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贵也不急,表示非常能理解古先生的行为:“先生既然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不如我们先谈点别的。待到先生想通了,再说实话也不迟。”
这是要把柄出来了?古先生心里门清。
“也好。不知道周兄想要说点什么了?”
这个周贵不过是跟着秦少权混的小喽啰罢了,能知道的事情必定有限。就算是了解到了秦少原的存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秦少权就是秦少原杀了,没有面前可操纵的傀儡,这背后运筹帷幄的真人是得走到台前来领导众人的。既现了身,这周贵一回去,肯定就有人通风报信。要想坐稳这头头的位子,不让秦少原哪一天突然出现把自己给踢下去,自然是得弄清楚秦少原的真实状况。周贵是聪明人,这一点他肯定能想到的。
这本来不关自己的事,但周贵能不惧暴露身份的危险约自己出来,想必·手中是有点真东西的,而且这东西对自己还非常有用。因此古先生觉得听听周贵想要说些什么也没关系,且先看看这周贵能拿出什么样的谈判筹码再做决定岂不是更好?
“二少爷近来可安好啊?”
周贵一脸的真诚,似乎很关心秦少城的近况。
这下,古先生真的糊涂了。
“周兄怎么会问起二少爷来?二太太活着的时候,二少爷好不好都与周兄无关,这二太太都不在了,二少爷与周兄就更无瓜葛了?难不成,周兄还念着旧情,想要替二太太照顾二少爷?大可不必,大可不必!”
周贵喝完了茶,拿起一块点心,狠狠地咬了一口,“先生这会子说得到轻松自在,可为什么面前做起事来,就恨不能咬二少爷一块肉似的了?若不是二少爷命好,这会子想来早被先生一手给送到大牢里去蹲着了。”
古先生心头一震,周贵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以前与秦少原达成的勾当被这人知道了?怎么可能了?这种事情,秦少权只会吩咐手下人该怎么做而已,哪里会把全盘的计划讲给他们听。秦少权再愚蠢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否则,秦少原哪里会让他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傀儡,早百八十年就给解决掉了。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样的能耐?周兄且莫说笑了。”
周贵三、两口就把点心塞进了嘴里,嚼了几下,就给吞了,“先生何必如此谦虚?如果没有令师弟罗平罗公子的鼎力相助,邱实哪里会被操纵得像个木偶娃娃一般竟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没有了邱实的表演,瑞泠又怎么会死在二少爷的院子里头?可惜,天公不作美,到最后,邱实自杀,功亏一篑。要不然,这扳倒二太太的事,当得给先生记个首功。”
周贵竟然知道得这么详细?古先生的震惊有点收不回去了。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个不重要。”终于轮到周贵开心了一把,臭江湖术士,看你还在我面前得瑟!
“我先把二少爷一事与先生详细说说,请先生看看还有哪里有遗漏?这样一来,也免得先生不清楚、不明白,说我是拿了个大概就来诓骗于先生。也请先生细品品,我这一番实足的诚意。”
古先生勉强笑笑。这意思是不想听也不行了?
罢了,反正也是事实,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等到事情说完,威胁真的过大的话,直接把周贵干掉好了。只是这许久没杀人了,不知道手艺会不会有点生疏啊?
“周兄请便。”
“该从哪里说起了?”周贵用手摸着下巴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对了,从邻县县城的那座宅子说起吧。”
古先生把背靠向椅背,老神在在地看着周贵,一副听人讲故事的悠闲模样。
“那宅子是秦少权买来给瑞泠住的。也是在那里,谋划好了怎么利用秦家二老爷让瑞泠重回秦家的。本来了,是想依仗着瑞泠肚子里的孩子,在秦家把脚跟站稳,进而把前任大少奶奶之死的疑云散播出去。不过,这一点效果不佳。所以,秦少权在秦少原指使下,把目标又放到了二少爷身上。”
古先生挑了一挑眉毛。“这与我何干?”
表面虽是无所谓,但古先生心下犯起了嘀咕:没想到这周贵知道得还挺多,之前怕是故意在自己面前撒谎说是对秦少原什么不了解了。这人还真是心眼多。不过,话说回来,这样一看,这人靠着左峰投到秦家的目的只怕是不简单啊?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头绪。
既然是为了秦少原头头这个位子。现在,最该做的事难道不是把秦少原彻底了结了才对吗?
周贵这人在秦家的时候就知道秦少原与大少爷不对付,想要秦少原死本就是与自己和大少爷殊途同归的心愿。只要大大方方提出来的行了。为何这样绕来绕去,不明说了?
周贵却充耳不闻古先生的问题,自顾自地说道:“前任大少奶奶死亡的真相了,二少爷是一早就知道了。二少爷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了?那就要牵扯到韵兰小姐了。韵兰小姐之所以被二太太下了药就是因为听到了二太太与二少爷说到前任大少奶奶的死因。前任大少奶奶死在了二太太的手里,这事本是无人知晓的,也不知怎么的,二少爷起了疑心找二太太对质,二太太面对亲生儿子没有隐瞒,全盘托出。二少爷很气愤,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又能怎么样了?真要去官府举报一遭,送母亲入大牢不成?况且,前任大少奶奶已经不在了,纵使二太太陪了命,前任大少奶奶也回不来了。所以,二少爷只能是忍着。但同时,二少爷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二少爷的心中对大少爷非常的愧疚,因此久久没去娶从小指腹为婚的二少奶奶过门,后来,就算是二少奶奶过了门,二少爷也很少与二少奶奶在一起。为得就是不想在大少爷有孩子之前有自己的孩子。可惜,这世事难料,结果竟然还是让泊远小少爷抢了先机。”
不对!不对!周贵的这番话听在古先生的耳朵里,越听越不对味。
这周贵知道得也太多了!他怎么会知道这些的?能了解这么多的,应该只有那个听到了韵兰小姐与方小金对话的秦少原才对。如果不是邱实的死坏了计划,香樟树下自己一副不想插手的意思,秦少原也不会给自己讲这么多的。
秦少原这人心思非常的缜密,信任的人少得可怜。就连为了引起大少爷对二太太的怀疑,都没有把韵兰小姐与方小金的对话全部讲出来,删删减减地调着大少爷的味口。这周贵到底何许人也?秦少原会把这么多事情都告诉给他?
心头的疑惑已如层层乌云压得满满得了,但古先生的语气还是平平淡淡,“二少爷小两口的心思,我一个外人就不要猜了吧。韵兰小姐去得是可怜,但也是在我来秦家之前的事情。我若想要攀关系,怕只得找韵兰小姐鬼魂了。”
周贵一块糕点吞下了肚子,又拿起了第二块,但没有马上吃,而是看了看才小口一咬,说道:“先生是不打算插手二少爷小两口的事,先生只会让女鬼顶着传说里段家小夫人的名头,去杀了二少奶奶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罢了。这招行不通,又让女鬼夜夜梦中去惊吓二少奶奶来坏了韵兰小姐的名声。”
古先生半眯了一下眼睛,右手瞬间握成了拳头。
这些事情,除开自己就只有秦少原知道了。就连师弟罗平,事前也是不知情的。现在师弟与林玉竹一行人早走的远远得了。何况,只要林玉竹安好,师弟什么都好说,根本没必要为了秦少原冒头做什么事情。
“怎么样?先生。我说的这些在先生那里可有些许的分量?”周贵的话音听着也不知道是得意还是幸灾乐祸,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没有凭据的话,周兄还是少说。你早已是个死人了,死人是不应该开口说话的。”古先生脸上颜色未变,甚至还带上了几分笑容。
“死人不死人的又有什么关系,能威胁到先生才是最重要的。”周贵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古先生也耍起了无赖,继续笑着:“怎么威胁?去大少爷跟前报喜,说阎王爷因为看在秦家的面子上而放你还阳了吗?还是把鬼魂叫出来作证?周兄能办到其中任何一样,我都算你有能耐。”
“哎呦!你看我这记性。”周贵放下只吃了一口的点心,拍拍自己的脑门,“还有一个人的功绩忘了说了。”
“谁啊?”
“令师弟,罗平,罗公子。”
“罗师弟?”古先生斜眼看着周贵,听到他说出罗平的名字一点也不吃惊。
这人既然知道得这么多,那么师弟在秦家这事里干过什么,也应该是清楚的。古先生只是想听听,周贵能有什么样的手段从罗平那里拿到证据?
“罗公子现在应该和林姑娘在一起吧?”
“哪又怎么样了?”
“先生说,如果林姑娘有什么事的话,罗公子还会不会念这师兄弟之情啊?”
“你们想抓了林姑娘来要挟师弟?你们确定一定能成功吗?林姑娘虽是位姑娘,可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从瑞泠在秦家的行动来看,林姑娘可是个心明眼亮的人。你们打的什么主意,只怕瞒不过林姑娘。再者说,你既知道这么多,也就该了解,女鬼狙杀二少奶奶失败的原因就是因为有林姑娘在。你们真就那么有把握能抓得到林姑娘?”
林玉竹是师弟罗平的软肋不假,但这软肋可不那么软弱的。这些人是没尝过那紫晶手镯的厉害,真要动了真格的,威胁到了林玉竹的性命上,谁揍谁还不一定了?
“林姑娘的厉害有先生的女鬼领教就够了,我们可不想被雷劈。”周贵自然是知道事情全貌的。“不过,看在仙姑的情分上,我想林姑娘会十分愿意到我那里做客的。”
“林三姑在你的手里?”
古先生有点不淡定了。
看来,主人说得没错,林三姑被杀一事,大少爷是会独自吞在肚子里,到死也不会向外吐出半个字的。周贵暗暗想着。
“可以说在,也可以说不在。”
那就是在你手里了。古先生在心里说了一句。这就有点麻烦了。这周贵真要凭借着林三姑的命拉了林玉竹过去,林玉竹性命虽是无忧,可师弟多半会关心则乱,会出什么的茬子可就不好说了。
“你就这点筹码吗?”
不好说归不好说,但这点子事与师弟商量商量也没什么解决不了的。说不定,把周贵宰了这事,还不用自己动手了。但林三姑若是回了秦家,有许多的事可就瞒不住了。算来算去,最大的威胁反倒是这一位在秦家地位超然的仙姑。
周贵自是知道,这些对古先生来说都是些边边角角的事,或许会让他烦心几天,但也伤不筋动不了骨。但这些又是必须要说的。否则,古先生就不会相信自己有拿出下面这东西的能力了。只会当自己在讲一个笑话,听完一准会拂袖而去。下一次要再想约出来,就难了。
“当然不是。只不过,这点子的筹码还是能先生头痛一下的,不是吗?”
“你既知无益,又讲这么多干什么?”
头痛就头痛,又真动不了自己的利益。古先生到是想追问一下林三姑的事。
“因为我想送先生一点东西。而送这件东西,是需要证明一下自己的。”
“什么东西还需要周兄证明自己?”
古先生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周贵虽不是好人,但一向聪明得很,他说的话都还是可以听听的。什么样的东西居然要他这样的聪明人先证明了自己的身份才可以拿出来?
但周贵却异常地严肃,非常慎重地说出了两个字。
“玄影。”
“什么!”古先生一下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玄影,我要送给先生的东西就是玄影。”周贵重复道。
“你怎么可能……”
古先生明白了,为什么周贵刚才要说那些多了。周贵就是要告诉自己,他可以接触到秦少原手里最核心的东西。自证了身份,搬出玄影来,才是可信的。
要不然,谁会相信一个连秦少原都不知道的秦少权手下的小喽啰能拿到玄影?
“玄影真在你手里?”一提到最心水的东西,古先生不自觉压低了噪音又问了一遍。
周贵肯定地回答,“虽不在我手上,但我知道藏在那里,也知道怎么才能拿到手。”
“你和秦少原到底是什么关系?”
玄影这东西可是秦昂那九童镇山里最大的秘密。这周贵虽是说出了玄影二字,但他真能了解多少还未可知,须得小心一些。
周贵知古先生还有诸多顾虑,便直言道:“若是我说,秦少原才是我真正的主人,先生会相信吗?”
“你?”古先生收敛神情,缓缓坐回椅子上,问起了别的事情,“你与左峰交好来秦家的目的是什么?”
没错,从周贵前面所说的事情来看,他不但是秦少原人,还是秦少原心腹!那么,他打着反对秦少权的借口混入秦家就是另有所图了。
“呵呵,”周贵一脸无辜,“这先生还用问,这个目的,先生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不就为了让大少爷和二太太闹翻嘛。”
“二少爷那边的事已然失败,你们也没放弃?”对于秦少原的执著,古先生也是微微一惊。
“看先生说得。我主人的禀性先生还不了解么?但如果不是先生中途变卦,横生出诸多的枝节,甚至连我主人都给出卖到了大少爷的小黑屋里关着。我哪里用得着用什么苦肉计这么辛苦?”
“这么说,你一直都和秦少原有密谋?佃户一家的事就是秦少原授意你去做的?”
“对。”周贵承认得很痛快,“佃户姑娘的尸体也是必须要烧掉得,这样才好赖在二太太的头上。”
“你用你的死让左峰和我相互猜忌?”
既然尸体不是左峰烧的,那么一说自己要陷害左峰,左峰自然会怀疑烧尸体的幕后之人是自己。而自己没有做过陷害之事,当然也就会怀疑左峰是贼喊做贼,别有用心。尸体被烧之事顺理成章也就与左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了。
说到底,周贵是左峰的好兄弟,是为秦家出过不少力的“功臣”,谁也不会怀疑他说的话真不真实,可不可靠?
“没错,这就是我和主人定下的计划。”周贵笑眯眯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