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卿用了两个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砍够了二十棵黑铁木。又被安排去珠石山挖矿,先从药引开始熟悉,然后是各种草药,最后才能生火炼丹。
在去珠石山之前,徐府派人送来一封信,说徐老爷害了心病,已经卧床数日,让徐长卿回去一趟。
徐长卿急匆匆的赶到徐府一打听,原来是徐悦悦和米店的杨掌柜吵了一架,把杨掌柜给辞了,自己气的心口疼,起不来床。
据米店账房先生说,徐老爷天天在家闲着闷得慌,便隔三差五来米店指指点点,一会儿让长工把米搬出去晒晒,一会儿让杨掌柜跟他说说店里的收支情况。
杨掌柜忙得团团转,哪儿有功夫整天伺候他。有一回被徐老爷给催急了,便和他吵了几句,说了一句“吃饱了撑的”之类的话。徐老爷当时就气急了眼,接着就让账房算账,给杨掌柜开了工钱把他辞了。
再以后,徐老爷亲自坐镇,每天放下筷子就往米店跑。连着管了一个多月,米仓进水,鼠患成灾,还被一个人外乡人以做生意资金周转不开为名,骗走了五十斗米。
徐老爷前脚辞退了杨掌柜,后面就把米店搞得一团糟。他自觉面子上难看,便托病卧床,也不知道是真病还是假病,反正就是身上没劲儿,下不来床,整天念叨着让你回来。
徐长卿去李瑶那儿取来两根蒜条金,安慰了徐悦悦几句。徐悦悦见了金条立刻来了精神,病也好了,当场表态要把徐家大大小小的生意全部交给徐长卿打理,只需每个月给他两根蒜条金,够他养老就行。
徐长卿叮嘱了那年轻妇人几句,让他照顾好徐悦悦。没有多留,出门后直奔米店,大体了解了一下店里的情况,让账房先生暂为代管,给他涨了工钱,承诺他要是管得好话就升他做掌柜。账房先生高兴的不行,当即立下军令状,信誓旦旦的说要大干一番。
……
安排完山下的事儿,徐长卿匆匆回山。
前几天魏师说需要一味药引,得去浮云岛寻一对独角兽的角。他将此事汇报给监山长老,监山长老认为这是个不错的试炼机会,便召集几位长老商议此事,最终决定每位长老派出一名年轻弟子,组成一个五人小队,同去浮云岛历练一番。
辉烨长老派了宋徽,苏东山长老派了皇甫平,陈上清长老派了冷子皓,丁若尘长老派了王金钩。
四个人加上徐长卿,组成一支五人小队。因为都不会驭剑,下山后买了两辆马车,王金钩和皇甫平一辆,其余三人一辆,一路上游山玩水,好不自在。
就这么慢腾腾的走了一个多月,路上遭了一场大雪,赶到浮云岛时看见白茫茫的一座孤山屹立在海上,周围云海升腾,雾气笼罩,隔海望去如同浮在半空。
这等危险之地船只甚少,五个人等了两天一夜,总算等来一艘。
除了船家,船上还有四个身披甲胄的武夫。为首一个八尺高的男子,相貌堂堂,器宇轩昂,穿着一件沉甸甸的亮银甲,腰间悬着两把长剑;第二个男子穿的是轻便的软甲,武器是长枪盾牌,盾牌上刻着一个“赤”字;第三个男人提着两个铜锤,长的凶神恶煞,和铁牛有几分相像。最后一个是个手持弓箭的女子,雁翎甲,凤尾弓,英姿飒爽。
为首那个八尺高的男子看见徐长卿等人穿着道服,便主动上来打招呼,自我介绍说他们四个是浮云岛周围“赤丸部落”的四位勇士,此番前来是要猎杀一只“龙凰”,带回去给部落首领祭旗。
冷子皓不愿搭理这些低阶武夫,独自去了船头。王金钩向来厌恶陌生男人,去占了船尾。
宋徽是老实人,皇甫平有点儿愣头愣脑,只有徐长卿和他们聊了几句,说要去寻一只独角兽。
那男子好心提醒道:“这季节大雪封山,浮云岛上很多动物都钻入地下冬眠。山上食物匮乏,是独角兽最凶残的时候,这时候去抓它们,未免有点儿太危险了。”
徐长卿不知道“龙凰”为何物,但听名字感觉很霸气,打量了一下他们四人,道:“你们去抓‘龙凰’岂不是更危险?”
那男子道:“我们要抓的‘龙凰’也就名字唬人,其实就是些体型庞大的蜥蜴。只是在我们赤丸部落称之为‘龙’,并不是真的龙。但你们要抓的独角兽就不同了,它们是真的凶残。”
他心念一转,料想徐长卿等人没见过真的独角兽,又补充道:“你们要抓的独角兽不光体型庞大,而且那根独角无坚不摧,即便你穿着两件铠甲,也能被它们轻而易举的捅穿。有些活了很多年的独角兽甚至能用独角抵挡仙剑,发起疯来连同伴都杀。”
徐长卿心里一紧,“有这么厉害?”
那男子意味深长的说道:“以前有个自号为‘象王’的部落首领,为了向其他部落展示自己的强大,叫人抓了一只独角兽幼兽养在身边。两年后的一个月圆之夜,那独角以一己之力把巨象部落给团灭了。”
宋徽心里一惊,吓得脸都白了。皇甫平倒还好,只皱了皱眉,下意识攥紧了那根祖传的铁扁担。
徐长卿心说监山长老既然派了我们这些年轻弟子,总不会叫我们来送死吧?难道说他也没见过独角兽长啥样?不知道它们的厉害?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那男子很热情,邀请徐长卿几人完成任务以后去部落中做客,徐长卿随口答应了一句。
船家把船停到一个隐蔽的角落,去岸上砍了一颗儿臂粗的大叶子树盖在船上,叮嘱他们说只等他们五天,第六天清晨如果见不到人,就自己开船回去。
一行九人上了岸,冷子皓第一个离群,提议大家分头行动,最迟五天后在这里集合。谁能取来独角兽的角,功劳就是谁的。
当然,离开的时候没忘记嘲讽了众人一句:“抱歉,我不想拖累你们,也不想被你们拖累。”
说完后就一人一剑钻入了山林。
王金钩自尊心强,虽然对冷子皓的“各凭本事分头行动”不赞同,但还是硬着头皮扔下一句“五天后见”,独自进了山。
徐长卿知道劝不住她,也没说啥。问宋徽、皇甫平要不要一起,二人毫不犹豫的点头,三个人沿着王金钩的足迹跟了过去。
赤丸部落的四个人选了另外一个方向,和徐长卿三人分手时有点儿不舍,也不知道是想跟他们一起进山,还是替他们担心,害怕他们有去无回。
两日后。
徐长卿三人在浮云岛上转悠了两天两夜,连个独角兽的毛都没看见,沿途遇见了几只水狐狸,几只吃腐肉的兔子,连体型稍大点儿的狂狼都没见着,着实有点奇怪。
第二天傍晚时,三个人走着走着忽然听到远处靠海的地方传来奔走打杀的声音。皇甫平竖起耳朵听了听,不是冷子皓,也不是王金钩,像是赤丸部落的四个武夫。
三人快步疾行,隔着树林远远的瞧见那四个武夫正在和一只庞然大物激战。
那蜥蜴目测有四五丈长短,浑身上下如同裹了一层绿水藻,虽然身躯庞大,但行动却很迅速,背靠一块巨大的礁石,与那四个人来来回回斗得难解难分。
穿银甲持双剑的男子擅长近战,好几次滚到那蜥蜴身前又砍又刺。可惜那蜥蜴皮糙肉厚,那男子气力不足,根本伤不了那蜥蜴分毫。最后被那蜥蜴瞅准机会一把尾巴扫中胸口,他本能的拿剑挡了一下,只听“咔嚓”一声,长剑砍裂银甲,衣服里面渗出大片血迹。
持长枪的男子更惨,第一下出手的时候就被那蜥蜴咬住长枪,连人带枪甩到空中,伸出舌头一卷,被那女子连射了两箭,把蜥蜴逼退,勉强捡了条命。
使双锤的男子提着两把铜锤舞的飞起,然而打在那蜥蜴身上却像小锤打大鼓一样,连个动静都没有。跟着那个使双剑的男子冲了几次,手忙脚乱中在自己脑门上来了一下,登时像喝醉了酒,摇摇晃晃的退到一边,说了一句:“我不行了,你们撑住!”一口吐了!
徐长卿心说这是脑震荡了,看起来还不轻。
最后是那个使凤尾弓的女子,皇甫平目测那把弓的拉力起码在两石左右,心说以一个女子的力气,能拉开这把弓也着实不易。但那女子一口气射了数箭,竟然没有一箭能伤到那蜥蜴。最后几箭射出去甚至有点儿轻飘飘要被风刮走的感觉。
四勇士上的快,败的也快,而且很干脆,败下阵来以后躺在地上毫无斗志,摆出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态度,神色坚毅决绝,凛然无惧。
皇甫平攥紧铁扁担说道:“帮不帮?再不出手他们要被吃了。”
宋徽望向徐长卿,心里不停的打鼓,很犹豫。
徐长卿道:“你俩去吧,我一个练气境,去了也是送死。”
宋徽皱了下眉。
皇甫平闷不吭声的冲了出去。
高高跃起,抡起扁担砸在巨蜥头上。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直到那巨蜥再也抬不起头,软绵绵的伏在地上露出垂死之相。
“皇甫平真猛!”
宋徽心里暗自佩服,心说以后若是再来这种地方,还跟他一组。
四勇士一瘸一拐的来到皇甫平跟前,齐刷刷跪下磕头,那穿银甲的男子说道:“多谢仙师搭救!请仙师务必赏光,跟随我等去部落里面接受首领的奖赏!”
徐长卿道:“都有什么奖赏?”
那男子看了看穿雁翎甲的女伴,目光坚定的说道:“钱、女人、官爵都有,以仙师之勇,足可以做个副首领,还可在十日之内享受部落中女眷的最高礼遇——帐篷礼。”
宋徽好奇道:“女眷的最高的礼遇?”
那男子道:“部落中所有到了婚配年龄的未嫁女子,各自搭起帐篷,仙师可以在夜里进入任何一个人的帐篷,只需在天亮之前离开即可。”
皇甫平脸上一红,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连说了好几个“不行”。
徐长卿打趣道:“这奖赏——能代领吗?”
那男子犹豫了一下,“三位仙师既然是一块来的,也、也未尝不可!回头我去跟首领说明情况,他应该会同意的。”
“好,让他去领。”
徐长卿拍了拍宋徽的肩膀,把他往前推了一步。
“我不去!我不去!我不行的!我真不行的!”
宋徽瞬间红脸,连连摆手。
徐长卿心里叹了口气,心说你们真傻!我也就是没有破境……
那男子见三位仙师都不肯去,面露难色,看了眼身边的同伴,伤的伤,残的残,不好意思的说道:“几位仙师,我们四个人都受了伤,身上既没带药又不会治伤,如果被岛上的精怪循着血腥味儿找过来,估计一个都活不了。几位仙师能不能——能不能捎我们一路,保护我们平安离开此地。”
“我们虽然号称是赤丸部落里的‘勇士’,但其实是扮出来的。以前听部落里的人说‘龙凰’并不可怕,便想来此试试。可没想到这‘龙凰’竟然如此强大,差点儿要了我们的命。”
那人说着拔出长剑,在胳膊上使劲割了一下,露出银甲里面的衣服,“这银甲就一层皮,要真是银甲的话太沉了,我穿不动。”
“他那俩铜锤是空的。”
“他根本不会使枪,只是看着长就买了。”
“她那张凤尾弓是假的,看起来挺沉,其实只有三五斗的拉力。而且她射的不准。”
那男子臊红了脸,把几个人的底一股脑兜了出来。
宋徽满脸的不可思议,捡起铜锤打了一拳,将铜锤打烂。又不费吹灰之力拉断了那张凤尾弓,转眼间废了两件兵器。
“你们也真大胆,这么冒冒失失的来这儿打猎,就不怕丢了命吗?你们这些打小吃喝不愁的人,一点儿都不知道惜命!”
宋徽想起了自己的过去,有点儿生气。
皇甫平几次欲言又止,在肚子里念叨了好几遍,可终于决定开口的时候,忽然听见山林中传出一声响彻天地的嘶吼,跟着整座林子都动了起来。
“是独角兽!独角兽发疯了!”
穿银甲的男子神色大惊,哆哆嗦嗦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