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簪的主人,也就是尊夫人对我们老两口说:‘听说婆婆曾为在我姨母生产时施以援手,替她接生下了一个千金,不知是否属实?’我们当时就是一愣,看了看和她同来的大姐,心里头也明白了几分,必是和孩子有关,但还是有很多的疑惑。于是问道:‘当时另一位大姐怎么没来?’果不然,尊夫人并没有回答我的这个疑问,只是接着说道:‘我此次来只是想问问,二位可知道当初那个孩子的下落?’”
果然和云苓同来的的人就是盛姨母。秦少均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老丈可知道那个孩子的下落?”
左翁眉头一皱,“公子,怎么你也这样问?我说了这么多,你还看不出,我和拙妻根本不可能知道孩子的下落么?要是知道,尊夫人也不会把那凤簪留给拙妻了。”
“老丈勿怪,我家大少爷并无他意,只是想完成少夫人遗愿罢了。还请继续讲下去。”秦少原连忙出来打了个圆场。
左翁神情了然,摆了摆手,“公子误会了。老头子自己犯的错,哪里有资格去怪别人。只不过我和拙妻确实不知道那个孩子的下落罢了。不过看那姓何的妇人的表现,对孩子也并不是嫌弃,反倒是说当个宝贝更适当,因此我们想孩子必定会有个好去处。心头也好过了不少。”
看样子这左翁对盛家姨母所生的孩子所知并不太多,“既然老丈和婆婆不知道孩子的下落,那么先妻又说了些什么了?”秦少均又开口问道,云苓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倘若她一直查不到那孩子的线索,必定会告诉自己,让自己帮忙的。可她从来都没有对自己提起过这事,看来,她是知道孩子的去处的。
“说到这里,到是奇怪了。”左翁道:“尊夫人是一副势必要找到孩子的架式,可孩子的母亲却没什么积极的态度,总是犹犹豫豫的。见尊夫人问话,时不时的仿佛有话要说,可总也说不出口似的。直到听到问孩子的下落时,才不得不开了口:‘苓儿,这事不必追究了。’”
这话说得,“难道孩子的母亲知道孩子的下落?”秦少原忍不住问了一句。
“公子这话也是老头子当时的感觉,吃了不小的一惊。”
“先妻什么反应?”
“尊夫人当然也很吃惊了,转过头像看陌生人一般看着孩子的母亲也就是自己的姨母,微张着口,半晌才说了一句很不连贯的话:‘你、你知道,表妹的去,处?’孩子母亲低着头,很小声地说:‘我劝过你不要冲动的。’接着就又不言语了。”
看来,这位盛姨母还真是让云苓很头痛了。
“这孩子的下落最后说出来没有啊?”秦少原还真有点着急了。
“没有,但尊夫人应该是想到了什么?也没再追问我们老两口,随后拔下了头上的这只凤簪给我们,说让我拙妻留着,将来若知道了些什么,可凭这根簪子去青峪镇找她。又或者她查清了事情的真相,会派个拿一模一样的凤簪的人来请我们去作证人。当时,我们应承了尊夫人的请求。没想到这一别多年,尽然是物是人非。”
“那婆婆为何出现在青峪镇,身上又为何带着凤簪?”
“唉!”左翁轻轻闭了闭眼睛,“不知道。只是有人请拙妻去远地方接生,拙妻要在外面住上一段时间。这事常有,我也不怎么在意,没想到………………”说到这里,声音又哽咽了。
凤簪的事到此下去也不会有更多的线索了。秦少均只得把下面查找的方向转移一下,当年那姓何的妇人是个关键人物。
又与左翁闲扯了一通,也确没有别的发现,天色也不早了,二人便起身告辞。左家极力留二人用饭,但秦少均心头挂着继续往下追查,坚决推脱了。
刚踏出左家大门口,就问秦少原,“你可还记得翠语峰上四个死者中年纪稍轻一点的那个中年妇人姓什么?”
“当然记得,姓何。”秦少原狡黠地一笑,“大少爷也想到了?”
“太过巧合的事总要查一查才能放心。再说,我们本来最开始也是想要先去查一下这何姓妇人的。倘若她与凤簪之事无有关系,同姓真属巧合,作罢便是。”先前已通知了王捕头,不知道他那里查得怎么样了?
这事秦少原也是想到了,“前面已给王捕头去过信,请他先去查这姓何的妇人。想来以他的办事能力已有了结果。不如我们先找他问问看如何?”
“嗯。”秦少均点头同意。不知道凤簪背后的隐情时还只是一心牵挂着查这凤簪的事,现在知道了,自然是想看看这巧合是不是老天的巧合?还是其中必有关联?“但凤簪的事暂时不要向王捕头说起。”
“是。”秦少原应了一声,心里对自家大少爷这决定多少有些想法,不让王捕头知道会增加查案的难度。但事关先大少奶奶和她的娘家人,他也是能理解的。“左家老丈的话当然也是不能说的。”
“你心里明白就好。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还要我教你吗?”
二人回转到王捕头处,把去左家的事说了一遍,只是抹去了有关凤簪的事。
“我就知道两位必是白跑一趟。”听了二人的叙述,王捕头的一副不出所料的口吻:“不过,我也明白,不去走一趟,你们是不会死心的。”这秦家的两位公子,好奇心也太重了一点。虽然死人是你们发现的,但还要跟进把案子顺着捋一遍,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这眼看着年关快到了,是怕正月里太闲了没有嗑牙可以讨论的事情么?
“让捕头操心了,实在过意不去。”秦少均笑着,“无奈生来就是这么个性格,想要弄清楚的事不弄清楚的话,觉也睡得不踏实。谁让他们都呈尸在我家房子后面的山上了,不查一查,我这年恐怕是没心情过了。总担心着是不是和秦家有什么关系?”
“哪里哪里。”自己不过是多说几句话,指个地址,也操心不到哪里去。王捕头自然不怎么在意,“整个秦家的里里外外都要大少爷打理,小心谨慎是应该的。”这秦大少爷的话也在理,像他们这种有钱人家最怕的就是扯上官司,何况还是四条人命的官司。本来家里就出了那样的事情,这后山翠语峰的上事如果再牵涉进去…………,唉!这秦家的流年该多不利啊!“这左婆婆家去完了,下面是打算去卢大夫家吗?”
“不急。”秦少均还不太想去卢大夫家,现在何姓的妇人更为重要一些,“我记得先前给捕头写过信,讲了在下的一点小看法。不知,捕头还记得否?”
“记得,大少爷在信中说,何姓妇人的背景最单纯,最好查,建议我最先查一查她。”
“对对,”秦少均点头称谢,“难为捕头还记得。”
“大少爷的建议很道理,我当然记得。”
“那,”秦少均稍顿片刻,试探着问,“不知道捕头可否已采纳?”
“如此好的建议自然是用了,我亲自去跑了一趟那个镇上。”王捕头拍了一下胸脯。
“未知结果如何?”
“这个。”一听这个问题,王捕头便语塞起来,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该说还是不该说。“这个。”
见状,秦少原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上前两步塞在王捕头手里,“这快过年了,捕头多备点年货和大嫂好好过个年。”
“不不不,”王捕头迅速地推了回来,“我绝无这个意思。”而且态度很是认真,并没有欲拒还迎的样子。
秦少均想了想,眨了眨眼睛,微微叹了口气,“有些话,本来不想说,但实在是关系到这件案子,关系到捕头办案。我思量许久,还是告诉捕头一声比较好。”
说到与案子有关,王捕头一下来了精神,“是什么事?大少爷只管说。只要你说的事与破案有帮助,我保证,你想知道什么,我都知无不言。”难道这秦家大少爷还真的查到了些自己没查到的东西?既然他能提供有用的消息,自己与他交换一下信息也无不可。再说,秦家的这两个也头脑聪明之人,能帮着出点主意也是不错的。
秦少原推银票的手也停住了,原本他还打算硬塞。可秦少均一说要说点查到的东西,他就愣了,这大少爷打算说什么消息啊?左翁的话吗?明明嘱咐过自己不许提凤簪的存在的。
“左家这里我们确实没多少收获,但借水镇莫婆婆处,还是打听到一点消息的。”秦少均不急不慢地说着。
“从莫家儿子处吗?”王捕头问,自己去问过啊,什么有价值的消息都没有。
“不,是从左婆婆的好友蔡婆婆那里打听到的。”
“蔡婆婆?”自己也去问过啊。
“是蔡婆婆。”秦少均肯定地说,“我知道衙门的捕头们都是尽心办差的。可能是我们与你们身份不同,问的问题也会有所不同,一不小心就扫到了一点消息。”
“喔喔。”这话也有道理。“大少爷请讲。”
蔡婆婆的话?秦少原已忘记了自己还要给王捕头塞银票的事,不敢置信地偏头看着秦少均“大少爷?”发问的声音实在是有些走调。大少爷该不会说那件事吧?但这件事说出来似乎也帮不了王捕头啊,还会把问题引到秦家的某人身上。
秦少均神情自若,没有看一个劲对自己挤眉弄眼,把一张好好的俊脸弄得古里古怪的秦少原。接着说:“说起来,这件事与我秦家实有关系,但这关系与案子有没有牵扯我就不清楚了,还需要捕头自己判断。”
“这是自然。”
“莫婆婆也是稳婆这事捕头是知道的。但她曾经为我婶婶接生过孩子,而那个孩子就是前些日子我夭折的小妹妹。这事,恐怕捕头还不知道?”
“是不知道。”但那莫婆婆一生接生过多少孩子,替秦家二太太接生过小姐有什么好奇怪的?
好像是猜到了王捕头的想法,秦少均又道:“单独看是没大的问题,但莫婆婆替我婶婶接生这事里面还有着另一个人的身影。”
“谁?”
“卢大夫。”
“卢大夫?”王捕头开始吃惊了,“卢大夫也?这两人怎么个联系法?”
“蔡婆婆说,莫婆婆这一生有一件值得引以为傲的事,就是被卢大夫称赞技术好并且请来了县城和县城的稳婆们相互学习。而蔡婆婆之所以能和卢大夫认识就是因为我那婶婶怀我小妹妹时请的卢大夫帮忙调养身体。”
“啊?”越听越惊讶的王捕头最后嘴巴成了个大大的圆形。“卢大夫,卢大夫也认识二太太还认识莫婆婆…………”边念叨边踱起了步,来回走了几圈后,道:“大少爷,我知道你一心想弄清楚这件案子。但还请你先请忍耐几日,容我先去重新调查一下。你也不必急着回借水镇,且在县城多住两日,说不定过几天我得和你们一起去借水镇走一遭。”
王捕头这番模样远远超出了秦少均的意料,“捕头这话是何意?”自己把这件事说得很严重的样子不过是为了要何姓妇人的消息,但……,这背后莫不是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隐情?
“现在还不方便说,我需要去证实一些消息。等回借水镇的路上,在详细说于二位知道。”
“好。”秦少均只能应允。拉着没能送出银票的秦少原出了王捕头的门去客栈休息。
过了两日,王捕头准时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但神色不太好,一股隐隐的山雨欲来之势。
“这两日功夫,不知捕头查得如何?”秦少均并不害怕,他只想知道其中的缘故。
回借水镇的马车上,王捕头面色深沉如水,“大少爷不是想知道那位何姓妇人的事么?”
“有何不妥吗?”
“没有什么不妥,大少爷肯将蔡婆婆处得到的消息说出来,我十分感激。你想知道的事情,当然一定让你知道。”
“那捕头的脸色为何如此艰难?”已经没什么心思绕弯子,秦少均直接开问。
拾掇了一词语,王捕头想着怎么开口解释,“大少爷说莫婆婆和卢大夫因为二太太才认识。我当时听真的太吃惊了。一时也没敢告诉你在何姓妇人那里的发现。”
“捕头为何这么吃惊?”
“因为,”王捕头搔了一下头,抹了把脸,道:“因为那何姓妇人也和二太太有关系。”
“什么?”
“什么?”这次轮到秦少均和秦少原变脸色了。
“还有更严重的事情。那何姓妇人的家人全部都失踪了。所以,大少爷问我的时候,我才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捕头快说!”秦少均差一点就要伸手去抓王捕头的领子,极力忍住后着急地说。
“是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秦少原也催促。
“我接受了大少爷的建议先去查了何姓妇人,结果到她家一看,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问了左右邻居,都说他家匆匆忙忙地搬家了,至于搬到哪里去却没有人知道。我寻人未果只得与那些邻居多聊聊,看能有什么发现没有?结果,其中一位与他家做了数十年邻居的老人家给我讲了讲何姓妇人的来历,我才发现这人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她还有什么来历,不就是个普通的农家妇人?”
“不,她家虽然住在那里,但早就不务农了,地都是租给别人种,她们家只管收租子。外表虽然看不出来,但内里却是十分的殷实。而她家之所以能这样就是因为何姓妇人的背后有一位贵人,这位贵人就是贵府的二太太。”
“这姓何的与婶婶到底是什么关系?”
“据那位老人家说,姓何妇人曾给她讲过她与自己的丈夫是从小的青梅竹马,但家里实在太穷了就把她卖到了一家大户人家做丫鬟伺候那家的小姐。后来小姐知道了这事,很同情她,就把她放了出来和丈夫成了亲,还给了一笔不小的钱做嫁妆。她们一家对这位小姐感激涕零,一直和小姐保持着联系,就算在小姐出嫁后也是一样。而这位小姐嘛。”
“就是婶婶。”秦少均接了王捕头下面的话。“而且婶婶多年来一直都有资助她家。”
“对。所以,大少爷你看,加上你给我的消息,这死的四个人里面有三个人和贵府二太太有关系。这也太巧了一点吧。”
“是太巧了。”难怪王捕头要去借水镇自家别院走一趟了。秦少均一时消化不了这个消息,把脸转向了车窗外。
就知道会是这反应,自己当时知道莫婆婆和卢大夫的消息时也是这样,更何况对于这位大少爷来说还关系到了秦家的人。王捕头任由秦少均走神,不去打扰。
秦少原看看秦少均又看看王捕头,也没说话,这事未定性,背后究竟是怎么回事还不清楚,还是不要乱下判断为好。
马车一颠一颠地走了很久,偏头车窗外的秦少均平静地回过头对王捕头说:“能烦劳捕头一件事么?”
“大少爷请说。”
“烦劳捕头给一张何姓妇人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