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频率不多，那之后你还经常上这个论坛，也会试着安慰其他的受害者家属。但是今年3月份以后，您就再也没有上过这个论坛了。而且我听您的邻居说，3月份您突然开始整理房子。除了水芷珊这个事情，我实在是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让您的心境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林青的目光扫过房间内所有发生变化的地方，最终落在了那个电子相册上。

　　“我记得3年前第一次来找您的时候，那个相册……”

　　林青的手从那个电子相册，一路滑到沙发对面的电视背景墙上的一个凹槽，现在那里放着一个地球仪形状的金属工艺品。

　　“之前是放在那里的吧。您把全家福和颖佳的所有照片都收了起来，为什么那个电子相册还留在客厅里？”

　　“可以让我看看吗？”

　　朱忆安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回答林青。林青也不气馁，还笑了笑，仍旧盯着那个电子相册。

　　“当年没有和您说过那个人是怎么死的，我记得您也没有问。对了，我突然想起来，那个时候这个电子相册我记得是放在茶几上的，但屏幕黑着，旁边还放着连接线。”

　　当时的林青只以为，朱忆安是因为无法接受失去女儿的痛，才会把电源线拔下来，但现在再去想，或许在林青赶来之前，他的电子相册里就收到了M发给他的相关内容。所以当林青告知他犯人已死的时候，才没有太震惊。

　　当时的种种疑问，现在逐一找到答案，林青有些懊恼为什么当初自己会把这些都进行我自我合理化，导致朱忆安被迫卷入这件事情中。

　　“该说的，能说的，我知道的，那天都已经和钟警官说过了。我只是把人送到了医院，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那两个姑娘。”

　　“那解元华呢？关于他您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我不介意再说一遍，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那天晚上也只是偶然遇到。”

　　“这样啊。那您就当我是多管闲事好了。3月9号晚，在您送水芷珊和谢薇去医院的时候，解元华把水芷珊的车开回她家里的车库。水芷珊消失的这段时间，她家里的人都没有碰过那辆车，就那么一直放在车库里。我的同事们正在调查汽车和车库。”

　　朱忆安的手紧了一下，脸颊的肌肉也跟着颤了一下。

　　“子期，就是您认识的那个钟警官现在就在和解元华了解情况。”

　　朱忆安终于抬起头看向了林青。

　　“不知道您有没有想过，或许那个M就是张微忱。您救过他们母子，您还给他的学业指了一条正确的道路，所以当他在新闻上看到颖佳的新闻后，他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来报答您这位恩师。然后他利用他最擅长的黑客技术，通过寻找那些在押犯人的弱点，以此来要挟他们，让他们来替他实现报仇的目的。您虽然不是历史老师，但——”

　　林青转头看向书架里的各类书籍。

　　“您或许知道古希腊的战士会通过侮辱俘兵，以最耻辱的方式来彰显自己的雄性力量，践踏对方的自尊，消除敌人的斗志。当然在这个案子里的施暴行为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您比我更清楚。您的学生通过以牙还牙的方式，让一个法律无法严惩的人得到您认为最应有的惩罚。所以当您的学生再一次向您求助的时候，您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帮助他。”

　　“我说过！我们没有再联系过。虽然我只教了他半年，但他绝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那么为了证明您学生的清白，可以将那个电子相册交给我们吗？”

　　林青再一次提出要求。这一次朱忆安走到书柜前，蹲下身子，拉开玻璃窗将里面的电子相册取出，走回桌边，推到林青的面前。

　　“拿去，然后不要再来了。”

　　徐淼取过电子相册装进证物袋里。

　　可朱忆安的行为仿佛在告诉他，自己是在做无用功。毕竟迄今为止，M从来没有对任何电子产品手软过，或许在朱忆安完成任务的同时，M就已经将里面的内容删除干净。

　　“谢谢。我再告诉您最后一件事吧。把尸块扔进河里的人，和您一样是一个受害者家属，他的弟弟还是一个小学生，但被一个精神失常的犯人无差别袭击致死。巧的是这个犯人也得到了法律之外的惩罚。当然，他的家人也是那个论坛的使用者，或许您还和他们交流过。打扰了。”

　　林青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

　　“其实你们是被胁迫的，而且并没有直接参与伤人。如果您能配合我们，不仅可以帮助谢薇，还能拯救那些被‘善意’的复仇胁迫着参与非法案件的受害者家属们。我希望您能仔细考虑一下，到底什么才是正确的。”

　　从种种线索来看，这个M在通过扮演“义警”的角色，为受害者家属伸张所谓的“正义”，并以此胁迫他们来完成自己的犯罪行为。

　　那么水芷珊、张敏、周明辉、韩明宇、宋木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M又为什么会放过谢薇？还有在水芷珊的案子里出现的种种矛盾点，又是因为什么？

　　之前徐淼说，她怀疑受害者家属论坛是哈迪斯的模仿者建的，那么在水芷珊这个案子里，或许就存在着两个不同的势力，一个自然就是M，另一个或许就是反对犯罪行为的哈迪斯，也就是夏溪的师傅。

　　M试图完成完美犯罪，而夏溪的师傅试图揭发M的犯罪行为……

　　“不对。”

　　“怎么了？”

　　林青刚上车，钟子期就打来了电话，几个人一直通过电话沟通着今天调查到的内容。

　　“朱忆安在水芷珊的案子里充当的是搬运工的角色，顾泽的抛尸行为让我们发现了水芷珊可能已经遇害，两个人都是受害者论坛的用户，这很矛盾。”

　　“模仿者终不如本尊。不是也有这种可能吗？没有什么人比本尊更了解自己的代码吧？一旦发现有人利用了自己的东西去犯罪，为了摆脱嫌疑提醒警方，指引我们的调查方向也是有可能的。你说呢，徐淼？”

　　“可以这么理解。据我所知，哈迪斯一直很在意违法行为，他不允许我们任何一个成员做触犯法律的事情，所以他在公开代码的同时，很可能在里面预留了警报按钮。一旦有人利用代码去做违法的事情，哈迪斯就会收到信息，然后第一时间找到利用痕迹。当然也有可能他在监控，所有利用代码的人。”

　　“那为什么他会放任曲滨市的那座小岛？5年的时间，那么多无辜的人，只是为了找一份高薪的工作，就被坏人盯上了。如果哈迪斯真的是一个那么善良的人，为什么不去提醒警方那个小岛的存在？如果不是台风天把那么多的尸体带到水库里，可能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有那么一座死亡岛，不是吗？而且他如果真的那么厉害，为什么林队上岛……”

　　徐淼打断了蓝馨悦。

　　“还有一点很奇怪。M选择受害人的标准是什么？3月份的案子，M放过了谢薇，4月份的案子没有一个幸存者，曲滨的案子M站在了犯罪者一方。M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满足自己的正义？还是为了金钱？但显然不是为了出名。”

　　“这要看我们怎么理解这个出名了。徐淼，我送你到下一个地铁站。子期，等你那边的调查结束，在我家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