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宝欣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女儿会被人欺负,她从小就教育伯瑶,被欺负了就打回去,打不过就往死里打,但她没想过,学校这个小社会,根本不是武力能够解决的。
古科园的那些女孩随便一个都有权有势,就连里面的老师都对学生敬畏三分,仅仅是经过一周的时间,伯瑶就看出来了自己和他们的差距。
面对母亲的职责,伯瑶没有反驳的余地,她只是呆呆地看着空白的天花板,强行将自己的大脑放空,试图寻求一丝解脱。
秦宝欣离开房间,她需要冷静。因为听到伯瑶的遭遇,作为母亲的她,内心有个地方在不断翻涌。
与其说是在责备伯瑶,同时也是对自己的暗示,她无法摆脱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这也是让她这个完美主义饱受折磨的地方。
伯瑶的脑海中浮现出那片麦田的景象,那次溺水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却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幻觉。
也可能那根本不是幻觉?
金色的麦子,温暖的阳光,不远处复古的阁楼,如果可以,她真想永远留在那里。那种远离城市的宁静与喧嚣,也许和死后的平静是同一种东西。
可能只有经历死亡,才能去到那里?
“要我帮你吗?”
伯瑶转过头,这一次,莫晴的声音不仅仅是在她的脑海中响起,而是整个人活生生地站在她的床边。
这就意味着她的精神世界开始动摇,甚至面临崩溃的边缘,不过,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的想法无非是杀了我,然后霸占我的身体。”伯瑶面无表情道。
莫晴没有否认,但这次她希望能够采用比较折中的方式。
“可是你不会让我这么做的,不是吗?也许我能帮你,同时也是帮我自己。要知道,我已经越来越难以忍受被困在这个废墟般的世界,也许,你能让我每天出来一两个小时透透气?顺便逃避正在发生的苦难?”
伯瑶苦笑道:“我不会再逃避了,这是我的选择,我必须承受后果。至于你的意思…我猜你不过是想把我的精神彻底蚕食掉所产生的新计划。”
眼看自己的想法被轻易识破,莫晴也懒得摆出一副友好的模样,脸色瞬间阴暗下来,俯身坐在伯瑶的床边:
“你觉得你能撑多久呢?现在的你已经压制不住我了,到时候控制你的身体是早晚的事情。而且,你现在根本分不清,坐在这里的究竟是我,还是你自己。”
没等伯瑶回答,莫晴的身影就消失了。
回过神的伯瑶惊讶地发现坐在床边的是自己,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躺在床上。
她想起了那部电影《搏击俱乐部》里面的场景,眼睛看到的并不代表实际发生的,也许她已经病入膏肓了。男主看到的“朋友”不过是自己的副人格,副人格做的一切实际上都是自己做的,但男主完全不知道。
在电影的最后,意识到一切的男主用枪杀死了自己的另一个人格,伯瑶真不希望自己会走到那一步。
她知道莫晴经历了什么,而且跟自己脱不了关系。
也许,自己应该适当地放手?
心理学书上说过,人格出现的初衷多数是为了保护,而不是为了伤害。
如果,她是说如果,自己能和莫晴相辅相成,说不定能够克服内心的懦弱和担忧。
一双手突然从身后捂住了伯瑶的眼睛,这真实的触感,柔软的肌肤,都让她觉得像是真是存在一般。
“莫晴?”
“莫晴是谁?”身后响起母亲的声音。
伯瑶惊讶地回过头,居然是母亲,实在让她没有想到。
“没什么,妈,怎么啦?”
秦宝欣轻轻拍了一下女儿的肩膀,脸上露出微笑:“走吧,瑶瑶,妈妈带你去逛街。想吃什么都跟我说。”
伯瑶明白了,这是母亲的和好方式。因为不好意思道歉,所以采用缓和的方式想办法让女儿开心。
说到底,母亲还是在乎她的。
想到这,伯瑶的心情也好转不少,从床上起身,给了母亲一个大大的拥抱。
“妈。”她叫了一声,没说什么,但秦宝欣能够体会到女儿的所有情绪。
即便她不懂教育,也不愿意去了解,也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对女儿如此冷漠。当初报名的时候就料到有这一天,私立学校以盈利为主,大都认钱不认人,但至少伯瑶没有抱怨。
她又何必如此严厉呢?
“走吧,瑶瑶,换衣服。”她摸了摸女儿的头,温柔道。
——
傍晚,繁华的街道上亮起了灯,喧嚣的人群来来往往,人们神色各异,而伯瑶脸上的笑意却没有断过。
母亲牵着她去市里有名的小吃街逛了一圈,接着看了一场名为《非诚勿扰》的电影,葛优和舒淇这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所擦出的爱情火花耐人寻味。
伯瑶看完电影后说不出个所以然,但能够去电影院在大屏幕上全身心地投入,所有的烦恼都随着注意力的转移而暂时被搁置到一边。
从电影院出来后,伯瑶来到一家很久没去的理发店,做了人生的第一个剃光头的决定。
“你不怕她们继续嘲笑你吗?”秦宝欣对女儿的决定有些担忧。
“没事。”伯瑶说道。
在巨大的镜子面前,她看着自己留了多年的长发被彻底推掉,心里却没有一丝畏惧。
有句话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伯瑶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在那群富家子弟面前,她没有钱,没有势,除了自己坚强以外别无选择。
面对那种毫无逻辑的恶意最好的办法,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莫晴的身影出现在镜子里,她站在伯瑶的身边,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却感觉不到一丝重量。
伯瑶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幻觉。如果哪天莫晴的存在能够骗过她的感官,那她的精神估计会彻底崩溃。
“我感觉到,你开始重新考虑我的提议了?”莫晴的声音非常真实,但周围的人显然没有听到。
“是的……我觉得,你变成现在的处境,我也有责任。”伯瑶在心里说道。
莫晴不屑道:“我可不需要你的同情。难道你不怕我趁机侵蚀你的精神?”
“也许,我们应该给彼此一个互相了解的机会。我需要你的帮助。”
伯瑶的态度十分诚恳,而莫晴比任何人都能感觉到这一点。
“那就说定了。”
莫晴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双手攀上了伯瑶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