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突然出现的小秘密让林玉竹颇为感兴趣。
可惜的是,有关这个灵魂的事情,青阙道士只记录了这么一点点,后面不见有其它的下文。
但是兴趣已起,林玉竹便不自觉得地用了心,做出诸多的猜测来。
青阙道士把灵魂安排在了秦家里面?是秦伯伯还是秦二伯伯?又或者是大哥哥和二哥哥其中的一个?若真是他们其中的一人,想想这事多么的奇妙啊。
不过,后面出了那么悲惨的事,青阙道士究竟还有没有真的灵魂放在秦家里,林玉竹也不能肯定。但只要有这样的一种可能存在,就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接下来是钱家血案的记录。
青阙道士的计划不用问,就是让段静肚子里的孩子变成一个怪胎。这样一来,即便这孩子生下来也一定会失去钱家继承人的身份。
为了这个,青阙道士还提前在青峪镇内放出钱家家宅不祥,已招有恶鬼,随时会有灾祸发生的风声。
啊~!看到这里,林玉竹恍然大悟。原来,青峪镇活地图蒋老先生小时候听戏偶遇青阙道士的那一出,其根源原来在这里啊!这下又一个谜团解开了。
这么说来,钱家老宅本身是没有风水之类的问题的,一切的起源皆来自人心的贪婪!林玉竹顿觉心里如压上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
紫晶镯子里散出来的文字没有停止,继续排列成行,把青阙道士所记录的事情一一放在了林玉竹的眼前。
段静诞下一个怪胎,吓到了所有的人。钱老爷在惊吓、气愤、悔恨多种情绪冲击之下,一个没挺住,就撒手人寰了。
这个消息一出,青阙道士也被吓到了。他没想到钱老爷会如此脆弱。一时之间,真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了。可让青阙道士更没有想到的是秦湫的反应不仅比自己快,其手段真可谓凶残之极。
不出十日,钱老夫人便和段静母子一同命归了西天。
而此时,青阙道士并没意识到自身的安全也不保了,还找上门责问秦湫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钱家的人全都没了?
秦湫一改往日的谦和恭顺,一句这是“钱家家事,不劳道长费心。”就把青阙道士给堵了回来,临送人出门之时还威胁道:“这血案真相若是传到官府耳朵里,道长便会这里面最大的功臣。”
青阙道士气得发抖,想不到还能做些什么。其实,就算做了也是于事无补,这钱家的人全都死光了,做什么都是毫无意义的。
冷静了几天,青阙道士压住了气愤,思绪恢复平静,思存着这人世间的事虽是无法弥补,另一个世界里却并不是一点帮助的机会都没有。于是,在钱老夫人头七之日,青阙道士做了一场法事超度钱老夫人。之后,又独自上了青阙峰去寻找段静和怪胎的尸体。
青阙道士上山寻尸并没有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乱走,他先是拿钱收买了一个秦湫的手下,从这人口中得知了抛尸的具体地点。这才能不浪费时间,一步到位,精准地找到段静两母子被抛尸的所在。
虽然是听闻了秦湫的手段残忍,但当段静母子的尸体出现在眼前时,青阙道士还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大为震撼。对秦湫的厌恶如涨潮般猛增数倍。
因为一开始没能想到段静母子的死状是会如此之惨,青阙道士第一次上山的准备不怎么充分,他只好做下标记,等回去重新准备好了,再上山来为段静母子收捡尸骨。
岂料,待青阙道士第二次上了山,不但没有能替段静母子收得尸骨,连自己的性命都差点交待在了山上。
不用说,这便是水镜画面之中,大夫人记忆里那段秦湫收买杀手追杀青阙道士的事了。
青阙道士几经波折,总算是保住了性命,却被打成了重伤。心情起伏之下,对秦湫的厌恶直接转化成为了无边的仇恨。这才有了后面,青阙道士借着秦湫正室夫人的便利,成功对秦湫实施了报复,在秦家家宅里掀起了一场极致的恐怖。
唉!看到这里,林玉竹难免又是一叹。心中再一次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但这些事都发生在自己出生之前,已不可追。只得深吸口气,定了定心神,往下接着看去。
大仇得报,一时间青阙道士心情舒畅,但好日子没过多久,一场怪病就找上了门来。
每到夜晚全身的皮肤就始渗血,疼痛异常,就如是百千钢刀齐刮骨髓……
好多次青阙道士都是在哀嚎中疼得晕了过去,被风吹醒……疼晕过去,再醒来,再疼晕过去……反反覆覆,直到天明鸡啼,方能解脱……
然而,白昼一过,夜幕一起,新的一轮残酷折磨便从头开始……
说来好笑,青阙道士平生帮人解难无数,自诩能力超群,是高人异士之流,与凡夫绝不同等。可这怪病一上身,他用尽方法却自救无能。最后,只能让徒弟去庙里帮自己点上一柱清香,诚心膜拜,请上苍给予指点。
青阙道士这心意确实真诚,当夜梦里就得解了其中原由。
什么样的梦青阙道士并没有写出来,只是说明白了这场怪病与他参与了钱家之事和造就了秦家惨案有关,是他应得的果报。命是保不住的。他能做的只有临终之前发心忏悔,在能力范围之内全力补过。
梦醒后,青阙道士没有沮丧,心中感觉到是前所未有的清晰明朗。
他叫来徒弟吩咐:其一,离世之后白事从简,不用择什么风水宝地,搞什么厚葬之类的麻烦事。自己罪孽深重,这副残躯当焚为灰烬或碎为数段以消怨者之怒气,徒弟且不可念在师徒之情不肯损坏自己的尸体。当知,一时情深心软就会坏了自己消障解冤的大事。其二,徒弟须得全力护持秦家后人。其三,超度钱家老爷和老夫人,找到段静母子尸骸,帮助他们得真正的解脱。
末了,青阙道士只留了一句:世人当以吾为鉴。
此后再无一字。
想来,不久之后便弃尘寰而去了。
空中紫光字迹已全然消失,《青阙密录》全文终结于此。
看全了这整本《青阙密录》,林玉竹感觉平静不少,她以后都不会再纠结青阙道士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但是,另一个问题又现了出来。既然青阙道士临终前得了上苍指点,已然明白了要悔过,怎么又会在死后与秦湫联手害人?追杀青姐追杀到大夫人家里去再造一桩血案了?这里面似乎有说不通的地方。
也不知道青姐现在何处?只能把今晚得知的一切先告诉给罗平知道了。紫晶镯子重新带回手腕上后林玉竹做了这个决定。
第二天
罗平听完林玉竹的叙述也是眉头微聚。这所有的事与段静是脱不了关系的。而今段静生死未卜,真不知道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想了想,罗平决定把段静的身份告诉林玉竹。反正段静已自身难保,前面的什么威胁协议什么的多半算不得数了。况且自己从未答应过段静什么,而且这样说不定还能救她一命。
“你知道你这位青姐的真实身份吗?”
林玉竹被问得一愣,盯着罗平半天没有开口。
“她就是段静,那位被人算计,凄惨死去的钱家小夫人。”
林玉竹随着罗平的话眼睛一大,脑子里顿时响起“轰”的一声,所有感观都成了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罗平的说话声才再次响在了耳朵里。
“玉竹?”罗平的声音充满着担忧。
“啊,没、没事。你说。”林玉竹恍恍惚惚、词不达意地回着话。
“所以青娘子告知大夫人和锦绣的仇人应该是秦湫和青阙道士。但依《青阙密录》所写,青阙道士生前已在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极力改过。那么,我的看法便是,大夫人记忆中的那个青阙道士必定不是真正的青阙道士,更明确地说不是青阙道士的鬼魂。”
或许是经历的事情多,林玉竹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后没有太过激动,比较平静。只是问话的声音微微有点发颤,“不是青阙道士的鬼魂又会是谁?”
“那就不得而知了,但是这鬼魂是可以变成别人的模样来骗人的。变个青阙道士也没什么奇怪。”
“可他为何会去杀大夫人一家了?”平静归平静,林玉竹此时还是没有恢复深思事情的能力。
“以看到的来推测,应该是去找段静的。段静之前对大夫人讲过,仇人很凶残,说不定就会对大夫人一家动手。段静说是仇人,大夫人记忆里出现得是秦湫和青阙道士的形象。我再猜一猜,若这青阙道士是假冒,那么秦湫的鬼魂就一定是真的了。”
“秦,”林玉竹顿了顿,“就算秦家老祖宗是真的,可为什么要和一个假冒的青阙道士一起去大夫人家做这么残忍的事了?”
秦湫再怎么恶,秦昂和整个秦家对自己都是很好的。直接叫名字的话,林玉竹觉得不太妥。
“段静话里话外的意思说得很明白了,秦湫纵是成为了鬼魂,也没打算放过她。必是要让她再死一次的。至于这青阙道士的出现,我认为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
只要不真的是青阙道士鬼魂又出来作恶,林玉竹就没什么好在意了,反到有了一探究竟的兴趣。
“一,”罗平左手先比了个一的手势,接着右手比了个二的手势,然后,依次放到林玉竹眼前晃了晃,“有别的鬼魂变成了青阙道士的模样骗了秦湫。当然,这一点可能性非常小。二,秦湫故意为之,如果一时拿不住段静,或者后面段静要反扑,那么青阙道士就是个很好用的挡箭牌。以我个人愚见,我更倾向是第二种可能。”
“你确定?”林玉竹拍开罗平的手指,问道。
“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与秦湫的为人有着重大关系。”
林玉竹道:“你知道你想说什么。青阙道士的《青阙密录》里写了,秦家老祖宗为人真的不好,心性不善,还狡猾多端,他对所有人都能狠得下心肠。他生前都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死后依然这么凶残并不意外。只是我想不明白,秦家老祖宗是知道段静的法术继承于姑姑,怎么就能断定段静必会相信青阙道士再一次与他联手杀人了?”
“这一点是不怎么说得通。不过秦湫既然做了,想来必有他自己的算盘。眼下,我们也是没办法,先找到段静再说吧。”
“怎么找?”
罗平站起来走到大夫人睡觉到的房间门口站了站,说道:“我们抓紧时间把大夫人的记忆看完再说吧,说不定里面会有线索。”
“嗯。”林玉竹表示同意。
罗平又想了想,回过头问道:“《青阙密录》能借我一观吗?”
“不能!”林玉竹脑子都没动,话就出了口。
“为何?怕我偷学法术?”罗平不解。
纸本的都烧成灰了,哪里去找来给你看啊?紫晶镯子里的嘛,雷道人有说过,他教自己修行一事不能说出去,那么自己背《清静经》的事自然是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的。林玉竹心下嘀咕道。
“嗯,是这样子的,”但怎么着也总得有个借口吧。林玉竹开始编起了故事,“《青阙密录》已经烧成灰了。”
这也不算借口吧,确实是烧成灰了,是事实。只是时间比昨天晚上提前了那么一点点日子而已。
“烧了?你为什么要把它烧了?”
“不是我烧的,是它自己烧掉自己的。”林玉竹用十二万分真诚的神情说着。
“自燃?”罗平重新坐在椅子上,沉默了一会儿,“这是青阙道士为防意外做的保障吗?”
“肯定是的。”林玉竹立马附和。
“唉!”罗平一笑,“雷道人的传人果真个个都不简单啊。”
“还是继续看水镜吧。”林玉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以免露了马脚,不知道该怎么圆谎了。
“好。”罗平也同意。
一切与昨天相同。
水镜里画面再次闪现出来。
可这一次对比昨日并没有什么突破,只有大夫人醒来后看到一院尸体,先是悲伤后便神志不清的几个画面,随后也许是因为大夫人精神已入混乱的原因,水镜中只有一片无边无限的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下该怎么办?”
得了这样一个结果,林玉竹难免有些着急。
原来指望着能找一点点线索出来的,没想到却是一无所获,罗平虽不想让林玉竹失望,但也无奈。
“先就这样吧。现在只有等了。”
林玉竹深深一吸,让一股凉气直抵脏腑,心情刹时好了许多,吩咐道:“小香小趣,这两天的事情不可以对外传。你们一个字都不可以泄露出去。”
“阿野一样。”罗平同时叮嘱着阿野。
小香多多少少能猜到点为什么,头点的很干脆:“我知道了姑娘。我会看好小趣的。”
小趣虽是想不太明白,但还是作了保证,“姑娘放心。”
阿野自不用说,他什么时候说过半点不该说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