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翼剑上的杀招并非粹好的慢性毒药,而是玄灵发现并解毒之后,会忽略伤口。
而控魔寄生,只需要新的宿主身上有一道带魔气的伤口就行。
归子期,秦楚生,若两人生死相斗,只活一人,谁生谁死还真不好说。
孟千秋输了,归子期死了,她活着。
她不仅活着,
还会活得很好。
思及此处,
玄灵不由勾唇嗜血邪魅一笑。
有句话说得好,
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没有的。
伤口如此窄小轻薄,便代表着你无法施展全部实力。
暂且看看,你留的这条后路是康庄大道,还是前途光明的虚幻小道?
“你中毒了?”
“什么时候?”
他问。
冥晔关心、紧张玄灵,却在职业的面具下深深的凝重着。
他或许天生就个干情报的料子。
盘踞在他心头的,和他表现在人前的,
从来都不会是同一种感情。
那便会带出一种气场,敌人会因此闻风丧胆,犯人会因此情绪崩溃。
可若是不分场合对喜欢的人用了……
或许也会因此,注定孤独终身。
又或许,
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玄灵一个人对他有最为清晰的认知。
她知道,
在感情面前,
他,从来就是个笨拙的人。
玄灵到底还是普通人,她有事想瞒,自然便会心虚,哪怕心虚得毫无道理。
谁会想得到情报头子会用优秀的职业技能“关心”、“呵护”喜欢之人?
玄灵原本想将冥晔的笨拙付之一笑,却深深的被威严肃穆的气氛震慑住了。
她只是悄悄将左手往后挪了挪,笑而不答。下意识遮掩的举动反倒画蛇添足,没来由引起了冥晔的注意。
见微知著,基操尔。
“你,是来杀人的。”
玄灵横眉冷对,赌气道,
“那我过后把命赔给你,又怎样?”
玄灵毫不在意的拿锦帕一抹,
又顺便将嘴角的残血随意一擦。
“反正,也是你救回来的。”
都摊开说,
撕破脸了,
没有可能挽回了!
玄灵不知此时此刻,
她还能再同她说什么?
难不成同冥晔说,
刚附身分身,阵斩了个使毒的魔头?
急着赶回来替你继续煎药,
没来得及查看自己的伤势?
事到如今……
或许,
分道扬镳,
就在此刻。
“星芒。”
“是,主人。”
不愿再在他人怀中的星芒在玄灵召唤之后,直接以化形后的知性文静的侍女之姿出现在两人面前。
“等等,”
冥晔这回再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上前抓住玄灵的左手,撩起袖口,话锋之处直指伤口。
“你要走,我不拦你。”
“先解毒。”
话音未落,玄灵的手就脱离了他的掌控,无需挣扎,遁术很好用。
玄灵刚想将伤口盖住,却完全忘记了一点。
冥晔这个人,有的时候,可以很执着。
“先解毒。”
像画面重放似的,还没等玄灵回过神来,她的手又被冥晔攥在了手心里。
冥晔的手非常宽大,握起来暖暖的。
玄灵原以为他那么强势,攥紧之后,她的手必定会被握得生疼。
却从未想过,会被一只忐忑不安的带着潮意的手,如珍如宝的捧在手心。
他应当是沉稳的,游刃有余的,崩泰山而面不改色,谈笑间而樯橹灰飞烟灭的。
他……
美色当前,
一时之间,玄灵竟差点忘了自己对执子之手,必要与子偕老的憧憬。
但有一些东西若是从小就扎根心里,人便会存在一些底线,身上总有些根深蒂固的东西。
还未等玄灵自己反应过来,她已懵懂的开始挣扎。
实不怪她,
自童年之后,便再没有异性握住过她的手。
“还有,”
冥晔微微侧过脸,不自然的对玄灵说,
“是借口。”
“什么?”
冥晔腼腆,说得得太过隐晦,或许玄灵是听不懂的。
又或许玄灵并非真的听不懂,而是听见了,难以置信,患得患失。
冥晔却以为玄灵听懂了,
但对他是真的死心了。
许昕的事,
是他小看了她,
是他操之过急,
是他偷换概念,
是他彻底惹恼了她!
冥晔是个老实人。——by 昊天帝君
所以,
他很实诚的握着玄灵带伤的手,
袖子还被他撩起露着伤也不知道别人正在因此受冷的那种。
又紧跟着被人下意识紧紧挣开。
自暴自弃的将玄灵对他说的,又特地完整的复述了一遍。
“当遇见一个原本要杀你的人,身不由己的救……”
有的人想不想告白,但喝醉了的她用自己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说漏嘴了对他曾做的选择。
哪怕事后打算狠狠的同他决裂了,确依旧偷偷将她对他的真情实感,她在穿越前对他沉淀已久的感情的积累表露无遗。
有的人明明刚想说出自己的心意,天却不愿如此轻易遂愿。
他差点忽略,
她原本就是一个早已久喝醉了的。
一切醉酒的行为她都有,只是一直一直强撑着,倔强得抵抗着原本属于自己的命运,倒下的时候不到而已。
玄灵,
一直就不是个柔柔弱弱,遇事坐以待毙的人。
哪怕前路布满荆棘,哪怕遇上如他一般看似不可战胜的敌人,哪怕为了制衡他,需要取得邪王珠……
她,
都不曾退却。
冥晔眼见着玄灵无知无觉的收回手,按住晕晕的头,然后像普通人醉酒一般倒在了案台之上。
那并非完全无因,
在冥晔完全没能意识到的时候,玄灵其中一个分身到期了,突如其来的“死亡”让巨大的精神疲惫冲击着她的身心。
再加上,她今天第一次喝酒,
又一下子喝那么多,
神魂之力一下子消耗那么大。
于是,
醉了?
“没事,”
星芒眼见玄灵身上两个分身其中之一强势回归,当下便料定,主人的下场必定不会太好。
仗着分身不死,勉强施展寄魂咒?
她真不知道,一个万年老苟将自己的心性爆发出来能有多狂。
“主人只是醉了而已。”
星芒一直习惯性隐身,存在感一直都不强,哪怕化成了人形,知性又温柔,却半分也未曾入了冥晔的眼。
冥晔静静凝视着玄灵,
即使是醉了,她潜意识选择的也是独自一人倒在眼前。
玄灵怀中的熊猫崽不知何时被安放在了一旁的座位之上。
星芒之前见它睡的安稳,也不打扰,只是细查之后将结论告知当事人。
身为玄灵的药童,到底也算是医祖的记名弟子,论医术能轻易辨别玄灵的状态,自然也能看透熊猫崽子的情况。
“昏昏沉沉的,以她的情况看来,若不加干涉,估计还得“睡”上几个月乃至几年。”
冥晔显是听到了,
却并不怎么想搭理他这个打算用谎言欺骗他的女儿。
“若说有一天女儿替我处理祭酒署的事务。”
冥晔心中仔细一品,当即看出了冥昕此番一系列举动的破绽之处,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我死了,
你代替我成为了新的军师祭酒。”
“你猜到了?”星芒问。
“我之前用留影符看了,倘若冥昕说的都是假的,你打算…”
而就冥晔自己而言,哪怕确定了之前女儿对他所说的一切皆是谎言。
可很多事一经抉择,踏出第一步,此时此刻却已经回不去了。
“以你家主人对我的了解,”冥晔说,
“很多事情,又何必多问?”
“也对,”
“她这一次,又是不会记得的。”
“之前我就一直在想,”
星芒淡淡的说,
“你和她天生缘浅,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一般。”
“你对她如此执着,
真值得吗?”
冥晔确认玄灵无恙后,将她轻轻抱起,安置塌上。
又抚掌轻挥,霎时间灯火通明的地宫只余零星数支勉强能照出人影的光亮。
“既不喜光亮,又当真怕黑…”
“还说自己好养活?”
冥晔边将手中的薄被稳稳盖上玄灵的肩头,边在心头暗想。
看着她安睡的样子,
一时之间,只觉岁月静好。
他对她说,
“我才知道,
喜欢一个人,
可以用一个‘杀’字当作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