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晴认为，这时候的无面女一定没有意识到所谓的“能量转移”是什么意思。

　　因为作为死神的继承人，能够继承的只是管理第四现实的方法，并非上一任死神的力量。

　　第四现实依靠死神的精神力来延续存在，当死神的精力耗尽，下一任死神也就做好了接手的准备，这其中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能量转移”，只有燃料般的更新交替。

　　为了减轻乌文曦作为“燃料”的压力，瑶将莲月称为管理者，让供给者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而自己也准备好了在某一时期全身而退。

　　可无面女的这个愿望，提前结束了瑶的生命。

　　莲月对乌文曦的眷恋，乌文曦对瑶产生的情愫，以及瑶对乌文曦的怜悯之心，都在瑶彻底消失的那一天成为了悲剧。

　　直到那一刻，瑶可能明白了这一切的缘由，但她没有责怪无面女，而是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过去了就别想了。”她抬头望向窗外，声音很轻，却用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她的身体化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宛如尘埃般消散在空气中，无迹可寻。

　　过往，这两个字让无面女一时间情绪失控。

　　她想起自己被创造出来的时候，瑶是如何一步一步指引她认识这个世界的全貌，就像是母亲带着自己牙牙学语的孩子，从未有过半点不耐烦。

　　她想起瑶在她回到第四现实后，为她亲手制作了一张面具。上面以白色为底，用朱红色描绘着细致精美的云纹。

　　瑶说：“在我看来，云是无忧无虑的。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们都会得到真正的自由。”

　　从前，她教会了无面女如何运用力量，并将相关五大现实的知识毫无保留地传授，即便其中包含着许多晦涩难懂的部分，她也尽自己理解去为无面女解答。

　　也许是游荡的时间太久，无面女对最初的这段记忆已然模糊，却不料这些过往的回忆在此时全部涌现出来，将她冲击得体无完肤。

　　懊悔和痛苦占据了她的心，可一切为时已晚，她唯一能够弥补的，只能是尽力辅佐新的死神顺利继位，或者，她还有另一个选择？

　　不如就毁灭一切，也落得个干净——这个疯狂的想法突然出现在无面女的脑子里。巨大的悲痛冲昏了她的头脑，任何一个人做出如此愧疚和悔恨的事，可能都会产生一了百了的念头……

　　“别这么消极嘛。”瑞莫的声音在无面女身后响起，将后者从激动的情绪中拉扯出来。

　　她转过身，看着这个罪魁祸首的男人，悲伤瞬间转化成愤怒：

　　“是你害死了她。”

　　瑞莫冷笑一声，脸上的山羊头骨遮住了他的表情，但无法掩盖他语气中的不屑：

　　“你可真是撇的干净，不过无妨，我来找你的目的可不是跟你斗嘴的，我只是想告诉你，现在一切都还在计划之中，如果你想再见到瑶，大可不必悲痛至此。

　　只要乌文曦接任，这条时间线就会顺利推进，救世主终会出现，那些关键的棋子也会待在原本的位置上。”

　　无面女有些触动：“你是说，瑶没有死？”

　　“哈哈，”瑞莫笑道：“那要看你怎么理解这个‘死’了。在我看来，灵魂不灭，就不算死。对吧？”

　　没等无面女回答，瑞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莫晴心底的某些疑惑也逐渐解开。

　　管理者的身份，乌文曦的继位，无面女的身世……

　　这些事情在她面前终于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加上之前得到的线索，她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内心反而愈加平静起来。

　　不管她在这场计划中扮演什么角色，瑞莫接近她的目的应该就只是维持计划的发展不偏离主线，乌文曦的存在当然也在瑞莫的算计之中，但她能肯定乌文曦并不知情。

　　因为瑶和瑞莫之前的关系，乌文曦对瑶的迷恋导致了他对瑞莫的仇视，并且对莲月的感情也在瑶的出现后产生了变化。

　　而她，作为这个计划中毫不知情的参与者和旁观者，一直保持着对乌文曦的同情。

　　至少，他从来不会像瑞莫那样利用自己。

　　——

　　之后，乌文曦作为死神待在了第四现实，莲月在被乌文曦拒绝后悲痛万分，准备结束自己悲惨的一生。

　　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应该有个了断，不料无面女受乌文曦的命令抹除了莲月的记忆，让她成为了第四现实中名副其实的“管理者”。

　　在一次又一次的循环和怀疑中，莲月终于发现了端倪，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在经受了打击后彻底崩溃，加上瑞莫的趁虚而入，让莲月彻底陷入疯狂。

　　后来的事情，莫晴已经知道了，而第四现实的过往，至此和现实相连接，曾经坐在列车上的那几位，恐怕都和瑞莫的计划脱不了干系，只是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具体的作用。

　　——

　　“看完了，有何感想？”

　　莫晴被瑞莫的声音唤醒，发现自己回到了那座古色古香的房子里，她将手从瑞莫的手心里抽出来，晃了晃有些眩晕的脑袋，飞快地整理着思绪，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那句话：

　　“我究竟是不是你计划中的‘救世主’？”

　　瑞莫语气诚恳：

　　“现在还不能确定。我看过无数已经发生了的时间线，可惜的是，没有一条时间线的进程和现在一样。而这条独一无二的线，不管怎么展开都有可能。”

　　“呵，我还以为你能掌控一切呢。”莫晴毫不掩饰地讽刺道。

　　瑞莫无奈地笑了笑：“看来并非如此，不过，我已经完成了所有我能够掌控的事情，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我？我有的选吗？”莫晴冷笑道：“按照现在的事情发展，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成为下一任死神的接替者，作为新的‘燃料’待在这里，直到油尽灯枯。”

　　瑞莫点点头：“没错，或者作为‘救世主’带领这个世界走向最后的结局，去到那个‘神明’们所在的世界，发现真相。”

　　“我该怎么做才能成为救世主？”莫晴显然来了兴趣。

　　瑞莫耸了耸肩，眼神真挚：

　　“说实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毕竟，我不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