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文曦对自己看到的这一切并没有太过于惊讶，不过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被震慑到。

　　他的特级能力是隐形，不仅仅是形态上的隐形，还能藏匿一切气息和精神力的存在，完完全全做到“人间蒸发”。

　　以这样的形态在基地中做一个监视者，可以说根本不会有任何人发现，因此他才能在看到小原诡异的行为后，主动开启能力一路尾随。

　　他不太明白小原这一系列操作的目的是什么，但不管怎么分析，应该都跟陷害莫晴无关。

　　那两个本体灵魂的精神力并不算太高，就算吸收之后也只能获得其灵魂的记忆，对能力的提升帮助不大。

　　以小原现在的能力，虽说不及莫晴，但也不至于靠吸收残缺的灵魂来增加精神力。

　　况且，他的目标只是那两个人，对其他人完全不感兴趣。这也就证明了，他根本不是靠这种方式来提升实力的。

　　那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在乌文曦还是死神的时候，也曾观察过小原的生活，对方明显对第四现实以及1032那个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兴趣。

　　他不停地调查关于死神、黑影、瑞莫等一切有关于不同现实的事情，从第一现实到第五现实，他都乐此不疲地收集资料，并陶醉于将那些零零碎碎的信息加以整合和拼凑起来。

　　在乌文曦看来，小原对弄清楚世界的本源有种近乎狂热的爱好，当他试图将自己的重大发现分享给别人时，却发现自己身边完全没有能够聊这件事的存在。

　　当他在网络上看到丽丽已经成为明星的消息，而王自强成了经纪人后，他愈发感觉到自己和他们的差距正在增大。

　　不是身份地位的差距，而是认知的差距。

　　虽说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力，但他还从没有想过自己作为一个正常人，究竟想干什么。

　　他的生活很普通，除了收集这些相关资料能够让自己觉得兴奋、有成就感之外，他平时的工作就是写写侦探小说，赚一点钱维持生活罢了。

　　看到丽丽和王自强所拥有的光鲜人生，他突然觉得内心升起一股深深的失落。

　　是不是他从来都没有重视过这个社会的生存规则？也许有时候他太过于偏执，所以之前才会去到精神病院，并且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关于人生规划的事情。

　　现在，他已然陷在了那种偏执中，只是自己还没发现。

　　乌文曦很了解那种感觉，看到小原的挣扎和努力，有时候就像是在看自己曾经的人生。

　　只不过小原是幸运的，他还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而他已经被束缚在了死神的位置上，永远不能过普通人的生活了。

　　自从和莫晴相处之后，乌文曦便没有兴趣再观察别人的灵魂，却没想到再见到小原，对方的变化竟然如此之大。

　　他在小原的脸上再也看不到那种好奇和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神秘感，一种将一切都处于自己掌控之中的神秘感。

　　他仿佛控制着所有的事物，但又让人不明白那些事物究竟是如何被掌控的。

　　直到现在看到小原这样的行动，乌文曦才清晰准确地意识到，这个男孩已经彻彻底底地长大了，并且有着非常明确的目标。

　　不管那个目标是什么，他都必须弄清楚，哪怕对方不说，他也要想办法在最终之战开始前得到所需要的消息。

　　——

　　莫晴站在阳台上享受着人造幕布所带来的阳光和不远处接近完美的景色。

　　她明明最讨厌虚假的东西，可却在地下城的改造方面鬼使神差地做出了这个原本被推翻的决定。

　　楚门的世界，莫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词，这虚假且僵硬的生活，在几百年前的人类社会就引发过人类的探讨，而最后的结局是对自由的向往和追求。

　　不会有人想活在笼子里，就像她拼尽全力打破一个又一个桎梏。

　　可现在，她竟然亲手创造了这样一个地方，一个美丽的虚幻的梦境，一个人类的牢笼。

　　而所有人包括她自己在内，竟然都享受其中。

　　想到这，她抬手拿起身前矮桌上放着的水果点心，用叉子取下一块放进嘴里，鲜美多汁的果肉直接在口腔之中崩裂开来。

　　美景，美食，和深爱的人在一起享受生命的意义，也许这就是人应该追求的东西？

　　这就是，幸福了吧。

　　当人们没有自由的时候，当人们连美梦都做不了的时候，虚假的牢笼也许是最好的精神安慰。

　　这一刻，她突然有些明白那些英雄主义的本质了。

　　若是要用她的生命去换取全人类的幸福和快乐，现在的她，绝不会像当初那样直截了当、想也不想地拒绝。

　　看着周围这些人们充满快乐和幸福感的笑脸，莫晴心中升起一股利他主义的成就感。

　　“在想什么？”

　　乌文曦的声音在身后想起，莫晴下意识从躺椅上起身，一双强壮有力的胳膊从身后环绕着搂住她的腰，她能感受到他的下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温暖的鼻息轻轻在耳后厮磨。

　　莫晴语气温柔地说出一句十分不吉利的话：

　　“在想，我能不能活着回来。”

　　“绝对能。”

　　“那我回来的时候，他们还会在吗？”莫晴的目光继续眺望着不远处草地上的那些陌生又熟悉的同伴，“如果是我，应该会想办法在战争开始之前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而地下城，绝对是最危险的藏身处。”

　　“我知道，而我也没办法替别人保证什么，人都是有选择的，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选择就够了。至少，我会尽全力一直陪着你，不管发生什么。”

　　乌文曦语气认真且严肃，莫晴听了心头一暖，并不仅仅是因为乌文曦的承诺足够动人，还因为她知道，他正在很努力地实现他所答应的内容。

　　她没有告诉乌文曦，她一直知道他的能力来源就是自己，并且她也知道，他背着自己吸取了基地中很多特殊能力者的精神力甚至是灵魂，只为了不成为她的累赘。

　　那次的假伯瑶事件给他提供了大量的力量，虽说是个资质一般的特殊能力者，但教授的改造给了她强大的能力，却没想到偏偏给乌文曦送了个礼物，让他所拥有的力量足以脱离莫晴的供给。

　　莫晴轻轻转身抱住了乌文曦，一个能够为她做到这份上的男人，能有什么过错呢？

　　要知道，在末日面前，能活下来才是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