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她讲了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
房子里乱糟糟摆满了书,全部是她跑遍各个书店买来送给常清文的。
此刻常清文却拿着一本圣经快读了一个小时,煜言在旁边小心翼翼的给他端茶递水。
“小姐,哦不不......”
看见她进来煜言立即起身问候,她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尊爱,整个氛围仿佛煜言是她的丫鬟一般。
“我不记得给你买过这本书。”
她笑着拍了拍煜言的肩膀便坐在那了灰色的沙发上,是昨日点着蜡烛的那间屋子。煜言急急忙忙给她倒水去了。
常清文没有理会她。
“我们从那边带来的,他最近一直在看这个。”煜言说。
“煜言,不许再伺候他,都惯成什么样子了。”
她那稚嫩的生气让拿着水杯的煜言偷偷笑了起来。
“你能不能不要挑拨我和煜言,容易吗我,一天只能见两个小时。”
常清文依旧看着书。
“煜言今晚回去跟我住。明天别来看他,后天也别来,每一天都不要来,我给你找一个英俊一点的,强壮一点的。”
煜言在旁边又笑了起来。
“行了,快回去吧。”星娘笑着说。
常清文依旧是那个样子,冷俊不禁,又看起来漠不关心,他仔细研究着那本书,似乎里面有玄机奥秘。
这本书是一个星期前他在一座附近的教堂旁边得到的,是一位留着络腮胡的神父送给他的,神父说这书里有好东西,让他好好读一读。
一大清早,洛陆便坐在了秦晨家的沙发上大肆抽着烟,他像个中了毒的人,离开烟几分钟就会坐立不安,在烟雾里他看着桌上的花,心事重重。
“这花假的?”
“嗯。”
“你最近总和秦子颜在一起,时间久了终究是会有感情的。”
秦晨默不作声。
“你陪我去找子颜吧,我有事问她。”
他抽烟的动作没有停下来,他眼里似乎全是凄惨。
“你说她还是以前的子颜吗,算了,也不重要。”
车子停在记忆里很是清楚的地方,花园里的花色彩缤纷,这里像是天堂的花园,包括秦子颜身着淡粉色裙子出来时,一切美好。
天阴沉的厉害,估计要下雨了,这个时候园子里所有景物的颜色要比平时更加深一些,天上笼罩的那层灰色,让它们更有气质。
她穿着那件淡粉色裙子坐在湖边的树下,桌上放着水杯和一束红色的玫瑰,常清文拿着昨日的《圣经》在旁边读。
洛陆依旧西装革履,秦晨依旧衬衫牛仔裤,他俩一前一后朝着她走来,该来的正当来时,令她五味杂陈。
她拿起一支玫瑰开始一片一片揪上面的花瓣,将它们扔在地上。
“从哪里开始呢,秦晨受伤?你比我更清楚原因。”
她像是在赶时间,她并不想拖延什么,或者铺垫什么。
洛陆低下了头,表示默认。
秦晨保持着不变的表情,表示事情已然过去,不想再做计较。
洛生背着洛陆想要让秦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再简单不过。。
第一秦晨知道成家的所有不正当生意,第二他总是让洛陆动摇,对洛生的命令的抗拒,对光明正大做事的渴望以及最好脱离洛生的意见。
“说说你母亲吧,你应该有想过关于她的问题吧。。”
她似乎没想要洛陆回答什么,但她还是停顿了几秒。秦晨等着这个干净又神秘的女孩讲述她真正的故事,他相信她说的话一定是真的,他的眼睛里写着信任。
“你说来听听。”
洛陆打心眼里没想过能从这个奇怪的秦子颜嘴里的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但是他不能罢休,因为他心存芥蒂。
“说出来我都觉得天方夜谭,一切从一颗心开始。
五百年前,一支黑玫瑰花芯里生出了一只雌螳螂,他们被上天眷顾成了人形,他们是挚友也是亲人,但他们却不安现状偷了花神的东西,想要提高修为。
花神命令花园掌事将他们带回去受罚,黑玫瑰和螳螂商量分头逃跑,东西先由螳螂保管,因为螳螂说,如若黑玫瑰被抓住他就可以将罪责全部归于她,黑玫瑰被这恩情感动至深。
很快黑玫瑰被抓回去,花神未听任何解释便叫花园掌事直接将他封印了起来。
然而螳螂仗着宝物将花园掌事伤的很重,而她自己受伤也很严重,就在这时螳螂遇见了一位白胡长者,你应该认识他,他建议螳螂去和一男子做笔交易。
螳螂需要一颗心,于是她便有了这颗心,她活了下来,直到今天她还活着。”
她看着湖面没有转移视线,洛陆云里雾里,离奇的故事让他的大脑根本不用运转,因为太过离谱。
秦晨听着故事他的心隐隐作痛,仿佛那个故事是关于他的。
洛陆坚信她在自己编造故事,还是几百年前的故事,无根无据,自由杜撰,他眼里还闪着笑意,用手解开了衬衫上的一颗纽扣。
“你说的这些都是什么。”
洛陆玩笑着说了一声,因为这个故事的椅子局没有伤到他一丝一毫。
她未理会,手里依旧有条不紊的揪着花瓣继续说了起来。
“待她恢复后,她杀了那颗心原本主人的父母还有宅院里的仆人。
心离开原来的身体,便会老去,她知道时日不多,想要过一过凡人的生活,于是,她遇见了你的爸爸,她的第一任丈夫,随后她便结婚了。
当她生下第一个孩子后,忽然,虚弱不堪,常常吐血起不来床,孩子也是一样虚弱,越来越瘦,什么也不吃,终日哭个不停。
白胡长者告诉她,因为她是螳螂化身,因此但凡她结婚生子后必须吃掉孩子父亲的心脏,如若不然,她便要死,孩子亦然,而且她这一辈子注定要吃掉三个她爱的人的心脏,活生生的心脏,她没有掉一滴泪,也未做丝毫的犹豫。
你知道这个人是谁,你们三人都跟了她的姓但是父亲却不同,而且都在你们出生不久就死了。还有小敏的母亲怎么死的你应该一直耿耿于怀,她不死你就要死。”
洛陆严厉的笑意此刻荡然无存,或许她真的说的有那么一两句是真的。
秦晨眼里不知为何出现了心疼,或许是在心疼那颗心的主人,也或者是那三个被洛生吃掉心脏的男人。
“现在来讲讲小敏到底去了哪里。”
她将常清文拿给她的手机递给了洛陆,上面正在播放一段一群蜻蜓将一个女孩吃掉的视频。
地上躺着一个他每日必见的人,以及正在操纵着一切的那个人正是他这一生当中最先知道且最珍惜最熟悉的人,现在她很陌生。
“一会儿我会发给你的,你可以去求证真假,至于各种原因你要亲自去问她了。”
洛陆惊慌失措,颤抖的双手将手机散落在了桌子上。
他早预想小敏可能情况不妙,但那些不妙是那些真正的陌生人,而不是这样的“陌生人”所致,但是他还是心存侥幸,就在这一刻他依旧是。
“应该没有疑问了吧,幸亏螳螂不吃自己的孩子。”
她笑了,常清文拿着圣经进屋里去了,秦晨安抚着洛陆,疯狂的故事,或许是真的,或许是假的。
她看了看秦晨,细雨绵绵而下,她最喜欢下雨了,因为够忧伤,够冷酷,今年五月的天气真的是好极了。
秦晨又犯起了那个叫触景生忆的病来。秦子颜坐在码头边的一个石桩上,手里捧着一束黄玫瑰,她总是喜欢送秦晨花,但是花却总是成为受害者被扔在地上遗弃。
秦晨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安静的秦子颜,比她说话行动时顺眼多了,但他知道她不可能永远安静,除非她死了。
海风吹来时正好将秦子颜的面庞吹向了秦晨,她阴郁、活泼、可爱、放肆、忧郁的起身向秦晨走来,她的身后阳光灿烂,但是她的身前却乌云密布。
“秦晨,黄玫瑰,我亲手种的。”
秦子颜总是能忘记今天以前的所有事情,把当下作为新起点重新开始。
“你的腿好了吗?”
秦晨还是给了秦子颜一丝关怀,他是个人,她也是个人,所以,总是会有感情。
“好多了。”
秦子颜将花推进了秦晨的怀抱。
“我不要,我也不应该要,你知道原因的。”
感情总是要有尺度。
“我亲手种的。”
秦子颜脸上的快乐变成了威胁。
秦晨欲转身离去,虽然转身后事态会发生严峻的变化,但是不转身,才真的会成为罪人。
果不其然,秦子颜狠狠将那束黄玫瑰摔在了地上,用脚踩了起来,她无计可施,她力不从心,她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她恨铁不成钢,她疯狂。
没有生命威胁真是美好的一天,秦晨安心走了。
病状被秦子颜洒在地上的红色花瓣莫名治好了,她的脚下,像留下的一滩血,她骄傲的离开了这张桌子,她迈着胜利的步伐走进了房子,她没有出现任何差池。
“你是谁?这个故事是谁告诉你的。”
洛陆突然似乎冷静了一时。
秦晨在一旁迫切希望她能回答,其实不回答也无妨碍。
“约定里没有这个问题!”
“我不会信你的。”
洛陆的神情已经恍惚,但他强装着清醒。
“那你就相信洛姨。”
她已经进屋子了。
洛陆踉跄的在前面走着,他拒绝秦晨的帮忙,他突然记起来口袋里的烟从见秦子颜到现在一根都没有抽,他的双手发抖,但他坚持拿出烟点上火。
他全身成熟的气息,现在全变成了稚子的模样,全部都是需要人爱护的味道,细雨在他的头发间化作了细微的露珠,在他的衣衫上留下了隐隐的深色斑点。
他的面色灰沉,这座别院朦朦胧胧的,他在瞬间看不清自己的面容,甚至记不清秦晨这个人,无稽之谈,无中生有,子虚莫有,他的彷徨被撕出了深深地口子,正等着他深入其中,一探究竟。
洛陆将自己埋在黑暗里,整整一夜,他想着自己18岁就被母亲叫去接手父亲的毒品生意,做违法的事情在母亲嘴里全部出于爱。
他胆战心惊拿钱去交易,他还那么稚嫩,但他疯狂抑制了自己的胆小恐惧,在满脸横肉的人群里假装成熟稳重,回来后他打算告诉母亲他真的很怕,却被母亲严厉的眼神告退。
他开始故作成熟,鲁迅先生说的对,面具戴久了就会长到脸上,成熟终于长在了他的脸上。
他终日干着见不得光的事情,母亲夸他做得很好,他曾经彷徨,是杀人做得好,还是将母亲的事业延续的好,或者是听话听的好,也或者是让自己没有什么好下场做得好。
他做了母亲交代给他的所有事,他知道因为秦晨知道的太多,母亲对他动了手,秦晨命大活了下来,两人明知发生了什么,却装作不知道,维持着以前的状态。
这是他这一生最羞愧的事情,让女儿死在自己的奶奶手里,是他这辈子的报应,在这里他还是迟疑了,他想确认。
桌子上摆满了食物,全部都是秦子颜吩咐温姨做的,她想给常清文补补。
“吃啊,快吃,别告诉我,煜言不在你吃不下。”
“你忍心?”
“嗯。”
常清文的吃相任谁看起来都是没有什么食欲,而坐在旁边穿着淡粉色长裙的那个女孩一看就是厌食的样子,两人各有所思,两人都得了病,但是却无药可医。
一夜未睡,洛陆疲惫又无神的双眼在洛生的房子里出现。
桌上放着的四个瓶子里,那只灰色和黑色蝴蝶倒在瓶底,房里坐着熟悉的白胡长者,他好似知道一切的看向他,还有那个妖艳的乔孟也在。
洛陆感受到了那股被人生吞活剥的凉意,母亲眼里那些责备让他厌烦至极,他想撑破这间屋子挖出真相。
“小敏在哪?”
他那激烈的眼神在母亲眼里长驱直入。
“我怎会知道,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她意志坚定。
“小敏死了是不是,妈。”
洛生逃避眼睛的对视和语言的交流。洛陆已经求证了,八九不离十的结果让他失去了力气。
“你出去吧,等我眼前的事情尘埃落定后我再告诉你其中的缘由。”她显得不耐烦。
“您真是惊世骇俗。”百分之百的确认。
“对,她不死我就会死,你也会死。”
洛生的求生欲旺盛到让洛陆彻底失去了力气,他的母亲现在都懒的去装,去哄,去欺骗了,她以为她的儿子和她一样,但是她错了。
“父亲呢?”
他长在脸上的成熟变成了可怜,可悲。
“她想要的结果就是你现在这样,她是来报仇的.......”
当洛生激动着要劝降儿子,像往常一样让他遵守自己的想法时,他的大儿子带着垮掉的身躯走了。
他最后的求生欲被母亲没收,他不想知道任何关于她的真相了,像毫无防备的万箭穿心,一秒一次,他的血液在不停地流失,他开始觉得手心和嗓子变得冰凉,然后是后背,最后是心。
他不喜欢做见不得光的事情,不喜欢手上沾过血的味道,不喜欢深思熟虑伤害别人的心思,他把成熟长在脸上的同时也将奸诈无情长在了脸上。
没有退路的整容易容,功亏一篑,他的心墙塌了,他无法再去多想一次女儿被蜻蜓一口一口吞噬干净的场景,像被苍天巨石敲打,一次又一次,疼痛却怎么也死不了。
洛陆走了,她的母亲眼里闪着泪光,她用干枯的手在脸上抹尽,转过身时她依旧是风云不变,沉着冷静的洛生。
如果后面有面镜子她也会惊讶自己如此坚不可摧。现在开始考验她到底是否真正了解自己的儿子,但似乎很大可能上来说洛生只了解自己。
但她还是叫来了乔孟,让她好好看着洛陆。
秦子墨不在,整栋房子都格外安静,在这里工作的每一个人都感觉了许多舒适,就连墙上的蝴蝶也安心了不少,还有那二楼的走廊也似乎少了很多累赘。
“你去见过秦楚了?”
“嗯。”
“一切会万无一失吗。”
“应该会吧。”星娘挂断了电话。
她在电话那头突然很迷茫,所有的一切结束了以后呢,她又能怎么样,她发了善心让一个人死的明白,完了以后呢,该做些什么,幸亏时间也就那么多,不然想以后的事情会让她的脑袋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