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突然冲出来的两个逃兵按在了地上,她害怕地大叫,眼睁睁看着衣服被撕开,即便拼命反抗也无法挣脱,那些怪物的力气比她大多了。
身体像被撕裂般疼痛,恶心和绝望涌上心头,其中还夹杂着些许愤怒。
她知道自己遭受了什么,这种任由命运摆布的感觉让她痛不欲生。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是哥哥的模样,慢慢地咬住自己的舌头,至少她还有选择死亡的权利。
“哟,还是个雏儿,真是赚了。”
“赶紧的,下手轻点,别弄坏了。”
然后,她听见哥哥的喊叫,她看见他眼中的愤怒,拼命向他们冲过来,为了她不顾一切。
逃兵手中的长剑挥舞,她看到自己心爱之人的脑袋落在草地上,鲜血在碧绿色青草的衬托下,格外醒目。
哥哥?
他的身体失去力气倒在地上,逃兵用袖子擦拭着剑上的鲜血,朝地上吐了口吐沫。
她的眼眶湿润了,回想起那天晚上父亲倒在地上的场景,和这一幕是出奇得相似。
“哥哥!!!”
她撕心裂肺地咆哮,泪水从眼眶涌出,逃兵吓坏了,因为那眼泪是红色的,让女孩看上去无比诡异。
趴在她身上的男人愣在那里,顿时兴致全无,想要起身却一个踉跄坐在地上,眼神里满是惊恐。
“鬼…鬼啊!”
那把箭就落在手边,莲月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它,狠狠地刺穿了男人的脖子。她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失去哥哥的悲痛充斥着她的身体,她能感觉到心脏的颤抖,那是失去心爱之人后的撕心裂肺。
“妈的!”另一个逃兵看到自己的同伙被干掉,再次挥舞起手上的长剑,对着女孩狠狠刺过去,没想到竟被对方躲了过去。
莲月的手上拿着哥哥用生命带来的那把箭,在转身闪躲之后奋力一跃,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它插进了敌人的眼睛。
对方晃动了几下身体,接着重重地倒在地上,脸上写着不可置信。
结束了。
她这才回过神来,手掌不知何时被箭划伤,有血从中渗出,可她却毫无感觉。她朝乌文曦的尸体走去,将他的头从地上拿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
好累。
所有的情绪逐渐消散,身体上疼痛开始变得清晰,她已经走不动路了,就连将他埋葬起来都很难。
瘦弱的身躯已经被彻底毁坏,五脏六腑都在翻涌,发出无声的哀嚎。
她慢慢俯下身子,躺在他身边,眼中是澄澈的天空和洁白的云朵,笑着闭上了眼睛。
解脱了。
——
再次醒来的时候,莲月仿佛置身于仙境,周身是别致的亭台楼阁,而她正躺在庭院中一棵巨大的榕树底下。
一个穿着窄袖大红色常服的女人站在她面前,脸上带着奇怪的面具——面具以白色为底,用朱红描绘着精致的云纹,原本是五官的地方并未镂空,但莲月对此并没有惊讶和好奇,而是淡淡地问了一句:“你是鬼差吗?”
无面女显然没打算回答她的问题。
“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在这个世界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二是作为管理者掌控这个世界的轮回,永生不死。”
“你见过我哥哥吗?”莲月岔开话题。
“见过,他是即将成为下一任死神的存在。”
“死神就是阎王?”
“差不多。”
“那你就是鬼差。”
无面女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你选好了吗?”
莲月看向庭院中的荷花池,娇嫩欲滴的粉色花瓣在墨绿色的枝丫上随风摇曳,有几只蜻蜓停在还未盛开的花苞上,整座池塘宛如画卷。
“为什么哥哥要做阎王?”
“愧疚和悔恨在这个世界是一种强大的力量,那些惨死于凌虐之下的魂魄非常适合作为…阎王的继承人。”
“你为什么做鬼差?你以前也是人类吗?”
无面女愣了一下,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这种突然被在意的感觉,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我是这个世界的产物,用你的话说,大概就是…一出生就注定是鬼差。”
莲月突然笑起来,她被无面女的话逗乐了:“不可能吧?那你也太倒霉了。哈哈哈哈。你说我有没有可能,一出生就注定了要以那样的方式死掉?命运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不存在。”无面女回答得十分干脆:“所谓命运只是个借口,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因为做出选择的永远是人类自己。”
“是吗?”莲月沉默了片刻,将视线移到比池塘更远的地方:“至少我最后没有选错,那些人罪有应得……对了,你说的那个什么管理者,如果我答应了,这地方能归我吗?”
“当然,这个地方原本就是死神大人为你而建的,她觉得你应该会喜欢这里。”
“那就这么定了。”莲月笑着说道。
——
从那之后,无面女时常陪在莲月身边,扮演着引导者的角色,教她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量,以及身为管理者所需要做的工作。
莲月对这个世界开始好奇,她开始慢慢理解无面女和“鬼差”的本质区别,并且对这五个不同的现实之间的联系十分感兴趣。
那些有资格转世重生的灵魂都会暂时待在这里,即便无面女不在身边,莲月也不会觉得寂寞。她时常会和那些灵魂谈天说地,听他们讲述自己身前所发生的事情。
有时候她会想到乌文曦,想知道曾经的哥哥现在过得好不好,她想告诉他那些可怕的事情都结束了,她成功为他们报了仇,而且有太多的事情向同他分享……
但无面女表示,在他继位之前,他们不能见面。
“作为死神,心中必须保持执念,那些负面情绪对他而言并非坏事,尤其是作为这个世界的力量核心,他必须有足够的能力去支撑全部。”
“你是说,所谓死神其实就是这个世界的养料,等到精力耗尽的那一天,就会寻找新的继承人,那这么做和无意义地牺牲自己有什么区别?他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莲月对着无面女大声质问,要是她知道哥哥做的是这样的差事,便绝不会袖手旁观。
无面女试着稳定她的情绪:“这个过程比你想象中的要慢很多,可能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相信我,他从中得到的快乐绝对比作为一个普通人类要多得多。所有的灵魂都由他审判,他将会成为这个世界的统治者,看透每个灵魂的人生百态,这是只有死神才拥有的权利。”
“行吧。”莲月不打算继续争辩,她已然在心中下定了决心,而无面女并不需要知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