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安多老人瞅准庄隐离开了民宿,他迫不及待地用钥匙打开了庄隐的房门,他早就按捺不住了,既然庄隐不肯吃他的药,他必须想别的办法。自从上次把庄隐丢掉的药检回来后,他就一直没再进来过。经过这么几天他思前想后,药不能不吃,不吃他安多老人的药怎么可以呢,他必须做点什么,这回他可以在庄隐房间里忙一段时间了。
安多老人带了一瓶药水喷雾,他想用药水喷雾,庄隐总该躲不了了吧,他会不会觉察到呢,可这种药剂味道不浓,如果只喷在床底慢慢散发出来应该不明显。安多老人悠然地移开了庄隐的床,喷洒了一整瓶药水在他的床底。紧接着,安多老人在庄隐的床边发现了一些烟灰,他抹起来一点闻,他的眼睛一下睁大了,神情变得紧张起来,烟灰里泥烟的味道,而且是刚抽过的不久的烟灰。安多老人眯起眼睛叹了口气,庄隐居然知道泥烟,他到底还知道多少事情,怪不得他不肯吃那些药,安多老人竭力压下自己的愤怒。安多老人惴惴不安地暗忖着,脸色沉静下来,他把庄隐的床搬回原地,离开了庄隐的房间。
夜里九点庄隐回到民宿,他只觉得浑身都有些发冷,连带着阴冷的藏地湿气渗入骨髓。队伍里又死了丁丁,丁丁跟庄隐是同一个房间的室友。民宿的饭厅里有几个队友在吃宵夜,但当他们看到庄隐进来就都纷纷坐开躲到了旁边,有两个队友抓紧吃完最后一点食物,连嘴也还没来得及用纸巾抹就匆匆逃出去了。很快饭厅里就只剩下庄隐一个人在吃宵夜,这种孤独感一直陪伴着他。
庄隐回到房间已经深夜。他精疲力尽,只想抽烟喝茶,安多老人没想到的是,庄隐抽烟习惯不用烟灰缸而直接把烟灰弹在地上,庄隐忽然看到早上出门前弹在地上的完整成型的烟灰现在散碎开来,有被踩踏抹过的痕迹,庄隐疑惑地看着那一抹散碎的烟灰,他呆住了想着想着,庄隐意识到有人进了自己的房间,踩踏了这些烟灰,而可能做这件事的人是安多老人。庄隐四周看着房间感到不寒而栗,而让他更加恐惧的是,他不知道安多老人还在他的房间里干了些什么。
夜里庄隐睡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他条件反射似地坐了起来。他拿起身边的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正好是子夜十二点。他刚才做了一个噩梦,他梦到自己在荒山沼泽的水溏里为了靠近鬼士兵所在的破败房子,他不停的在水溏里游,这是那片遍布尸体的水溏有古怪,无论他怎么游都在水溏里打转,水溏底下就是无数死亡的尸骨,经过几个小时令人恐惧的梦境,他终于在淹死之前突然醒了过来。这种感觉太古怪了,梦境如此逼真,是房间里被安多老人做过了什么,庄隐在房间里四处观察,终于发现了床底微微飘散出来的古怪气味,他移开了床看到了床底的一摊药水的痕迹。庄隐像是脑子开了窍似地跳起来,他立刻清洗了那块药迹。
第二天,安多老人的队伍离开“茶仰山”,前往藏地十二神山中第三座神山“学呼山”。安多老人对周围的山系和神迹都非常清楚,他年轻的时候就来过藏地这片区转山,听过藏地各种神话故事,在雪区整个片区的山系的各个山峰都是不同的神。
雪山融水倾斜而下冲击出多条细小的河流,越野车途中需要无数次涉水而过。山顶上牦牛很威仪地凸现在山脊线上,野牦牛的体型要比普通牦牛大很多,毛长膘肥,走起路来浑身都在抖动,有时候有袭击人畜的危险。刚才还在山巅的野牦牛很快就俯冲到了山脚,安多老人队伍里的人进行了分工,有的负责断后,有的负责用石块驱赶,有的用声音恐吓。野牦牛和队伍并行了很长一段距离,最后悻悻离去,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学呼山”是转山途中海拔较高的地方,海拔达到近5000米,这里置有一座白塔以及壮观的经幡阵。庄隐也亲自挂上了一条红色的经幡并围绕经幡阵行走,心中默念想要实现的美好夙愿。藏族的先贤们这样描述朝拜“学呼山”的功德:只要我们以至诚之心供养,我们心中所有美好的愿望就都能实现,所有的不顺都能离我们远去。只要心诚,都能如愿。阴霾的天色增添了几份悲壮,马匹的嘶鸣、漫天飞舞的碎片,更让安多老人队伍里的所有人隐约感受到神山的震慑。
“学呼山”的一间藏地民宿,庄隐独自一人一个房间,因为室友全部死干净了,他只能一个人。队伍里的人难道远离庄隐就会平安无事?至于蜄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回事,也许只有狼人野能够回答。对,找狼人野问清楚这个问题。庄隐立刻拿出手机,给狼人野发了一条微信。半小时后,狼人野发来一个定位,他现在就在“学呼山”的一片密林里。
凭着狼人野给的定位,庄隐找到了密林深处一个隐秘的山洞,但里面却没有人。庄隐在山洞里慢慢摸索,才知道山洞更里面还有一个暗洞,暗洞是一个很大的山洞,足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庄隐悄悄的走进去,这时山洞里的光线暗了下来,石壁上隐约显出一张巨大的壁画。庄隐退到一边,在阴暗宽敞的山洞里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石壁上的那幅壁画。壁画中间有个人站在一个黑暗的山洞里,他瘦骨嶙峋,不像人也不像鬼,两只手愤怒的指向洞顶,张大惊恐的双眼,嘴巴夸张在发出某种怨恨的嘶喊。在画面背景的山洞里还有十二只黑色鬼魅般怪物,从山洞四周向他聚拢过来。这幅画给人以强烈的凄凉与恐怖感,人物和怪物都用奇怪的线条勾画着,庄隐呆呆地看着石壁画里那个人。
狼人野不知从山洞里哪个角落钻出来,他说话了:“庄隐,石壁画像上这个人叫阿尼,生于18世纪的藏地无人区,曾在LS寺庙学习佛教经文,但从这幅画就可以看出他最后没有学成归入佛门。他的思想深受藏地邪术的影响,他擅长运用猛烈的毒药,以死亡作为献祭的主题,制造毒药使人焦虑恐惧以及对生活绝望。他消失于18世纪末,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是藏地隐藏的一个妖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