌妒了。
“玲珑的性子可像宝儿了。”玉唯抱着玲珑上前与云千忆说着话。
“是吗?”云千忆看着孩子可想抱了,可玄参就是抱着骄龙不给他。
“玲珑又沉了,你抱抱看。”玉唯说着把玲珑递给云千忆。
云千忆吃了一惊,看着玉唯有些不信,缓缓接过孩子在怀里紧紧的搂着,那亲热的劲儿:亲爹啊!哪料,玲珑小脚乱踢,云千忆不知所措,看着玉唯。
玉唯笑道:“她要下来走……”
“玲珑会走路了?”云千忆大惊,慢慢放下玲珑。
“早都会了!骄龙不如玲珑,现在刚刚能站稳。”玄参说完也放下骄龙,骄龙慢慢向玲珑走去,不料玲珑转手就推了骄龙一把,把他推了个屁儿蹲。
“哇……”骄龙哭了,回身找着玉唯,想要他抱。
玉唯忙抱起他,来到玲珑面前:“玲珑,你怎么又欺负哥哥?”
玲珑一阵咦咦呀呀,还摆着手不让云千忆的手围护她。
“这丫头可有主意了,简直和夭夭一模一样。”玉唯笑道。
“骄龙的性子随你,不正好吗?”玄参对玉唯说着抱起骄龙就走,就是不给云千忆摸一下。
云千忆堂堂一个元帅,几番被玄参怼,有气也撒不出来,要被他气死了。
“玉唯,我真忌妒你,这么好的一切都是你的……”云千忆忍不住道。
玉唯叹了口气,望着云千忆,他的精神很不好,不知是压力太大,还是劳累。“这一切早晚都是你的,你又何必这么着急呢!”
“你说什么?”云千忆听罢望着玉唯,四目相望,云千忆眼中满是惊讶,而玉唯却透出了不甘和绝决。
“啊!啊呀……”小玲珑的叫声把两个人吸引了过来。她摔倒了,也没哭,趴在地上小脚乱蹬,等着人去把她抱起来。
云千忆忙跑上前去抱起玲珑哄着,玉唯也走上前去拍拍她衣上的灰尘。
“你看他们俩相处的多好啊!跟两口子似的……”游廊那边,姬月臣拦住准备上前发火的郑宝儿打趣道。
“两个大男人连个孩子都看不住,真让我操心!”郑宝儿气道。
姬月臣眉一挑,揭她的短道:“你抱孩子的时间还没玄参多呢!”
“师姐,你怎么老怼我?还护着他们啊?”郑宝儿扭头看她道。
姬月臣一旁看着他们,对郑宝儿道:“宝儿,玉唯脸色不太好,你得多注意一些。”
“他这些日子染了风寒,时不时的咳嗽,已经吃了药了。”郑宝儿道。
“是风寒吗?”姬月臣狐疑着摇头道:“我看不像,更像是气血不足……”
“好啦,我的夫君我自己看,你呀,去看云琅去!”郑宝儿一伸胳膊拦着道。
“你怎么连我都防着啊?醋精!”姬月臣说完扭头走了。
“你去哪里啊?”郑宝儿喊道。
“找醋吃!”姬月臣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道。
忽然,一士兵跑了进来:“元帅!大势不妙!有敌军!李将军请你速速去城楼!”
云千忆忙把玲珑交给玉唯,快步离开。
郑宝儿见状也追了上去。“小心点夭夭!”玉唯在她身后喊道。
“知道了!”郑宝儿答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玉唯看着天上急速飘过的云朵,自语道:“变天了……”然后看着怀里的玲珑道:“玲珑,爹的时辰快到了……”小玲珑瞪着葡萄一样的眼眸望着他,一阵咿呀乱叫,又把玉唯逗乐了,把她紧紧拥在怀里。
云千忆等人登上城楼,看着已经愣神的李嘉有些奇怪,再看城门外立刻如雷击一般动弹不得:城门外人山人海全是傀儡,根本数不清多少人!
哪里来的这些人?我们没有打仗,这些傀儡从何处而来?云千忆缓了缓神,思索着:现在是辰时,难道这些傀儡不怕光吗?
“妈呀!”众人登楼看到这个情景皆大惊失色,郑宝儿吓的叫了出来。
可这些傀儡并没有行动,在离城门十丈之地停了下来,似乎等待着什么。
“宝儿小姐……”人群中突然多出了一个人。
这声音……轻挑中带着邪恶……郑宝儿心里一凉,缓缓转过头去:果然是他!大魔擎天!
身边的人都在往墙外看着,居然没有注意到他。
“李嘉哥哥!”郑宝儿吓的大叫起来。
听到郑宝儿的尖叫,李嘉和云千忆都回转头来,一见是个陌生的男子,忙拦在郑宝儿前面。
“你是何人?”李嘉厉声问道。
“我是你亲自接到望陵城里的好兄弟秦天啊!”擎天一笑取下了帽衫,露出了真容,是个陌生男子的脸,一双赤目说明他不同凡人。
众人不知所措,围着他不敢动手。
“你是秦天?”李嘉疑惑着:长的一点也不像。
“是大魔擎天!”擎天纠正他道。
“你到底要做什么?”云千忆带着宝儿退了几步。
“我要这座城,要郑宝儿,还要……你的命!”擎天笑着道。
“不给!”郑宝儿躲在云千忆身后道。
“小美人,你可真淘气,不过,我还真喜欢你这股劲儿!”擎天说完突然不见了,众人大惊之际,擎天又闪现在了郑宝儿身后,吓的宝儿又躲。他又道:“云千忆,三天后这个时辰我再来,你献上你的命和宝儿小姐,我可以放过这座城,好好考虑清楚!”说完化做一股黑烟向西边飞去。
“这仗还怎么打啊!”有人喊道:“那都不是个人!”
“这么多的傀儡又是哪里来的?看衣服好像是军队的人。”有人议论纷纷。
“他神出鬼没的,咱们不是对手啊!”有人道。
“如果我们向魔人低头,那就成了他的傀儡,不战而降非大丈夫所为!”李嘉对守城士兵喊道。
“坚守城门!”云千忆压抑着心头怒火,回头看着郑宝儿,她吓坏了,怔怔的看着自己。
“李嘉,你送宝儿回家。”云千忆吩咐道。
李嘉以为自己听错了,平日里,他是抓住一丝机会都要接近郑宝儿的,可现在,他背对着自己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李嘉听命,护着宝儿回郑宅。
到了郑宅门口,李嘉安慰宝儿:“别怕,云大人不会把你交给那魔头的……我也不会!”
郑宝儿望着李嘉:“如果我和云千忆的命能救大家,不也很划算吗?”
“你错了宝儿”李嘉道:“正义”是不能用来交换的,就是付出生命,它也值得被守护!如果道义无存,还有什么尊师重道?君明臣贤?还有什么母慈子孝,兄友弟恭?”李嘉眼中闪烁的光芒顿时让郑宝儿心中豁然开朗。
是啊!道义是值得用生命去撼卫的!“我懂了李嘉哥哥,我听你的!”郑宝儿拉住李嘉的手:“三日之后,不管结果是什么,我们一同并肩作战!”
“宝儿”李嘉抚摸着她的鬓发,柔声道:“我李嘉愿用生命护你周全!”
郑宝儿听了直摇头:“我要你好好的!”
李嘉一笑,点了点头,心道:傻丫头,你安好,才是我安好啊!
入夜,擎天盘桓在望陵城的上空,看着城里的人忧心忡忡,哭喊声一片。心道:昱恒,焱乐,我不相信你们不出来!三天的时间,够他们联系你们了……
“夫君……”桃花帐里,郑宝儿突然推开了玉唯,奇怪的看着他:“喘,喘不过气了!你,你……”
玉唯不解忙问:“怎么了?”
“你,你……”郑宝儿红着脸道:“你今夜怎么这么……不老实?”
“我,我……”玉唯红着脸:大敌当前,怕是宝儿没心情做这男女之事。
“夫君好厉害……”郑宝儿说着,羞的把头埋入他怀里,心道:夫君,不知我们还能相好几日?
玉唯吻着她的额间心道:夭夭,你的战场就是为夫的战场,如果真如昱恒所说,我的死能换你和天下苍生的活路,那为夫死而无憾……
第二天一早,郑宝儿才梳洗好,一旁伺候的知芒就欲言又止的想说着什么。
“怎么了?”玉唯见状问道。
知芒见是玉唯来问更不敢说了。
“说吧!现在没有比傀儡攻城更坏的消息了!”郑宝儿选了一支珠花要玉唯给她戴上:就是死,也要美美的死,得让玉唯记住她美貌忘不了她!
“李嘉公子在外面等了好一会了,说请小姐去过去一趟。”知芒道。
“哦”郑宝儿应着就准备出去,玉唯要一起跟着被知芒拦住了。
“李嘉公子说只要小姐去……”知芒不敢抬头的道。
“夫君,我去去就回,你去看看爹和孩子吧!”郑宝儿说完出去了。在前院见到李嘉,忙问他何事?
李嘉眉头紧锁,一声不吭的带着宝儿来到了城门楼,郑宝儿登上楼就感到士气低落,将士们虽还在守着城,但坐着,靠着,几人围成一团小声议论的不少,面色哀痛悲苦,见到郑宝儿却纷纷站了起来。
“你们都退下吧!”李嘉把城楼周围的士兵调开了一部分。
打开城楼的门,里面背对着自己的一个人披着白发,还在桌子上写写画画着什么,满地的掉落着令牌和纸张。
“这是什么人?昱恒请来的救兵吗?”郑宝儿问道。
“他已经三天两夜没合过眼了,你去看看他吧……”李嘉难过的说着轻轻推了郑宝儿一把,然后出来把门关上,心痛的闭上眼。
郑宝儿被推了一把,心里奇怪,更好奇这个救兵是什么人,便走上前去想要看个仔细。
虽然头发白了,眼里布满血丝,面容憔悴,可脸还是那张脸。“云千忆!”郑宝儿惊叫着捂住自己的嘴巴。
云千忆口中一直自言自语,忽然被宝儿的叫声打断,他吃了一惊,回头看着一身光鲜的郑宝儿口中喃喃的道:“宝儿,你怎么在这?我不是让李嘉把你藏起来了吗?”
郑宝儿的眼泪倾刻而下,脸上的惊惧和心疼表露无遗。
“我已经做好计划了,明天我们用火油阻止傀儡攻城,漏网的一律劈杀,为了防止我们的人成为傀儡,我命韩成把战死的将士一律火葬,也包括我……”云千忆说着又不满意:“可惜我还没有想出办法来对付擎天,若是云琅和李嘉接过我的元帅之位还要面对这个棘手的问题……”
“云千忆……”郑宝儿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呆呆的站在那里,满脸心疼,眼泪无声而落。
“宝儿……”云千忆走过来抱住她:“你放心,我绝不会让擎天把你带走,死也不能!”
突然,郑宝儿晕了过去,云千忆赶忙唤着她的名字,她缓缓醒了过来,却又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像要把自己掐死一般,在地上翻滚着。云千忆一看慌了神忙上前去掰开她的手,心悸之余的唤着她的名字,这时,郑宝儿忽然瘫软了下来,把云千忆吓坏了,再睁开眼时,眼波妩媚,像是换了个人,双手勾起了云千忆的脖子,娇声道:“千忆……”
云千忆一惊,看到那一缕红发又冒了出来,他心道:又发疯了?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不认识我了,没良心的!我是小宝宝啊!”郑宝儿撒娇道。
“啊?小宝宝?”云千忆心惊: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哦,不对,是大宝宝?”郑宝儿忙改口,想想好像还是不对,忙问云千忆:“我叫什么来着?”
“郑宝儿!”云千忆小声回话,细心的观察着她。
“对!真宝儿!”郑宝儿兴奋的笑道。
“是郑,郑宝儿……”云千忆纠正她。
“管他叫什么呢!反正我是你的心上人对不对?你想我了吗?”郑宝儿发起疯来倒是对云千忆亲近些。
云千忆点点头。
郑宝儿忽然道:“千忆,你的头发怎么白了?”
“我……”云千忆顾不上白发的事,焦虑的道:“现在这个局面,望陵城还不知道能不能守住,我该怎样保护你啊!宝儿……”云千忆真的急了。
“谁欺负你,我灭了他!”郑宝儿怒火上脑。
云千忆知她现在“不正常”乃劝她道:“宝儿,你先回家好不好,我还要和其他将军议事呢!”
“我不!”郑宝儿道:“我好不容易出来了,不能回去!”说着眼波一转,看的云千忆心跳不已。“千忆……”郑宝儿的手在云千忆胸口摸索着,把他翻在身下:“你喜欢我吗?”
“整个望陵城都知道啊!”云千忆红着脸忍着。
郑宝儿高兴极了,捧起云千忆的脸吻了起来。
云千忆没有躲开,这几日的辛劳,焦虑,痛苦,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他眼色迷离,看着郑宝儿在他眼前对他笑着,喊着他的名字,一切真实又模糊,忽然晕了过去,他太累了……
“千忆!千忆……”郑宝儿大声的叫着他的名字。
李嘉听到了赶忙进来查问:“他这是怎么了?”
“李嘉哥哥……”郑宝儿看到李嘉眼前一亮:多纯净的灵魂啊……
“他一定是太累了!”李嘉见云千忆晕倒,忙叫来两个士兵把云千忆送回了府里。
安顿好了云千忆,李嘉准备回城楼守城,被郑宝儿拦住,她眼中贪婪的光芒逼近李嘉:“李嘉哥哥,把你的灵魂送给我好吗?”
李嘉本来没多想,一听这句话,想到了云千忆说的:宝儿发疯时头顶会有一缕红发。李嘉望过去,那诡异的红发果然在!
“昱恒道长说不能给你!”李嘉正色道。
“李嘉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郑宝儿诱惑着他,一步步逼他退着。
“宝儿,你知道我的心意的,可昱恒道长说……”李嘉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郑宝儿亲了一下他的面颊,问道:“你给不给?”
李嘉心动了,可他忍了,发疯的宝儿说话是不能做数的。他搂过郑宝儿,郑宝儿还以为他被自己迷住了,正要提灵魂的事被李嘉一掌敲晕:“昱恒道长还说了,如果你还要我的灵魂就把你打晕……”
郑宝儿晕了过去,李嘉把她抱回了郑宅。
“她怎么了?”玉唯见状忙问道。
“她又发疯了,我把她打晕了。”李嘉把她放在床上道。
“你……你打她?”玉唯心疼极了。
“不打不行,她疯起来可不得了。”李嘉坐下来自己倒着水喝。
玉唯叹了口气道:“明天就是第三天了,云千忆想到办法了吗?”
李嘉摇头,但没有说他白了头发的事。
“昱恒也没有回应”玉唯担心道:“玄参快要把葫芦捏碎了!”
“我相信昱恒道长一定在想办法,他一定会来阻止这一切的。”李嘉道。
“是啊,他已经想出了一个办法。”玉唯道。
“什么办法?他告诉你了?”李嘉忙问。
玉唯缓缓道:“那个办法需要一点牺牲,不过,也很值了……”
李嘉再追问,玉唯也不说了,送走李嘉,玉唯上床躺到郑宝儿身边,把她的腿放到自己腰间,小手放在自己心口,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