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天不懂夜的黑
夜晚的阳间,一轮上玄月正挂在天空中。月光下,一棵杏花静悄悄地开着,满树的杏花随风摇曳。
清瘦俊雅的男子立于树下,望着天空的明月,对着身旁的二人说:“这真正的天空就是比地府那虚假的穹顶看着舒适啊,话说,能不能和阎王提提意见,在夜晚的穹顶上加个月亮啊。”
牛头人身的身影道:“其实早就有人提过这样的建议,还有人提议地府的月亮可以幻化成血月,与凡间的区分开来,可是奈何阎王他就是不喜欢月亮。”
清瘦俊雅的男子道:“竟有这事?是何原因?”
牛头道:“这个小的也不清楚,长明君你已忘记前世种种,否则就凭你前世与阎王的交情,定能知晓其中原因。”
清瘦男子默然不语,确实,他早已不记得自己的前世,只记得他沉睡了很久很久,突然有一天醒来时,自己却身在地府的客栈的“云”字房内。可那很明显是一个女子的闺房,他彷徨不知所措,黑白无常却早已为他准备好了衣物,并连夜带着他见了阎王。
那天阎王似乎一早就知道他,还提前准备了酒菜。
白无常道:“今天已经叨扰阎王一次了,如今又来面见,委实是有很紧急的事情。”
阎王道:“可是今日那女子,夜晚却变成了男子?”
白无常差异道:“正是如此,我与兄长十分惶恐,所以特来向您禀告。”
阎王道:“白天那女子我并不关心,但毕竟如今也算时地府中人,你们好好照顾便好。夜晚这位男子,乃是我的至交好友长明仙君,你们日后切不可怠慢。”
长明道:“可我并不记得你是我的好友。”
阎王举杯一笑,道:“那你还记得什么吗?”
长明道:“我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你确定我叫长明?是你的至交好友?”
阎王道:“当然,我甚至知道你会在今日醒来,我也知道,你终将有一日会想起前世种种,夺回你失去的一切。”
那天晚上阎王和他说了很多关于前世的事情,但是他听着却十分不真实,那个阎王所描述的仙法超群意气风发的仙界神君,彷佛是另外一个人。
但是阎王却没有提长明为何失去神仙的身份,只说自己法力尽失,在彼岸花中沉睡了数百年,后来一女子的灵魂也进入了那株彼岸花,与长明道灵魂缠绕在一起。
化成人形后,白天那女子苏醒。夜晚,则是长明的活动时间。
夜晚的客栈漆黑冷清,为了避免长明长夜漫漫无所事事,所以阎王让他与牛头马面一起,每天夜里前往人间,将死者的灵魂引渡回地府。
“时辰到了,我们该带他走了。”马面说道。
长明道思绪被拉了回来,看了一眼屋内的灵堂,棺材里的老者依然安详,旁边站着的魂魄已然完全与肉体分离。人死后灵魂会保持着死者生前最怀念的日子,因此那个灵魂看起来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书生。
不远处,一个黑影正窥视着灵堂内的灵魂。
长明对牛头马面使了个眼色,道:“这些东西又来了,别让他坏了我们的差事。”
牛头看了一眼道:“放心,只是一只不成气候的枭,我去结果了它。”
长明道:“出来收魂总是能到这些东西,就没有什么办法能摆脱他们么?”
马面道:“这些枭,以人死后的灵魂为食。由天地间的邪气所化,要想根除,除非世间万物再无邪念,这恐怕是无能为力。”
长明叹道:“万物皆有存在的意义,天地既然造此物,必有其用意。我们快执行任务去吧。”
长明与牛头马面拿着锁链进了灵堂,书生模样的灵魂十分恭敬地行了一礼。
马面用锁链一拘,便领着书生走上了黄泉路。
黄泉路上孤魂野鬼游荡其中,阴风阵阵,好在有长明等三人护法,孤魂野鬼不敢生事端。
行至阎王殿外,他们路过一家客栈,店门口匾额上写着“黄泉路十八号”,书生诧异黄泉路上居然有客栈,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便见客栈门口,站着一位美貌女子,容貌出众,身姿绰约,更是移不开眼睛。
那女子缓缓超他们走来,牛头道:“何方妖孽,敢搅扰小爷办差,担心爷爷们不客气。”
那女子恭敬地行了一礼,道:“鬼差们莫怪,我并非有何恶意只是想提前见见他,同他说几句话。”
马面道:“你是来送魂的?长话短说,别打什么歪主意。”
那女子走近书生,道:“萧郎,你现在一定不记得我,但是我想告诉你,我叫云娘,是你前世的妻子,待你看过三生石后,便能想起我们往日种种。”
书生大惊道:“前世的妻子?”
云娘点了点头,道:“那一世,我们未能携手白头。我愿自损修为,与你在下一世再续前缘,阎王已然首肯,届时你过了奈何桥,不必喝那孟婆汤。”
书生痴痴地看着云娘,虽然没有太听懂这位美丽女子所说的话,但是自己的前世居然有这等福气,有这般貌美如花的女子为妻,而且下一世她还愿意与他共度一生,真是何其幸运。
云娘说完便几步一回头地回了客栈,书生最后望了一眼黄泉路十八号地匾额,随着长明与牛头马面一起前往阎王殿。
牛头同他说过,到了那里,他须得待一段时日,待审判过后,方能看三生石,过奈何桥,重入轮回。想起云娘的美貌,原本对下一世轮回深感不安的他,如今却十分期待下一世的到来。
地府的穹顶重新换上了蓝天,黄泉路十八号的大门也已经开启。
生花艰难地离开温暖的床,走到窗前伸了个懒腰,大口地呼吸着清晨的空气,虽然她知道地府的清晨空气委实不清新。
来到梳妆台前,却看见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株杏花。生花捧起来放在鼻尖闻了闻,是地府里没有的清新香气。
地府里只有彼岸花盛放,着杏花,应该是他昨晚从阳间带回来的吧。生花心里想着,嘴角上有一丝笑意。
想起来到客栈的第二天早上,生花便发现房间的衣柜里多了许多男子的衣服。问黑白无常,黑无常沉默,白无常只是支支吾吾地顾左右而言他,再之后房内便常常出现男子的脚印。
生花知道黑白无常不会告诉她缘由,便睡前在桌子上留了字条,警告神秘男子深夜进入女子闺房是很不道德的行为。
第二天生花便在桌上看见了神秘人的回信,他写道:“你我皆为彼岸花所化,白天夜晚交替出现,正如彼岸花,花叶同根生,却生生世世花叶不复相见。”
不知为何,生花看着“生生世世不复相见”时,只觉得胸口一滞,头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平复了好久方才稳定下来。
自那之后,生花与长明虽然不能相见,但是时常以文字沟通。
长明从阳间回来时,会为生花带回些花草。生花白日里替长明洗衣,睡前还会为他留一些口粮。
生花放下手中的杏花,满面春风地下楼。
白无常道:“终于起床了?客人早饭都快吃完了,小爷我可是替你上了一回菜。”
生花故作恭敬地给白无常行了一礼道:“谢谢白无常小爷出手相助。”
白无常嗤笑一声,道:“行了,别耍宝了,你黑哥哥已经为你准备好早饭了,吃完赶紧干活去。”
生花进入后厨,三两下扒光了一碗饭,不顾黑无常“多吃点”的道嘱托,脚下步履飞快地赶到前厅,拿着瓜子与水壶在云娘桌上一放,道:“云娘姐姐,昨天你可答应我要给我讲讲你们都故事,不许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