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半夜,苏墨微微有些困意,怕自己睡着,苏墨起身活动下四肢,又掬了一捧冷水洗了脸,才感觉清醒了一些。
林梓雨依旧保持白天的姿势一动未动。老爹说过,第一天尤为重要,要密切关注林梓雨的温度。
苏墨伸出不知摸了多少次的手,去感受林梓雨的额温,像是不确定,又摸了一下,终于确定林梓雨体温在升高。苏墨噌的跳起来,这下彻底清醒了,手忙脚乱沾湿了帕子放在林梓雨额头,又拿了酒在林梓雨掌心大力揉搓,还要小心不能扯动他的伤口“梓雨,你不要吓我啊,我这个人其实胆子很小的,不经吓的。梓雨,你好起来,我什么都听你的”
搓到掌心发热,又换过了帕巾,林梓雨的体温却有增无减。顾不得吵醒旁人,苏墨跑出门口大喊“白唐,爹,快来,梓雨发烧了”
几个人连衣服都没穿好都各自赶了来,苏炳原把了脉脸色阴沉叹着气摇头“必须马上降温,迟了恐怕难说。”
苏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慌,林梓雨还在等着自己去救呢。白唐忍不住呜咽出声,被苏墨立刻喝出“住口,哭什么哭,没听我爹说降了温就没事了吗?白唐,你跟沈真去窖里取冰块出来,越多越好,破成小块,我等下要用。”白唐沈真虽然不知他要冰块干什么,却不多问,自去去冰块。各大世家到了夏季因为天气炎热,都会早早的开启冰窖冻一些冰块已做去暑气之用。
苏墨转向风芒风临“两位风师兄,帮我准备一桶冷水,要井水,只有井水够凉,快去。”风芒风临大概知道苏墨要做什么,虽然觉得有些不妥,终于还是领命而去。
井水是现成,汲来即可。将木桶装满,白唐他二人也挖了冰块回来。苏墨急忙吩咐二人“把冰块倒进去,都倒进去,”
白唐将满满两盆冰块倒进水桶,仍然不知所谓,风芒风临则忧心忡忡,“苏墨你确定要这样?”
苏炳原想说话,看看床上的林梓雨,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苏墨再次将几人都推向门外,将衣服尽数扒下,只留一件亵衣,噗通便整个人泡进冰水里,井水本就寒凉刺骨,又加入大量冰块,温度可想而知,没多时苏墨已经嘴唇发青,牙齿直颤。
直到身上感觉不到热气,苏墨才从水里站起,紧咬牙关上前抱住林梓雨,用身上的寒气帮助林梓雨降温,同时还要小心林梓雨胸口的剑伤,以免被水弄湿。
风芒等人看见这一幕俱都沉默,扪心自问,他们是做不到苏墨这一点的,而他们也毫无理由的相信,如果躺在床上的是苏墨,林梓雨也会如此奋不顾身的救治与他。
沈真深深的看了一眼白唐,白唐也正好望过来,两个年轻人眼里似乎同时多出了一点别的东西。
等到身上有了热气,苏墨立刻又将自己丢进冷水里冷透,然后再去给林梓雨降温,如此反复了四五次,林梓雨的体温终于有所下降。
众人听了苏炳原的诊断,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在不下降,林梓雨醒过来,就该苏墨不行了。
白唐立刻拿了厚厚的被褥将湿漉漉的苏墨层层包住,可是苏墨仍然忍不住浑身哆嗦个不住,酷热的夏夜,苏墨的身子却比寒冬更寒。
对比一无所知的林梓雨,此刻的魂魄正在四处飘荡,眼前白蒙蒙一片,似雾非雾。林梓雨记得自己被季公眉一剑贯胸,心道:自己这是死了?这里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阴曹地府吗?可是为何一个人也看不见。
“尘华……”
“尘华……”
声声虚无缥缈的呼唤传来,辨不清方向。
“是谁?谁在那里?”林梓雨出生询问。
迷雾渐散,面前出现一个瘦削的身影,却是林梓雨非常熟悉的。
“叶思厘?”林梓雨颇感诧异,他的魂魄怎么会在这里?无论是跟苏墨换了身体还是魂魄无处安放,叶思厘的魂魄都不应该在这里才对。
虚无的叶思厘对他招手“别怕,尘华尊,我是叶思厘。”
林梓雨内心里十分感激叶思厘的付出,没有他,他今生都无法再见苏墨,又怎会怕叶思厘。
“这里是哪里?”林梓雨问道。
叶思厘道“这里是万空之境,将死未死之人魂魄会与身体暂时分离,来到这万空之境,然后再决定自己的去留,往前一步就是鬼门关,入了鬼门关,魂魄就会被冥差所拘,再也不能重返阳间了。”
林梓雨诧异道“可是你明明已经……”
叶思厘摇头“你有所不知,我与苏墨换魂之时,恰逢五峰村的村长之子失足坠入深潭,阴差阳错我与他再度换了魂魄,所以幸免于难,只是他的身体被潭水寒气侵染,常年靠药材吊着才能活命,这几日感染了风寒,越发严重,所以才会导致魂魄离体,也因此与你有了这次见面的机会。”
林梓雨不知叶思厘还有这段奇遇,不知是该替叶思厘欣喜还是还替他悲哀。如此说来,代替苏墨的魂魄沉入黑暗的就是这个五峰村村长的孩子了。
“寒气入体,只要以灵力徐徐养之就可康复,为何会缠绵卧榻这么许久。”
叶思厘道“五峰村只是个小村庄,哪里有修仙之人,我自从进了他的身体,十日倒有九日不得清醒的。”
似乎不愿提及自己,叶思厘话锋一转道“寒气入体之人不光我一个,你瞧”说完手在虚空拂了拂,林梓雨眼前立刻出现一副画面,却是他极为熟悉的琳琅阁。
琳琅阁的床旁躺着一人,纹丝不动,林梓雨仔细看去,那人竟然是他自己,而趴在床边的可不就是苏墨。苏墨似是睡着了,却睡得极不安稳,身体隔一会就会抖一下,像是很冷的样子。
林梓雨不解,正是夏季,他怎么会冷,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画面中的苏墨貌似突然惊醒,直接去摸林梓雨的额头,下一秒苏墨脱了衣物一头扎进水桶中,水桶里隐约还能看见上下滚动的冰块,过了一会,苏墨哆哆嗦嗦的从冰桶里出来,一把抱住床上脸色泛红的林梓雨。
林梓雨瞬间泪目,苏墨这个傻子,竟然泡了冰水给自己降温,不知道这样会伤了自己的身子吗?看他熟练的程度,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叶思厘道“你想的没错,这已经是他第三天这么做了,你若再不回去,只怕没命的就是他了。”
林梓雨转头“你是说……”
叶思厘道“如你所想,到了这里你还有自己选择回去的权利,若是再往前走,就真的阴阳两隔了。”
林梓雨道“那你为何不回去?”
叶思厘道“这就是我在这里等你的原因,我无法自救,恐怕还要劳烦你们把我救上一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