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这男人是谁
顾长茂的外室坐落在东郊一个小农庄里，很是低调，如果不是影子特别指路，我根本找不到。这里与一般的庄户人家并没有太多区别，如果硬要说出个一二三，那就只能说是他家的围墙略高一些，大门的木料质量好一些。
我们一行人静悄悄地在黄昏时分到了这里，落日的余晖映照在院墙上，倒有几分温馨和暖意。细细听着，院子里已经热闹起来，听起来是要准备吃饭了，有人在走动，有孩子跑来跑去，还有几个女人喊着孩子莫要乱跑之类的话。
看起来，顾长茂出事的事情，这里的人还都不知道。估计皇上也不想现在声张出来，毕竟这个事情不太好办。爱情神话破灭之后，诰命夫人还有了别人的孩子，啧啧啧，想想都觉得很是头疼。
影子小声问我：“我带你去院子里看看？”
“那人家不是看到我了？”我虽然爱听墙根，但绝对不能直接进门。
“自然是人家看不到。”影子微微一笑，居然还有点邪魅。趁我愣神的功夫，他直接拦腰抱起我飞进了院墙，并且在柴房的角落里站定，这套动作行云流水，我也是没反应过来。看来，影子早就踩好了地点，很可能一直在这里偷看和偷听的。
果然，他用更低的声音对我说：“我来过几次，只是来看一下这里的状况。顾长茂的几位妾侍看起来也还比较老实，相处也算和睦。顾长茂来的时候，这几个人表现的也都很正常。估计也都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只要钱够多，也无所谓了。”
那可不一定。我在心里小小的怨念了一下。毕竟他这几个孩子年纪还小，都没有到读书的年纪，自然也不需要争什么。等到年纪大了一些，要读书考状元做官了，很多事情就会暴露出来。除非，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出人头地，但这怎么可能呢？现在看起来的和和睦睦，再过十年，就必然不是这个样子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影子找个的这个位置相当好，我不仅能够看到这个院落里的全貌，也能够看到顾长茂妾室们和孩子们的样貌。重点是他的妾室们居然和谢春花有几分相似，不是说样貌，而是身材，都是丰腴婀娜型的。看来，他还真的就是喜欢这一挂的女人。
“赶紧吃饭了，别玩了，等三娘回来，必定要揍你们几个的。”有个相貌温柔的女子在佯装“恐吓”几个孩子。
“三娘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都没见她？”有一个小女孩问道。
“出门给你买好吃的去了，再过几日就过来了。”这女人声音又柔和了起来，“宝儿乖，去吃饭。”她赶着孩子去了正屋，自己则回身从正在端着热菜的一个女人手里接过了托盘，“姐姐，我来吧，你这刚怀上，胎象还不稳，还是要仔细一些的。”
另一个女人看起来脸色苍白了一点，动作也有些迟缓。她浅浅笑了一下才说道：“又不是头胎，不怕的。倒是说起三娘，到底是去哪里了？”
“她不是留了字条，说是去走亲戚，过几日就回来。”两个女人慢慢也朝向正屋走去，声音有些听不清楚了。
影子扯了我又飞出了院墙，一点都没有惊动院子里的人。天色渐渐有些黑了，还有归巢的乌鸦哇哇地叫着飞了过去，听着心里很是不舒服。
“怀孕的是顾长茂的第一个妾侍，另一个是四姨娘，她们口中的是三姨娘。这几个女人的关系看起来也是不错的。”影子也真是够八卦的，“顾长茂也算是有女人福，这几个女人也算是不错的。”
我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反正我不相信这几个共事一夫的女人能够和睦相处，连皇上那几个女人都闹得头疼，更何况一个顾长茂，且顾长茂在对待谢春花这件事情上并不咋地，就说明他这人品也挺差的……哎，这事情我是管不了了，让皇上去头疼吧。
“咱们是回南厂，还是回宫里？”影子问我。
“当然回南厂，谁要回宫里？我可不想看见皇上那张脸，闹心。”我又想起皇上刚才说起皇后的事情，心里更加不美丽了。“不对，我们去一趟京畿府吧。”
“这么晚了，陈大人也都回家了吧。”影子拉着我快速走出了这个小农庄的范围，陈一陈二在路口等着我们。肖不修的马车，无论在何地都显得很是肃杀，那个黑色在黄昏之中，我居然也有点紧张，生怕一挑帘子，肖不修冒了出来。
幸好，这里面还是刚才那个样子，还有我没吃完的半块小饼子。
“京畿府对面的小铺子，来二斤酱牛肉，要是有卤鸡爪也是好的。当然，若是那个馄饨摊出了，就最好了。喝一碗热汤，最是愉快的。”我爬上了马车，安安静静地坐在了黑暗里。影子似乎是被我这句话噎到了，直接出去赶车。他和陈一陈二挤在一起的样子，也挺逗的。
过了晚饭的时段，京畿府外的那个小馆子都打算收拾收拾回家的时候，我们才慢悠悠地到了。这小馆子的人都认识我，一看到我就立刻眉开眼笑起来，因为肖小七是大主顾，每次都很豪气地买很多肉肉。不过，这一次很不巧，只剩下一块酱牛肉，两只卤鸡爪。
“没事没事，包起来吧。”我捏了一小块酱牛肉放到嘴里，肉香还是能够令人身心愉快的。
“哟，小七大人！”京畿府有两个相熟的文书刚好出来，虽然是一脸的疲惫，但看到我之后还是笑脸过来问候。
“张文书，李文书，怎么才做完事情么？”因为都认识，陈一陈二也没有拦他们两个，我招招手，让这两个人一起坐了下来。一旁的深夜馄饨摊刚刚摆出来，陈二也特别知趣地去买了几大碗馄饨过来。“一起吃吧，反正也是要吃饭饭的。”
“谢谢小七大人。”这两人眉开眼笑地一点都没客气，我也是太随和了，大家常常一起研究案子，自然是熟悉的。
“京畿府最近有什么案子么？”我开门见山，丝毫没有迂回。
“红光寺出了具尸体？小七大人知道了？”张文书问道，“道心来报案的，陈大人石捕头忙着这几天的布防事情，就先让仵作们去看看了。”
“嗯，我也去看了，刚回来。”馄饨端上来，香气十足。在这样还是寒冷的夜晚，没有什么比一碗热汤更容易感到幸福了。“挺惨的，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所以，想问问最近有没有人报官，有女人失踪的事情？”
“什么样的女人？”这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三十多岁，略胖，不高，京城人士。”
“这倒是没有，最近也是刚过完年，没有太多事情发生。大部分都是债务纠纷，还有就是小偷小摸之类的。最恶性事件就是之前那个绣娘的案子，不过也处理的差不多了。”张文书想了想，“我这边没有什么的。”
“王文书那边倒是有个棘手的事情，但看起来也像是无赖讹钱，闹得很厉害，抓了个外乡人，但没有任何证据。”李文书接口道。
“这又是什么？”我的手放在了热汤碗边，这样就不会太冷了。
“王文书还在衙门里呢，让他来说一下吧，我也只是耳闻而已。”几个文书关系都很好，李文书转身就又回了京畿府，不一会就把王文书带了过来。王文书一看到有小馄饨，眼睛都亮了，给我见礼之后，也毫不客气地端起了李文书的馄饨喝了一大口汤。
他遇到的这个案子是四天前发生的，有个花匠来报案，说是一个外乡人杀了他的妻子，并且他把这个外乡人捆了起来送来了京畿府。
根据花匠的口供说：五日前，有个外乡人来他家借宿，这事情也挺平常的，他看这人身量不高，也是三十来岁的模样，说是来走亲戚的，因为天色晚了，就来他家住上一晚。
自己的妻子刚好从娘家回来，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还是同意了。谁知道这外乡人睡到了半夜，站在院子里东张西望，看到自己的妻子出来起夜，色心忽起，要对她实施不轨行为。妻子自然是大声呼叫，他立刻就从房里跑了出来，与此人扭打在一起。但此时，自己的妻子因为惊吓过度，尖叫着跑了出去不见了踪影。
他看到外乡人手里还有一把短刀，上面全是血，应该是刺了自己妻子一刀。心里着急，就直接把外乡人打晕了，自己也出去寻妻子，但一直没有找到。他就把这个外乡人揍了个半死，送来了京畿府，自己则继续寻找妻子。
“若是说这女人被刺了一刀，不可能走远的。但这么多日子，花匠也没有找到自己的妻子，也是好生奇怪。”王文书的馄饨也端了上来，他还很是贴心地还给了李文书一个馄饨。
“血迹呢？按照血迹找，应该也可以吧？”李文书问道。
“说是只有门口有血，然后就不见了。不知道这女人跑到哪里去了？但花匠一口咬定自己的妻子已经死了，所以就对这个外乡人拳打脚踢，差点就把这个人打死了。这事情就很奇怪，如果是死了，也应该找到尸体才能够算是杀人案。但现在光凭花匠的口述，只是片面之词的。”王文书说起案子来，还是很认真的。
“这个外乡人呢？”我问道。
“在大牢里关着呢。被打得皮青脸肿的，都看不出来本来的面目。清醒过几次，但是一直在喊冤，说自己没有杀人，但又说不出什么内容。我想着再过几日，等这人的伤势恢复一些，再问一遍口供。”
“打得这么厉害？”我啧啧啧了起来，“花匠人呢？”
“白日里还来了一下，说是让陈大人给做主，因为家里少了女人，很多事情都没办法做。他要这个外乡人赔钱赔命，闹得还是挺凶的。”王文书说道。
“对对对，这个我们都看到了。这人还没找到自己的妻子，还哭了一阵子。”张文书也跟着一起点头。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要是找不到人，也不好结案的。”我继续抱着热馄饨碗，“陈大人怎么说？”
“大人说，这么多天过去了，若是这女人还活着，必然自己会回来。若真是死了，死在什么地方了，也会有人发现的。毕竟是受了伤，还是要医治或者找人求救的。等过了惊蛰日，他要石捕头带人去周边再走走，看看有什么线索。”
“他的邻居们有什么说法么？”我问道。
“林捕头带着几个人转了一圈，说是周边没有什么人家，但那些邻居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现在夜里还是冷的，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又都是睡着了，外面若是发生了事情，也不太能听得清楚。所以，也没有任何线索。”王文书摇了摇头，“我只是个人猜测哈，这花匠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很是无赖的样子。会不会是想讹诈这个外乡人呢？这个外乡人看起来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现在又被打成了这个样子，估计自己也吓死了。”
“你不觉得是外乡人杀了这个女人？”我紧跟了一句。
“这个不好说，毕竟只有花匠的说辞。反正，不知道哪里奇怪，但就是很奇怪。”王文书又摇头又叹气。“我想着明早陈大人若是不太忙，就请他去大牢里看一下，审审这个男人。或许这人应该伤势应该好一些了。我今日还找了医士帮他看了看伤口，说都是皮外伤，筋骨没有事情。”
“嗯，这倒是要快一些才好。破案也是贵在速度快。”听了一圈，我也没有特别明白，就当做了一个未完结的案子听听好了。“最近还有什么案子么？除了那些小偷小摸的？”
“也没什么吧？最近皇上和肖大人都特别加强了京城的治安，大家也都是安分守己的……肖大人来了。”王文书他们几个忽然就站起了身，齐齐地看向了我的身后。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肖不修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