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公眉脸上铁青,多日未进食,身体自是发虚,而且苏墨说的没错,凭他自己出不了静牢,可是等在这里他又心有不甘,这是他唯一的一次机会,此次过后,苏墨有了防备,不可能再有别的机会给他,思及此,季公眉把心一横,吼道“苏墨,是你逼我的”掌心一转,抵住小道士后心,只见光芒突现,小道士的灵力被季公眉一点点的吸了过去。
强行夺灵?苏墨大惊,这季公眉太卑鄙了,这种事情也干的出来,实在令人发指。
手一伸,都行立刻出现,闪着金光斩向季公眉,夺灵不比度灵般缓慢,顷刻间便完成,小道士一声不响的便瘫倒在地。
季公眉吸了灵力,疲乏之态立刻不见,连日被囚,水米未进,再加上最近这段时间他苦心经营的季家堡被毁于一旦,而他从高高在上人人称颂的堡主沦为过街老鼠,这其中的落差让他每每想起便目呲欲裂,恨不得将每一个对抗他的人都杀掉,杀光。
季公眉不知,这只是要入魔的表现,入魔最明显的特征便是脾气异常暴躁,苏墨两次险些入魔,如何看不出季公眉此刻的情况。
苏墨暗道不好,以此人的心性,一旦入魔必会大开杀戒,届时会更不好对付。
苏墨手中都行上下翻飞,连挽剑花,将季公眉四周舞的密不透风,生人勿近。
白唐他们修为不足,只能远远观望,暗暗着急,尘华尊别说重伤未愈,即使没受伤对于魂骨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季公眉陷在自己的愤恨中无法自拔,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已经没有了眼白,一片血红。在他周围浓雾开始四下弥漫,而他的眼睛在这片浓雾里散发着骇人的红光,只听他暴吼一声身上衣衫条条碎裂,肌肉贲张,开始变大。
此刻的季公眉,寻常法器对他已经没有用处,苏墨趁他尚未完全入魔,将楚青衣的魂魄收入囊中,顺便掏出陶埙,一串激烈的音律暴出,正是那日在季家堡所奏的碎魂破。
苏墨陶埙一出,用的就是必杀技,季公眉已然成魔,在不出重拳,整个玄门又将被他搅的腥风血雨,这是人人所不乐见的。
这边打得昏天暗地,林梓雨却是焦急非常,苏墨去了许久未回,白唐也不见回来报信,林梓雨等的坐立难安,终于还是放心不下,披了外衣出门,从外面看,已看不出林梓雨有伤在身,只是脸色看起来异常苍白。
未到静牢,就看见了冲天的黑色浓雾,苏墨出事了?这是林梓雨的第一反应,然后他才想到,苏墨每次入魔这种浓雾就会出现,如今苏墨心性稳定不会随便入魔,那么毫无疑问,入魔的必是季公眉无疑,明知自己现在的身体什么也做不了,却仍是忍不住担心。
在碎魂破的作用下,季公眉面容扭曲,一方面想要肆意杀戮,另一方面又被苏墨音律所控,动弹不得。
僵持不下之际,苏墨微一转头看见了虚弱的林梓雨,心下大骇,急忙对白唐喊道“带你师尊回去”
如此一来,音律立止,季公眉再无束缚,长臂乱挥,几名都仙弟子立刻被扫中,倒在地上呻吟不止,已然受了伤,早有人上前将他们拖至安全的地方。
林梓雨哪里肯走,白唐又不敢真的对林梓雨用强,急得不知所措。
苏墨退至林梓雨身边“梓雨,他已经入魔了,碎魂破对付不了他,看来只能用抑火术了”
林梓雨一惊“抑火术?可是你如今不是畏火吗?”
苏墨道“畏火不会死人,只会让人害怕,但是此刻顾不得了,若在让他逃脱,不知道多少人都要遭殃。”
林梓雨取出竹笛,“我用定魂曲助你一臂之力”
苏墨一把按住“不可,你的身体支撑不住的,不要逞强。”
林梓雨还要再说,身后传来墨清阳低沉的声音“我来”
苏墨一愣“墨清阳?”
林梓雨曾将定魂曲教会了他的,墨清阳精通音律,自是早已学会,可是墨清阳一直维护季公眉,怎么今日倒要相助与他们了?
苏墨忽然想起他说的拿回自己的东西,不会就是楚青衣的魂魄吧,连忙将怀中魂魄取出“收好,这是楚青衣的其余魂魄,你要找的东西是不是就是这个?”
墨清阳一见魂魄欣喜不已,忙宝贝似的纳入怀中“罢了,能寻回青衣的魂魄已是难得,我不该奢求太多”言下之意,他的东西仍然在季公眉那里。
到底什么东西,让墨清阳如此忌惮,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护着季公眉这个大魔头。
那边季公眉自以为天下无人能敌,狂笑不止“墨清阳,何必再惺惺作态,维护我?你不过是想要拿回你的这半颗心罢了,哈哈哈,我若死了,你这半颗心也会随我破碎,所以你要好好护着我才行哈哈哈哈。”
半颗心?苏墨林梓雨面面相觑,墨清阳居然将自己的半颗心给了季公眉?为了楚青衣?真想不到墨清阳对楚青衣居然情深至此。
墨清阳摇头道“季公眉,当日为了青衣,我自愿将半颗心剖与你,你也答应我绝不伤害青衣,可是你坏事做尽,惹天怒人怨,我为了一己之私放了你一次又一次,错的比你还要离谱,如今都不重要了,只要青衣找回所有魂魄,我亦无所惧。”
季公眉仰天长啸“你想的太简单了,你以为你一直半颗心还能完好无损的苟活于人世,就能继续无虞?真是笨的可以,没有我的手里的这半颗心,只要我一死,你的命也会随之终结”
墨清阳有了楚青衣的魂魄,欣喜莫名,对季公眉的话充耳不闻,接过林梓雨手中竹笛,洋洋洒洒的定魂曲流将出来,虽不及碎魂破凌厉,却有安魂定魄之效。
苏墨也闭目凝神,周身开始泛起红光,白唐见状,急忙扶了林梓雨退后,以免被火焰波及。
生死关头,苏墨顾不上害不害怕,抑火术虽许久不用,却是牢记于心的,掌中淬炼之火越来越大,离它几步之遥的墨清阳只觉热浪扑面,酷热难当,急忙后退几步,否则季公眉没被消灭,他先变成烤鸭了。
季公眉见过抑火术的厉害,下意识的要闪躲,奈何定魂曲锁定他的神识,怎样努力都挣不脱。眼看炙热的烈火已至眼前,瞬间烧着了他的衣衫,而他的双脚牢牢地被锁在地上,哪里也去不得,淬炼火甫一上身就再也挣脱不得,季公眉惊恐的大声喊叫着,扭动着身体,企图逃脱。
“苏墨,快放了我,否则我把你碎尸万段”
“墨清阳,你别忘了,你的半颗心还在我这里,快救我,快救我,我不要死。”
火势太大,空气中一股肉焦的臭味,没人理会季公眉喊了些什么,任由他在火里挣扎哀号,声音变得越来越小。
苏墨并没有直接烧死季公眉,还有一些话要叫他知道,季公眉趴在地上奄奄一息,浑身焦黑如碳,只两只眼睛还在转动。
苏墨撤了抑火之术,蹲在季公眉身边,墨清阳的半颗心掉落在季公眉手侧,他拼了命的想要伸手抓住,手却不听使唤,眼睁睁的看着苏墨拾起,抛给了墨清阳。
苏墨取出叶思厘的箭矢,一根根擦拭干净:“季公眉,是不是很痛苦,全身都很疼。想必你的剑刺进师尊身体里的时候,他也是很疼的,还有季叔均心脉被你震碎的时候,叶思厘被你逼进赤水潭的时候,他们都是很疼的。”
“这第一箭,是为了季思卿,大好年华被你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
“噗”的一声,箭矢没进季公眉胸口,他只是身子颤了一颤,一句话也说不出,只瞪着充满仇恨的双眼,恨不能将苏墨挫骨扬灰。只是眼神若是能杀人,苏墨早就死了无数次了。
“噗”又一箭“这一箭为了季思逸,理由同上。”苏墨慢条斯理,不疾不徐。
“噗”――“第三箭为了季叔均,他把你当亲人,教你习武,你却将他杀害还嫁祸于人。”
“噗”“这一箭为我的师尊,你扮做我的样子,骗过师尊,害了他的性命,让我蒙上不白之冤,众叛亲离。”
接连四箭,季公眉连哼声都发不出来,淬炼之火没有人能全身而退,这还是苏墨提前撤了火势,否则只怕他当时就被烧成渣渣。
苏墨又取出两只箭矢“这两只一支为我,一支是为叶思厘,不过这两支我可以饶过你,因为……”
苏墨看向季公眉越来越涣散的瞳孔道“因为我跟叶思厘都还好好的活着。”
季公眉瞳孔立刻瞪得老大,一脸不敢置信。苏墨又道“不用怀疑,不止我活着,叶思厘也活着。我们都好好的活着,并且活的很好,而你,就要带着你的无数杀孽,永远停留在黑暗当中。季公眉,不要妄想我还能留着你的魂魄,你的人你的魂都肮脏无比,不必留着污染了这一方净土。”
季公眉嘴里呜呜有声,苏墨不用想也知道他大概是在求饶,可是已经晚了,一切都晚了,季公眉眼里最后一点光芒闪了一闪,终于熄了。
林梓雨有白唐扶着,忧心的走近苏墨,直到看到苏墨目光一片纯净,一颗心才完全放下来。苏墨知道林梓雨在担心什么,微笑道“放心梓雨,我不会走火入魔的”
刚才的一箭又一箭让林梓雨看的胆战心惊,生怕苏墨一念之差再次坠入万劫不复,如今看到苏墨微笑的脸,他的心也跟着开出一朵花来。
墨清阳捧着自己的半颗心,泪眼滂沱,就为了这半颗心,他为季公眉伤害了无数的人,包括关心他的朋友,他是不怕死的,可是他怕楚青衣没有了他,会生不如死,所以才会一步步为季公眉所制,如今一切终于结束了,青衣的魂魄,他的半颗心一点不缺,他跟青衣又能像从前开心快乐的在一起。
“苏公子”墨清阳直挺挺的跪在苏墨跟前,吓得苏墨抬腿跳起“墨清阳,你这是干什么,我这么年轻干嘛跪我,我会折寿的好吗?”
墨清阳不为所动“清阳糊涂,铸下大错,苏公子不但不计前嫌,还帮我寻回了青衣的魂魄和我的半颗心,这份大恩,清阳无以为报。”
苏墨将墨清阳扶起“什么恩不恩的,我不要你报恩,只要以后你跟楚姑娘幸福,这一切就都值得了。”
林梓雨一边欣赏的看着苏墨,他的苏墨,从来都是如此善良,如此大度,林梓雨忽然就有一种家有贤妻的感觉,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