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酒店,三个人打算先找个饭店解决吃饭的问题。
挑来挑去最后选择了一家离酒店大概有700米左右距离的一家家常菜馆。里面用餐的人不是很多,只有四桌,零零散散地坐着,餐厅的门口还贴上了“当日消毒”的标识。
“看来这个台风刮得好多人都不来玩了。”
夏溪抽出一张酒精消毒湿巾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桌子,但好像还是不够放心,又抽出一张湿巾擦了一遍。
站在旁边等着这三个人点菜的老板看着夏溪的样子,眼角抽了抽,但也没有说什么。
“一份酱油炒饭。”
不是熟悉的店面林青就会选择点酱油炒饭,如果没有酱油炒饭就会选择鸡蛋炒饭,总之一定会选择炒饭。
“到海边不吃点海鲜怎么行,我看看哦……嗯……我要一份辣炒蛤蜊、茄汁虾仁、爆炒鱿鱼和一碗三鲜面。”
夏溪拿起菜单不客气地点了一通,应该是认准了这一餐由林青买单,或者是旁边这位一看就很有钱的钟子期买单。
“我也要一份酱油炒饭。”
钟子期意外地和林青点了一样的主食,但他平时并不喜欢没有汤汁的食物。
饭店的墙上挂着一台老式电视,平时应该是播放足球比赛一类的体育赛事,但这个时候电视上正在播报新闻。靠墙坐着的一桌客人桌上放着几个空了的啤酒瓶,桌上的食物也吃得差不多了,都在认真地看着新闻。
“廖主任,能跟我们说说对于现在这个类似于感冒的病,研究院这边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女主持人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方领西装,一头短发蓬松但不凌乱,唇角隐隐的噙着一抹微笑,但不乏严肃。她向坐在自己右手边的一位身穿一套黑色西装,外套一件白大褂,看起来有五十多岁的医生提问。
“根据目前来院接受治疗的患者来看,每个人的症状都有点不一样,但也都在‘感冒’的范围之内。从患者的血样检测来看,我现在也只能说是一种新型病毒性感冒,病毒株方面也有了不错的进展。治疗方面,我们目前采取的是保守治疗……”
看得出来,那位姓廖的主任在尽力使用一些可以让非医学专业的普通人也听得懂的语言介绍着目前的进展,但毕竟这是一门极其严肃的科学,几个人听着还是云里雾里。
隔壁桌的几个中年人已经开始唉声叹气,说着最近渔业不景气的话,甚至还大声抱怨了一下电视台只知道播什么感冒的新闻,又庆幸电视台没播在水库里发现尸体的新闻。那几个人聊着聊着,竟然连剩下的饭菜也不吃了,直接结账出了饭店。
这时,林青他们的饭菜也陆陆续续地被端上了桌。
夏溪还是用消毒湿巾将碗筷都擦了一遍,还很大方地帮林青和钟子期的碗筷消毒。
“没想到你这么体贴啊。”
钟子期和夏溪并不熟,只因为几个案子有过短暂的接触,也曾经在林青的家里碰过几次面。在他的印象里,夏溪就像是一个总也长不大,还需要人照顾的大男孩。这时就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你可别想多了,我们都在一桌吃饭,只给我的消毒,不给你们的消毒,到头来那些细菌啊病毒什么的,我还是会因为你们吃进肚子里。所以我是为了我自己。”
钟子期点了点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林青,发现他还在看着新闻,而演播室已经将镜头换到了医院的研究室里。
夏溪擦完碗筷,又取了一张湿巾擦了擦手,然后才抽出两张湿巾递给林青和钟子期,这才开始吃饭。
夏溪先是每道菜都尝了一遍,似乎对那盘爆炒鱿鱼最满意,几乎吃了大半盘。可钟子期和林青却没有动筷子。
“果然还得是在海边才能吃到最新鲜的海鲜。你们再不吃我就要吃完了。”
林青还在看新闻,完全没有要搭理夏溪的意思,钟子期对着他摇了摇头。
两个人的酱油炒饭终于被端了上来,林青和钟子期这才开始一勺一勺地吃着炒饭,对桌上的海鲜却当做没看见一样。
一顿饭下来,夏溪吃得肚圆身子沉,眼皮已经开始慢慢地打起了架。
趁着林青起身走到柜台结账的时候,钟子期重新戴好口罩走出了餐厅。夏溪见林青已经付完了钱,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慢吞吞地向门外走。
“等一下,结了账再走啊。一共182,谢谢。”
“不是,他不是刚结账吗?”
夏溪指着林青,店老板却不去看,只是将夏溪的点单小票拿给他看。
夏溪接过来一看突然傻眼了,一串单子下来,那两个酱油炒饭被老板划掉,在最后的总金额里减了那一部分的钱。
“刚才那个人说了,你们各付各的,他那个我连发票都给他开好了。”
两份酱油炒饭都要开发票,店老板也不掩饰自己的不满,但转眼看了看夏溪那个单子,又开始紧张起来。
夏溪恨恨地取出手机付了钱,也不等收款小票正从机器里一点点吐出来,蹭蹭蹭地向林青走了过去。
“林青,你给我记着!以后你再也别想吃到筱实做的饭了!”
林青完全不顾像个小孩子似的发脾气的夏溪,见到他走了出来就和钟子期迈开了步子。
街上的人不多,很多商店也早早地关了门,林青和钟子期两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前面,夏溪跟在后头碎碎念念抱怨个不停。只是夏溪越走越慢,抱怨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天上的月亮躲进了云层里,昏暗的路灯将夏溪疲惫的身影拉得老长,就像课本里达尔文进化论那一篇弯腰弓背行走的智人一样。
前面的路越走越偏,街边的路灯也越来越少,隔三差五还有一个坏的,不是一闪一闪的就干脆是灭掉的。
夏溪取出手机查看他们在什么地方,这才发现他们竟然离酒店有2.3公里远,而前面的两个人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林青和钟子期走路的节奏都没有什么变化,偶尔会凑在彼此的耳边说着什么,夏溪离得虽然不是很远,看得清却听不清。
照这样下去,夏溪感觉明天肯定是要瘫在床上起不来了,刚刚吃的食物也感觉消化得差不多了,狠狠心将最后一点力气转移到双腿上,向两个人跑了过去,然后像只飞鼠一样扑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不行了,我走不动了。你们这哪是要带我去买衣服啊,这简直比大学军训拉练还累。”
话音刚落,夏溪在双腿上又加了点力气,用力一蹬,整个人都攀在了林青的背上,像只树袋熊一样紧紧地抱着不下来。
“我不管,我要回酒店,你背我回去。”
“子期叫个车吧。”
林青和钟子期交换了个眼神,但夏溪已经累得睁不开眼,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林青的背很宽,身子很暖,夏溪也就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梦里他躺在那张熟悉的吊床上,妈妈坐在一边轻轻地摇晃着吊床,轻声哼唱着不变的摇篮曲。
“醒醒,到了。”
可惜美梦总是很短暂,夏溪不想睁开眼睛,但吊床已经消失不见,妈妈的摇篮曲也听不到了。他只好揉开还有些睡意的双眼,两条腿上传来胀痛的感觉,腰也一阵阵地酸痛。
“到了吗?咦?这是……?不是回酒店吗?你怎么……”
林青捂住夏溪的咆哮,将夏溪拉下了车。
夏溪这才打起精神来。他发现自己刚刚躺在后车座上,钟子期站在副驾的车门旁,林青显然是刚从驾驶座上下来的。
四周黑漆漆的一片,耳边传来若有似无的虫鸣声。刚刚躲进云层里的月亮,这时候竟然跑了出来,但还是叫人看不清脚下的路。夏溪感觉到阵阵凉风吹了过来,还有一股难闻的腥臭味随着风飘了过来。
虽然心里恨死了这个总是什么都瞒着自己的林青,但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陌生地方,自己能依靠的却也只有他。夏溪不自觉地向林青靠了靠,再一次抓住了那个今天被他摧残过一次的衣服。
“从这开始我们就只能用走的,你跟紧点。”
“不是,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林青没有回答,只是取出2只小手电,将其中的一只打开后送到夏溪的手里。夏溪转头看看,发现钟子期的手里也拿着一只。
“只能照你的脚下,千万别往远处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