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秦宝欣真如她所说的那样,再也没有离开伯瑶。
于清依旧很少回家,大舅在和父亲的公司待了一个月后,以自己要结婚生子为由,回到了小岛。
秦川海的丈母娘没跟他要彩礼和房车,对于这门婚事,她只提出了一个条件:
“离开你姐姐和姐夫,自己单独干。”
这样的要求本就符合秦川海的心意,因此他没有考虑太久就答应了。只是妻子没什么文化,即便有着一副漂亮的皮囊,看久了也让人觉得厌烦。
孩子出生后,家里的经济重担就彻底压在了秦川海的肩上,前妻那边的赡养费,现任妻子和儿子的奶粉钱,都指望着他来赚。这么一来,给别人打工的钱勉强只能养活自己。
为了跟秦宝欣撇清关系,也为了对丈母娘负责,秦川海和妻子在娘家住下,生孩子什么的都由丈母娘全程照顾,也算是给他省下了不少麻烦。
随后,他就用自己省下的积蓄买了一辆卡车,专门给别人拉货,赚一些辛苦钱。
原本大家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秦宝欣对于弟弟自力更生的做法也没什么意见,加上他们一个住在市中心,一个住在稍偏一些的市区,两人也几乎没了什么见面的机会。
可生活永远都不会风平浪静地让人过下去。
这天,秦宝欣按照惯例来铺面收租,弟弟走后,收租的事情就落在她身上。
做理发师的小哥明白她的来意后,无奈地说:“租金已经交给你弟弟了,一次性交了一年的。”
秦宝欣有些惊讶,“那他有给你写凭证之类的吗?”
“没有,他人挺爽快的,也信得过,所以我就直接交了。”小哥心里不禁有些心虚,这个秦川海,当初说得好好的,像是房东一样,没想到这铺面竟不是他的。
“好吧,我再问问。”
秦宝欣尴尬地拨通了秦川海的电话,很快就听到了弟弟不耐烦的声音。
“怎么了?”
“理发店的租金,你一次性收了一年的?”秦宝欣压着脾气问道。
“是,怎么了?”
“你没交给我,也没告诉我。为什么?”
秦川海沉吟了片刻,语气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因为我缺钱。你先记着,我以后赚了钱还给你,别为难租户。”
“这不是为难不为难的问题,你缺钱不知道告诉我?一定要做这种小动作?我有时候真不明白你到底把不把我当亲姐姐。”
秦宝欣的语气有些激动,这种激动和愤怒几乎没有区别。秦川海的音量也不自觉地大起来道:“我没空跟你闲聊,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在开车。”
说完,电话被挂断,手机里响起了忙音。
秦宝欣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她做不到。
算了吧,毕竟是亲的。
她这样在心里安慰自己,即便这样的方法并不管用,她也毫无办法。
母亲让弟弟来帮她,结果忙没帮上多少,还坏了规矩。她租房从来都是把合同和打款日写得清清楚楚,押金,身份证什么都要留底。他倒好,什么也没有就算了,还一次性收了人一年的房租。
即便是私吞,身为姐姐,她也不会说什么,可这吃相显然太难看。
回到家后,她气冲冲地给丈夫打电话说这件事,为的是让自己能够好受一些。除了丈夫,她几乎没有朋友。原来的那些亲戚朋友现在都隔了老远,不方便联系,自己曾经的几个闺蜜也都各自成家,思想境界不在一条线上。
这么一来,也就只有丈夫能够作为倾诉对象了。
于清一字不落地听完了妻子的抱怨,然后给她的账户里打了几千块钱,安慰道:
“你弟弟结婚你也没去,就当随份子钱了。虽然他拿得不光彩,可你也没必要为此生那么大的气。好啦,别放心上。”
“这根本不是一码事。”秦宝欣感觉丈夫太过轻描淡写,明显在敷衍她。她当然知道丈夫就是这种人,认为用钱就能解决一切,可现在根本就不是钱的问题。
“行了,你先忙吧,我挂了。”
她也懒得再跟于清多说,直接挂掉了电话,
她觉得她家里的人脑子有问题,具体点就是,她觉得自己的亲弟弟脑子有问题,但是她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给自己造成损失。
伯瑶在房间里将母亲跟父亲的通话听得清清楚楚。
原本咪咪被无端送人后,她就对大舅怀恨在心,即便不能做些什么,但也决定不再亲近,如今加上母亲的事,她对大舅更是厌恶至极。
不管是父亲还是大舅,都十分自私,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这让伯瑶更加清楚地意识到,她和母亲必须站在同一条线上。
她突然发现,自己对母亲的态度似乎转变了不少。
从小到大,她一直对母亲又爱又恨,可现在,她居然开始替母亲着想。
也许是那句:“再也不会把你丢给别人”触动了她神经中的某个角落,又或许是母亲这段时间在家对她没有打骂,让她产生了一股可以同母亲亲近些的错觉。
她来到母亲面前,愤恨地说道:“妈妈,既然我大舅是这样的人,我们就不要理他了!”
这举动要是放在学校的人际交往中,其实是没有过错的。因为女孩子相互示好的方式,大都是站在一起说讨厌的人的坏话,或者直接用恶作剧的方式报复。但这种做法放到家族亲人之间就不太合适了。
正在气头上的秦宝欣反手就给了伯瑶一巴掌,怒气冲冲道:
“大人的事,你一小孩子掺和什么?那是你大舅,他对你又没有什么不好,轮不找你来说长辈!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准会想着我怎么教育出你这么个没规矩的东西。”
伯瑶愣在原地,眼睛里含着泪花,不可思议地看着母亲。
“看什么看?你都六年级了,马上要上初中的人,还这么不成熟!回你的房间去,闭门思过!”
秦宝欣一股脑地将情绪发泄到女儿身上,丝毫没看到伯瑶脸上从惊讶转变为憎恶的表情。
伯瑶回到房间,将木门摔得“咚”得一声,随后插上锁,愤怒地扑到床上。
本以为自己的生活会慢慢走上正轨,和母亲的关系也能有所缓和,到头来却还是一场空。
这一刻,她真希望他们全部死掉,自己就算是个孤儿,也会过得比现在好得多!
“你真的这么想吗?我可以帮你。”
脑海中,一个声音清晰地响起。伯瑶晃了晃脑袋,自己怎么会去想这么可怕的事情?
可现在只觉得头晕目眩,一阵困意掠过心头,她要睡一会儿,就一小会儿,等醒来之后,大概一切就能过去,她也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