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照镜子的时候,镜子中呈现出来的自己,究竟是有灵魂的自己,还是单纯的一个影像?
有时候我照着镜子,镜中的自己亦直勾勾地看着我。我们彼此不言语,却又感受到彼此间是如此的陌生。
我想镜子中的我一定是被困住的我,是被我埋藏在心底的我。那个我很自由,偏偏被困在小小的镜子里,不得自由。
照镜子的我,每日两点一线的徘徊在学校和家。我明明有一个可以自由行动的肉体,却被禁锢在学校与家两个地点。
我应该有很多朋友,每每看到大家热聊的时候,沉浸在其中的我莫名地感到孤独。她们呢?会与我有同样的想法吗?
好想知道每个人镜子中被禁锢的那个自己,假如我们可以交换彼此的空间,会好一点吗?我想其实并不会怎么样,因为至始至终,镜子中的我,也不过是性格里折射的一部分。
如今我的一部分死掉了,随着镜子碎掉了,现实中的我便也碎了一部分。世界的残缺里,就存在着每个人被迫分离的一部分灵魂。
张明明在自己的书本扉页,写了这么一大段的文字,似是在发牢骚,似是在神经兮兮。不管怎么样,她都被进行了心理的强制干预治疗。
学校的正衣镜不多时就换上了崭新的,依然每天有许多的人路过这面镜子。有人会驻足整理着自己的仪容,有人则随意瞟一眼离开,有人视若无睹。
不管他们如何对待这面镜子,镜子始终不会区别对待,在镜中留下他们匆忙离去的身影。
“原来真的不存在什么作家,一切都是张明明的谎言。”冉夕站在镜子前,对着镜子中嘴巴一张一合的自己道。
洛旗臭美地整理着自己的乱发,非常心机地想让自己的发型看起来酷一点:“所以就很奇怪啊!那个所谓的作家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语。”
冉夕转过去紧盯着悠然自得整理发型的洛旗问:“为什么我们每个人都会照出复制品,只有你不会呢?”
洛旗停下整理头发的手,转而拉着自己的衣领,用半开着玩笑的语气道:“或许是因为我不是人吧!”
“啊?!”冉夕诧异于他所开的玩笑,未免太过无厘头,可细想下来又稍微有点苗头。毕竟她见过眼眶全黑的洛旗,真的是难以解释的情况。
“没错,肯定是因为这样。”洛旗信誓旦旦地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点了点头,顺便露出笑容挥了挥手:“你好哦!洛旗!”
冉夕对于他的恶作剧无奈耸耸肩膀,操场上传来了口哨声,第一批田径比赛的队伍正式起跑了。
“冉夕!去给胡集加油吧!他是第二批!去晚了他可要生气了。”梁优优急匆匆地抱着两团助威的毛绒球,顺势丢给了她一个,忙不迟疑地往外面跑。
“来了来了!”冉夕低着头整理着毛绒球,追随着梁优优的脚步而去,一楼的大走廊里只剩下洛旗一个人。
他的手伸出去,紧紧地贴在了镜面上。镜子的自己却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倒退了一步,防备地抱起双臂瞪着他:“你想做什么?”
洛旗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镜中的自己,威胁性地问着他:“我出生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镜中的洛旗平静地望着他:“我只知道在出生之前,我就死掉了。”
“那现在活着的我,又算是什么?”洛旗贴在镜子上的手,一点点攥成拳头。镜中的洛旗不禁哑然失笑地看着他:“即使是关于自己的记忆,也会被自己遗忘的。我本来就只是你的一部分,而不是你全部的记忆。”
脚步声由远及近,布语站在二楼与一楼的拐角处,一清二楚地看到了洛旗与镜中自己的对话。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她?”镜中的洛旗指向了布语,洛旗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向布语:“你还记得在实验室的一切吗?”
布语没有回答他,而是走到镜子前。镜中的自己完全不似之前那般陌生,而是麻木的熟悉:“当镜子碎掉的时候,原来的那部分自己已经死掉了吗?”
“是。”洛旗直截了当地回答了她,布语转而看向镜中的洛旗道:“实验室里的一切,完全没有关于你的记载。或许一切是在你之后,才建立的实验室吧!”
“那个戴着面具的家伙,是人还是鬼?”问话的人是镜中的洛旗,布语摇了摇头:“我没有见过那东西。”
洛旗放下贴在镜子上的手,镜中的自己恢复成正常模样,复刻着他的一举一动:“在冉夕初中学校的时候,我和她的灵魂出窍,去到了那么尘封的实验室。里面就关押着这么一个奇怪的家伙,甚至贴着我的后背,跟随我出来过。”
“是吗?”布语波澜不惊地应答着他:“既然你和冉夕看到了,那不就证明这东西与你们有缘吗?”
洛旗的心情忽然变差了起来,有些不悦地瞪着布语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但就是不肯告诉我。”
布语不明白他的愤怒,保持着冷漠的语气道:“我不是万事通,我也是实验室的受害者。你有脾气不要冲我来。”
“汪晴的死可能跟实验室有关。”洛旗说完这句话以后,布语点了点头:“我猜到了,因为她的五脏六腑都被挖走了。”
“你还说你不知道?”洛旗皱起眉头,却只引得布语厌烦的神色:“我几个姐姐就是同样的死法。她们就在我的身边,你要看看吗?”
“不必。”洛旗婉拒了,布语深深地叹出一口气:“也许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逃脱过这个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