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嘿!一二,嘿!一二……”
金光照耀下的走廊上,一个穿着棕色风衣的男人如此有节奏地叫嚷着,莽出浑身解数同一个身高相仿的肌肉男一齐撞击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循环往复。
而站在他们的身后,有几个神情冷重的男人女人相互拥簇——他们虽然有些不明真相,但因为很明确听见过鸣枪声的缘故,也不由得忧心忡忡起来。
“该死,这破门怎么半天也撞不开?”风衣男闹骚道,怒愤地往前踹了一脚,停住了冲撞和呼号,气喘吁吁地将力竭的自己撑在了冰冷的门框之上。
“会不会是杜老爷他在睡觉,没听到外头的动静啊?”见状,一旁的胖男人赶紧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试图让众人多往乐观处想,稍稍缓些当下的紧张气氛,“你瞅这门那么结实,不很有可能是用隔音效果很好的材料做的?所以睡熟的杜老爷没能感知到我们的闹腾,不也很有可能的嘛?就像你和那孩子晚饭之前的经历一样。”
偏误的普通话参差了浓厚的卡西腔,听起来虽有些滑稽,但是话倒也不无道理。
只是这世上果真有此等上好的隔音门吗,任凭如何敲打冲击也不余留丝毫噪音?张升叔觉得不可思议,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衣袋。
“是啊,我觉得刘先生说的不错。我们刚刚听到的只是类似开枪的声音,并不一定真的是枪声。也许,那只是某个烟花爆出了异常的声响罢了。更何况卡伦县对枪支把持的那么紧,杜老爷手上的应该都只是模型吧,哪来的真枪?!”身着职场正装的女人刘悦附和着说道,并成功获得了除我以外的周遭人的相视肯定。
“不不不,我很确定那就是开枪的声音。”张升叔果断地反驳道,依旧保持着自己的思考姿势,“格洛克23,是目前走私流通在维塞岛数量最多的手枪。我以前做过刑警,没少和它打交道,所以很熟悉刚才的动静。”
“可,可是杜老爷怎么会……”傅若怡有些难以置信。
“毕竟参与过战争,对枪有着特别强烈的感情,所以某天玩腻了枪模想要操作真枪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张升叔转过头来意味深长的说,特意潦草地瞟了一眼站在人群末尾的黑身女人的反应,“况且以杜老爷的人力财力,和黑市搭上关系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那依叔叔你的意思,现在的杜老爷是因为走火暴露了自己私藏枪支的秘密,所以才对我们避而不见吧?”了解到张升叔听见类似枪响时迅速做出判断的缘由后,我很快便照着思路给出了外人通俗易懂的推理,内心却在反复衡量恐吓信与塔罗牌带来的其他可能性。
“我反倒希望只是单纯的如此。如果走火的时机不妙,那根据我们怎么叫杜老爷也没有反应的情况来看,现在他很有可能已经受了重伤,甚至危及到了性命。”他顺应着回答道,口气里充满了危耸,好似是已然瞧见了未来那么让人可信。我和张升叔默契地对恐吓信的事只口不提,毕竟在一切时局亲眼确凿之前,职业的本分要求我们要对杜樊的委托绝对保密。
“哎,要不刘先生和我来一起撞门?你这块头结实,我看应该有戏。”
“行!我来就我来,到底还是救人要紧……”
“不用了!”一个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像只箭矢一般止住了正在捋袖的刘仁泰。只见秦女仆拉着苗女仆的手出现在了人群的背后,弯着腰大喘粗气地朝我们晃动着手中的金色锁匙,“杜老爷的房间门是请制锁公司特地设计的双向防盗门,材料质地坚硬,一般人是不可能靠蛮力冲破的,只有钥匙才能打开。”
“双向?”
“就是类似于银行的那种既可以推又可以拉的门,因为杜老爷腿脚不便的缘故,他希望自己的房门可以一直用推的方式打开。”
“哎推拉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这门难以撞开呢,害得我们白浪费这么长时间?快快快,现在快点过来给我们开门。”
“我一开始看见客人们突然跑回来还很奇怪,相随到二楼才得知杜老爷貌似出了意外。所以我刚才就赶紧跑到楼下厨房,向苗燕要了老爷房间唯一的备用钥匙。”秦女仆解释道,手脚忙乱地倒弄起眼前的门锁。
“我也是因为不放心老爷的安危,这才一并跟了上来。”苗女仆的脸上写满了和我们一样的揪心。
只听见锁舌锁芯相互碰击产生的咔嚓声从门框里传来,秦女仆手中的门把手便终于是有了转动。她小心翼翼的蹑手推开房门,嘴里不停的弱声嘀咕起来,“杜老爷,在吗?抱歉打扰了……”
随着门扇不断张开,房间内的布置也一点一点暴露在我们的视线里。
柔和的灯光中,依次呈现的是饮水机、散尾葵盆栽、书柜以及一个规模巨大的陈列柜——里面原本整齐排并的各式各样枪模却都不见了踪迹。
秦女仆继续缓慢的推进,房间里的异样愈发使她不安,她在心里暗自祈祷,希望即将出现在眼前的不会是悲剧的冲击。
但是,事情往往会朝人们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
大概是杜老爷房间的门被人打开了三分之一空隙的时候,原本还在小声嘀咕的秦女仆突然便凝住了说话的嘴型,身体也像块铅铁一样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
在她的视野里,棕色的地板上没有任何预兆的出现了一滩鲜红的液体,反射的灯光好似芒刺一样直直地穿透过她那柔软的眼睛。
毫无疑问,她在害怕,她在犹豫,她在逃避面对那会让人本能恐惧的东西。
“怎,怎么了?”绉文的傅海泽试探性的问道。
秦女仆毫无反应。
“是看到什么了吗?”
依然全身僵硬。
或许是因为觉察到了里面形势不妙的着急,或许是因为实在受不了这磨蹭的行迹,又或许,是源于早年间警察时期遗留下来的对案件的执意,张升叔便在这个当口趁机挤到了秦女仆的跟前,径直一掌将停驻的房门推到了极处。
“啊——”
之后的场景里,所有站在门口的人都在一瞬间的工夫里体悟到了什么是真正的触目惊心。女人们尖叫着倒地,男人们也没能禁住急紧的心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