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清这话一出,除了秦少均面色变化不大外,其他人又一次大吃一惊,且是皆有惊骇的感觉。
“我的天,”秦少原一副一失惯常的冷静,不比那次发现怪胎尸骸失踪好多少的表情,“竟然有这样的事!”
秦少城已惊到完全说出不话了。
就连木头道士也是吃惊不小,但他还是镇定的,“你是从哪里来得来的那手串?”
“你所说的不寻常,应该不止这一件吧,”秦少均打断了木头道士的问话,他对已经知道了的东西不感兴趣,“还有什么?”
“还有,”瑞清抬眼看了一下秦少均,“其实那帮贼人之所以留着我和妹妹的性命,就是打算把我们送回秦家来的。”
“送你们回来?为什么?”贼人的这个打算连秦少均也看不懂了。
瑞清无助地搓着手,“我也不知道。所以一碰到道长我就顾不得别的,拉着他就要回来。怕得就是那帮贼人又在我或者妹妹身上塞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但是妹妹小产后精神一直不稳定,我想在回来前看能不能找大夫给看好。老爷怕是不会喜欢一个半疯的女人吧?”
“就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没了,那妈妈虽然同情我们,但除开与我们有关的一点,其他的都不肯说。”
“你是从哪里得来的那手串?”木头道士又问道。
“道长不必再问瑞清了,就算他说了,也只会是一条无用的线索。”秦少均道。
“为何?”木头道士还想顺着这条线查查看了,这秦家的事越看阴谋味越重,也不知道自己不能不能处理好,还了林三姑的这个人情。
“大少爷不打算追究这送手串的人?”秦少原似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也挺疑惑地问。
秦少均看了一眼秦少原,对木头道士说道:“道长想想,瑞清跟着你离开那山里已多日,那群贼人哪有不发现之理?但就情况来看,他们似乎并没有追你们?道长不觉奇怪吗?”
细品品这话有理,这背后确实有点不对,“大少爷有何高见?”
“一则,他们本来就是要放瑞清和瑞泠姑娘回来的。你们这一走,说不定正合了他们的意思,省了他们送人回来引我们的怀疑。二则嘛,只怕瑞清要说些什么他们都很清楚,我们想要找的证据,此刻已不在这人间了。”
“大少爷是说,送瑞清手串的人已经…………”木头道士皱起了眉。
“凶多吉少。你们这都离开多少天了,人家难道就乖乖地干等着什么也不做?”
“这么说这条线索也断了?”秦少原唉气,“大少爷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瑞清你在外受苦了,且下去休息。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多有顾虑,安心过日子便是。”秦少均叫来人带瑞清下去,交待要好好待他。
“兄长,”秦少城道;“那帮贼人怎么办?”
秦少均拍拍他的肩膀,“有衙门的捕头们在,我们多操的哪门子的心。瑞泠姑娘这一回来,二叔的病也该好些了,你就不用再管这些事了。你才做了父亲,还是多去陪陪弟媳和侄儿吧。”
又对木头道士道:“连日来辛苦道长了,现在人已找到,不敢在多麻烦道长。道长和顾小哥就在这里住着多多休息。别看现在是冬天,借水镇的风光还是不错的,道长可以四处走走,一遣情怀。”
“不愁吃喝还能四处玩,那最好了。”木头道士一展刚才的愁眉,笑得开心。看来这秦家大少爷心中什么事都有个数的,自己还真不用担心东担心西的了。
秦少均劝散了众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头靠上椅背,从袖中拿出那支凤簪细细把玩。片刻后又把凤簪握在手心,贴在胸口,闭上眼睛,神游去了远方……
“咚咚,”两声听上去有些犹豫的敲门声打断了秦少均的游思。
“进来吧。”嘴角挂着一抹了然的微笑,“少原,进来吧。”比自己想的还要晚一点,看来这家伙想得事情有点多。
“大少爷,你知道是我?”秦少原问道。
“方才前面的事,你心中应该有诸多想不通的地方吧?不找我问问,你今晚只怕是难以入眠。”
“我这点心思还真是瞒不过大少爷的眼睛,”秦少原也不觉尴尬,反倒轻松得很,“那就有劳大少爷给我解解惑。”
“别的到没什么,你一定最奇怪我为什么那么轻松的就放过了瑞清。”
“瑞清找回了瑞泠姑娘,不赏就罢了大少爷何来放过一说?”
“你真这么想?”秦少均歪着头,颇玩味地问。
“难道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你对瑞清的那番说辞如何看?”
秦少原当然也是聪明的,“大少爷是对瑞清的话有所怀疑?”
“你怎么看?”
“表面看去,除了他被抓那段有些太过巧合,但也不能说没有这个可能。其他的,恕我愚笨,还看出什么不对劲的?”
“说辞半真半假当然没多大的破绽。但有几点,他既不能解释也无法解释,只得很巧妙的借装害怕以混过去。”
回想关刚才的瑞清的话,秦少原还是不太明白,“大少爷别让我猜了。”
秦少均看着秦少原一笑,“你平常多聪明的人,怎么这次如此眼拙?居然被人家的几句话就给迷惑了?你是不是很他们同情他们兄妹,所以警惕心大大的下降了?”刚才听到手串的时候装的到挺像那么回事。
“大少爷,我是笨,你别调侃我了。我怎么会同情他们,只不过,瑞泠姑娘的孩子到底是二老爷的骨血,这一没了,多少觉得有些可惜。”
秦少均收起笑容,正色道:“我问你,如果你是贼人头目你会因为一个派去监视人的下人的几句好话,就放他们兄妹自己出来,连一个看守的人也不派吗?就不怕他们跑了吗?即便瑞泠的神志不清,瑞清不会跑。可他们居然都能走到山脚了,那山脚下可是住的有人家的,不怕他们找人送信给我们?“
“是有点不对。”
“而且,瑞清说过,他们遇到过住在山脚下的人,那他又为什么不托那人给我们送个信了?”
“瑞清不是说,那个时候因为瑞泠姑娘的孩子没了,他觉得在秦家的依靠没了,又加上贼人对他们挺好的,就想着呆在那里也不错吗?”
“一个正常的人会觉得住在杀人不眨眼的贼人处比我们秦府更安全吗?更何况自己妹妹的孩子不就是因为这帮贼人才没了的?他不但不生气到还感谢起仇人来了?”
“这?这一点,瑞清的说法似乎说得过去,但大少爷你的分析好像又更有道理。”
“他遇到木头道长之后,不肯回府,我也就当能理解他的心情。但贼人在发现他们两兄妹不见之后居然半点动作都没有,不但没有派人来抓他们,连个查找跟踪的人都不派?少原,换成是你,你会这样做吗?”
“不会。”秦少原回答。
“那么你不觉得奇怪吗?”
“是不寻常。大少爷你怎么看?”
“所以我才提瑞清找了一个台阶,让他们留在了府里。”
秦少原思索着,很快就明白了秦少均的意思,“大少爷这是放个饵在身边,想把大鱼引出来?”
“我是有这盘算,与其让他们在外面作风弄雨的不安生,不如放在眼皮子底子,反倒一目了然。”
“大少爷考虑的是。”秦少原问,“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了?需要派人监视那两兄妹吗?”
“他们两人扮演的角色有几成份量我还不清楚,刻意派人监视难免惹他们起疑。反正他们已经回来了,短时间看也不打算离开,我们不必做过多的事,一切照常即可。瑞泠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想来也没多大风浪可以翻,多半是为探听府什么事而来。你让下人们口风紧些,问题应该不大。”
“是。”秦少原应成了秦少均的吩咐,又道:“可要是一直把他们这样放着,也不是个办法?我们要是封得太紧了,这两兄妹的一点作用起不到,幕后的人久久不出来怎么办?”
“这个我也想到了。”秦少均对胸有成竹地道:“你我暂且休息几天,然后按原计划去县城找稳婆查翠语峰那件案子。”
“原来大少爷是这样想的。也好,一举两得。”秦少原笑了。
接下来的几日便是其乐融融,各自安好。瑞泠如瑞清所言,或许是因为失去了孩子的原故,精神总是恍恍惚惚,你跟她讲话,她前几句还听得好好的,后几句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了,只是直愣愣地望着窗外发呆,让人看着顿觉好生可怜。
沈夫人还是把得喜派来伺候她,周嬷嬷也尽心地照看着。
杨心儿也没了前面的抱怨。自己生产不久不能出门,还是托林玉竹来看过瑞泠过几回,也送了好多的补品,还感叹,“这身体病了还能补,这心病可就难救了。尽点力吧。”
秦冒自然是日日来打一头,但都是愁眉苦脸地回去。
清闲了几天后,秦少均把去县城的事提上了日程。
仍旧是只带了秦少原一个,两人起身到了县城。找到了王捕头打听到左婆婆的住址,备了些礼物,登门拜访。
左婆婆一儿一女,嫁在同城的女儿听了母亲的凶信,也带着丈夫赶回了娘家。虽说过去多日,一家人还是处在悲痛之中。
在得知秦少均和秦少原的身份和来意后,和莫婆婆的儿子一样,左婆婆的儿子和女儿也对两人深表感谢。但他们对母亲为何被杀,同样满头雾水,只是咒骂贼人凶恶,不能提供半点有用的线索。
秦少均只好拿出左婆婆临死的时候交给自己的凤簪,问道:“两位可见过这件东西?”
左婆婆的儿子把凤簪接了过来,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许久。
“这不是我娘的首饰,我家虽说不是贫苦人家,但这样贵重的首饰也还是用不起的。”左婆婆的儿子说。接着递给了左婆婆的女儿,“姐姐,你可见过这个?”
左婆婆的女儿从弟弟手里接过凤簪,细细端详,拧眉略若有所思,“好像有点印象,可一时想不起具体的情况。但应该是见过的。”
秦少均心中大喜,和秦少原对视了一眼,连忙道:“还烦请大姐仔细想想,这对我们非常重要。”
“唉。”左婆婆的女儿应着。
又想了很久,可脑中还是模模糊糊,只知道有这么个东西,与这东西有关的却一点也想不起来。正在踌躇间,忽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咳咳,这东西老头子我见过。”
“爹?”
“爹?”左婆婆的儿子和女儿一同起身,迎到门边,齐齐搀扶进来一位老者。
老人头发胡须花白,身体看上去还算强健,但或许因为老伴遭此恶运的缘故,神情很是憔悴,步履略显蹒跚,好在有儿女两旁扶着倒也走得稳当。
“听说来了两位贵客,与拙妻的事有关。卧病之人也不敢怠慢,必得来见一见才行。”
秦少均和秦少原立刻起身,“老丈言重了,晚辈不敢当。”
“捕头老爷说两位发现拙妻时,拙妻尚有意识,不知道拙妻临终之时,可有什么交待?”左家老翁坐定便开口问。
“晚辈惭愧,没能早点发现婆婆,只来得及拿到她给的这根簪子。她只说了一句:有人不让她说孩子的事。”秦少均本对她这句话没多在意,只当是临终之人神思涣散,想说的事多,这句话与凤簪并不需要扣在一起的。但今天这话由自己一说出口,心中莫明又生出另一种感觉来。
“唉!”左翁拍着大腿长叹,“都怪我啊!都怪我!”
“爹,你这是怎么了?”左婆婆的儿子和女儿吓了一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这簪子真的和娘的死的关?”
“你们两个记住。人啊!一辈子吃多少穿多少都是有定数的,千万不可贪心多可要。否则到头来一定会害了自己带连累身边的最亲近的人。呜呜…………”说着说着,左翁胡须颤抖几下,抑制不住悲伤,竟顾不得客人在场,失声痛哭了起来。
看见这个场面,秦少均心中就算在焦急也不能催着左翁讲话,只得规劝,“婆婆已然仙游,老丈还要保重身体才行。待寻得了凶徒,正了国法,老丈还得告知泉下婆婆,让婆婆瞑目才是。”
等伤心劲过去了,左翁拿白布手帕擦擦眼泪、鼻涕,哑着嗓子道:“让客人见笑了。实在是这事与老头子我有关系,是我的一时贪心害了拙妻,害得一双儿女没了母亲。老头子实在心中有愧。”
说到失去妻子,秦少均一时也心中感触,不由说道:“不瞒老丈,这凤簪本是先妻之物,对我来说很是重要。所以,肯请老丈把有关的事情讲出来,以解开我的疑惑。要不然,我必定终生抱憾。”
左翁用混浊的眼睛看了秦少均良久,轻声道:“原来是这样。好,我全都告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