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律禁忌永远是给弱者准备的罢了,所以我要成为强者,重新杜撰这世间的规则。
人,正修化仙,反修坠魔。
仙,自可修炼成神,而魔亦也是有魔神的。
仙族是个很奇怪的种族,喜欢给自己顶下条条框框的规则,自命不凡。再教导其他的种族也遵守他们顶下的规则,而后站在高处俯瞰世人。
说着修行怎可走邪魔外道的大话。
只是一群渡了层金皮的人而已,自以为站在阳光下,实则早已迷失自我。
神,也是虚伪的。
自顾自的创造了这个世界,创造了所谓的法则。开放了力量,而后又自说自话的自我尘封、归隐甚至放逐。任这个世界自由发展。
因此,这世上又出现了新的神明,新的法则,新的种族。
那些真正的神,慢慢的被称之为古神。
而所谓的新神也不过是恰巧渡劫成功又得到规则的修者而已。
在这一点上却是莫名的平等,每个种族都有成神的机会,甚至于我这种血脉混杂的人也是可以成神的。
这是白毕之成神之前,对神所有的认知。
白毕之的母亲是个魔女。
生在北江之畔,祖姓为江,是当地的大族。她出生时是六月,却忽而天降大雪,冰封千里寒潭。
至此,便被取名为江雪。
由于出生时的一系列证照,被十里八乡认定为不祥之人。
可能她真的是个不祥之人,她出生后的几年里,不是大旱就是大水。边江之地把这几百年来没有发生过的灾害都挨个遭了个边。
族里散尽家财保她至十二岁,各种求仙问道,无解。
想想短短十二年间,从繁华江市到荒无人烟之地,还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当时的魔族一方魔君正巧路过此地。巧遇江雪,惊于美貌,突发好奇,故而卜了一卦。
原来是个雪女,这要是被精通正道的修者发现定是要修道成仙的。
修了正道,那便是仙家人,迟早要与自己为敌的。
幸好这地界的修者多半是些一知半解倒弄钱财的江湖骗子。
这十二年边江之地的灾祸不断实则也是与她有关的,生来便可自行修炼的体魄,定是要折损方圆灵气,只是一旦修成正果,此地必将经久不衰,繁荣百世。
千年前人类已经错过了一个人神,那么这个自己就先带走了,毕竟下一个又要等千百年。
他散发谣言,江家之女是个魔女,只有嫁给江神才能已平之息。
不管是什么种族,都是敬畏神的。
人们觉得这是上天的意旨,就算是觉得此事有蹊跷的人为了自身的利益也纷纷认同了此事。
那天,衰败了十二年的边江之地突然举行了盛大的仪式,却是要把她嫁给所谓的江神。说没有不甘那是假的,她回头望,能看到自己的族人被拦在人群后小声啜泣,却并没有阻拦的意思。
只有自己六岁的胞弟,匆匆的赶来想要把她从祭台上拉下来,却被守在祭台旁的大汉拦住,哭喊、挣扎无果。被大汉三两下踩在了脚底下。
江雪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凄凉吗?凄凉。
只是如果这一切真的是自己的错,那么还是自己来了结的好。
生而无憾,死亦无畏。
再抬眼的时候,天降红雪,落地草木枯,她跳向寒江,一无所惧。
江水其实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寒冷,不是吗?
一如自己的心,也没有自己想象般的痛苦。
额间浮现出一朵鲜红的雪花文,她成了魔。
魔君适时出现,问她是否愿意与他回魔族?
她自问,天下之大,自己还能去哪里?
她如约跟着他去了魔族。
可是这里的一切都并不如她所愿,她并不开心,也没有了活着的感觉。
可能跳下寒江的那一刻,自己已经死了吧,她如是想。
直至那个仙界的少年坠入魔族,他很不一样,与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如同天上的星辰一般璀璨,站在她永远不可及的地方。
慢慢的,江雪爱上了那个朗月清风的少年。
“我本是地上恶鬼,却爱上了天上的神明。”
无数个夜晚,她讥讽的嘲笑着自己。
直到有一天,那个少年告诉她,他要走了。
问她要不要一起走。
江雪心动了,她知道,往前一步是自由亦是深渊。
只是她入魔已深,可是那少年的承诺无时无刻不在蛊惑着她的心神。
让她不断产生妄念。
在摇摆不定中,她终是答应了少年。
因为这时,她的腹中已然有了一个新的生命。
江雪十分的重视这个生命,却是从未与人提及。
她怀着孩子紧随着少年,被魔君追至三途川,川边皆是大片的彼岸花,洋洋洒洒漂浮在空中。
让她想起很多年前的哪一天,好似一切又回到了起点,好似一切从未开始过。
她跳入了忘川河中,一如多年前的那一天,义无反顾。
决绝却透着绝望。
魔君以为她死了。
那仙族少年也以为她死了。
毕竟没有活人可以跳下三途川,跳入忘川河的活人更是无法轮回只会被恶鬼吞噬。
她也是真的死了。
只是在意识的最后,她挣扎着睁开双眼,看到的却是一张柔媚娇艳的脸。
她摊开手,手里握着的是已经成型的魔丹。
“我以魔丹为约,求你,救我孩儿。”
那红艳艳的身影犹豫沉吟些许“魔丹我便收下了,你的孩儿我也会救,只是你,大限将至,救无可救。”
她笑了,笑的诚恳而满足“那便有劳姑娘了。”
她用自己的性命赌了最后一把,赢了她还有个孩子,输了,大不了就一如从未来过。
“只是这个孩子我只能保他到七岁,七岁之后他仙魔同体必将暴露。”
她知道她无法要求更多,因为这些已经是奢侈,多的那些都是眼前人的施舍。
她无法强求自己的恩主,更不愿给自己的恩主带来过多的麻烦。
直至最后一刻,她仍是无怨的。
最后一眼,她眼前的世界忽而明亮起来,入目皆是漫天鲜红的曼珠沙华,一如她的一生,荒唐而凄美。
她想看一眼自己的恩人,却只看到了那右眼下比漫天彼岸更加鲜红的一滴泪痣。
从此,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
幽冥司主不腐神君以神木之核为引再造了一个肉体,强行催化了那未出世的孩子,并将其放入其中。
其实不腐直至做完这一切都是奇怪的,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救下这个孩子。
可能是因为这单薄的缘分,也可能是这天道中的明明注定。
呵,原来她也有被天道眷顾的一天啊。
“从今日起,你便叫江渡,渡得过便是缘,渡不过便是劫。”她轻轻笑着看着怀中的孩童,目光是难得一见的柔软。
“司主,您确定要留下这个孩子吗?”
阴影处出现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带着半块银质的面具,闪着寒光,是地府的判官。
“养不得?”不腐轻笑。
“这孩子身上的血不能让他活下来,会遭受天谴的。”判官的音色无半点波动,却是透着关心的。
然幽冥司主不腐神君却并不在乎这些,她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笑道“我生来便是天谴,只是至今未见得不是吗?”
“司主!”那判官十分不赞同的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不腐神君打断。
“既然天谴迟迟未到,便就应该让我迎面而去不是吗?”
“您不后悔便好。”判官斟酌半晌,行了个礼转身便消失无踪。
至此,白毕之七岁之前的记忆便是黄泉界漫天飞舞的飞魂与三途河畔大片大片的彼岸花。
因他是活人,也未成仙,入不了鬼都便只能终日里在这里游荡,他那时最喜欢做的便是在彼岸花田里刨彼岸花。
每一株曼珠沙华均是由人记忆所化,喝一碗孟婆汤,三途河畔便会多一株曼珠沙华,因此刨起花,便能看到种花人的一生,很是神奇。
直到他七岁时,他的血脉觉醒,终究是藏不住了。
不腐找到他,给他端了一碗孟婆汤,想让他忘了这些重入凡尘。
只是看着我小孩天真稚嫩的面庞,她的那枚石头心也终究是不忍,一仰头,在孩子面前喝了那满满一碗孟婆汤。
不腐把他带到了黄泉边,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颗黑色的珠子塞入他的怀中,往前推了推。
“走吧,莫要再回来了。”
“尽你所能,此生不要再踏足此地,也不要让你所珍视的人踏入这里。”
“顺着这条河往外走,你将到达新的天地,切记不要回头,要往前看。”
小小的少年终是红了眼眶,他握紧了怀里的珠子一如她的吩咐,此生,再未回头。
仿佛约好了一般,江渡出了黄泉便看到了一个白衣飘飘的中年,那人年纪不大,却满目沧桑。
那人给江渡换了个名字,取名白毕之。
并带着他修行七年。
七年后留了一张去往云外天的地图后便不知所踪,徒留白毕之逃避漫天的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