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卢坚有诸多偏见,谭鳞甲也不得不承认:老狐狸效率委实不低。不过几日,他和和榜榜的临时监护转移就办妥,孤儿院、本地儿童权益机构一应手续也都走完。甚至卢坚通知他们妥了的时候,俩人都懵头懵脑,没啥感觉。直到唐筠突然开车来接。
这个时候,谭鳞甲反而扭捏起来。
他一时说突然住过去,会影响唐筠家庭。唐筠说她孤家寡人,除了陈鲸语没有家人。谭鳞甲就说她家就俩女的,阴气重,没有在刑警队和猛男大力一起住方便。唐筠就笑,说她和鲸语都没嫌弃他俩男的过去不方便,凭啥谭鳞甲要嫌弃她们。
谭鳞甲本来就不是真嫌弃,被唐筠一问,顿时哑口无言。
何况还有榜榜在旁边莫名其妙,不知道铠甲哥扭捏什么,一直问。结果谭鳞甲更犹豫,真如卢坚所说,比古代大姑娘还扭捏。
唐筠索性道:“到底因为什么?你不说出来,我可没办法知道。”
谭鳞甲想了想,只好老实承认,说怕龙井小区的邻居认出来,还怕房东阿姨不高兴。
“房东阿姨”这个词,唐筠有几年没听到了。乍一听,还连带想起好多以前的事,也才明白谭鳞甲纠结的点,于是朗然笑道:“哎呀,忘了告诉你了,房子已经被我买下来了!怎么样,唐筠姐厉不厉害?”
谭鳞甲很惊讶,不由自主点头夸赞:“厉害!”
榜榜一直仰头看他们,终于看到铠甲哥脸色转晴,也马上跟着夸赞:“唐阿姨好厉害!”
唐筠揉揉榜榜的头,也顺带揉揉谭鳞甲的,说:“这下没什么顾虑了吧?你放心,我家没客人,不会有陌生人突然闯进去,对你们问东问西、八卦吹水!再说了,铠甲哥光明正大,有什么好怕的?”
榜榜也说:“嗯,我和铠甲哥是光明正大从孤儿院跑出来的,才不怕!”
谭鳞甲被榜榜逗笑,终于答应去唐筠家。
搬家这天是个周末,大太阳,热得不行。不过,谭鳞甲和榜榜那不能算搬家,毕竟他俩行李加一块还塞不满一个书包。说搬家,不如说唐筠家要倒腾。
其实她家面积不小,三个房间,客厅朝南,餐厅在北面,都有窗。装修还是前房东阿姨的,唐筠从租到买,都没动,只变过几回格局。第一回是把书送进两个次卧,客厅和餐厅调换,因为她喜欢在有阳光的地方吃饭。
后来陈鲸语来,把次卧里大的那间腾出来,书通通塞进小的。而且为了迎接陈鲸语,她还特意换了张大餐桌,就是咖啡馆里长的、厚重的那种大餐桌,十个人开会都没问题。
当时陈鲸语笑她,说她是不是打算在桌上睡觉。唐筠没生气,反而一鼓作气又添了两张舒服的软椅,从此吃饭、学习、看书、工作都在桌上。陈鲸语也自然加入,再没说过桌子的风凉话。
再就是这次,还没完工。
她和鲸语商量,打算把小房间的书都挪出来,堆去北厅,并顺势把那里布置成小书房。这样下雨或阴天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开个黄黄的灯,窝在沙发上看书,或者直接看电影。
陈鲸语嘴里说着她瞎浪漫,但还是默默和她一起选书架,搬书。
接谭鳞甲和榜榜来的那天,书已经搬出三分之二,高低床进屋,墙上还贴了写着“铠甲哥”和“榜榜”的自制海报,诚意十足。
榜榜喜欢自己的名字被写得大大的,更喜欢这里的高低床,抢着要睡上铺,说家里没有,而孤儿院的徐主任说他小,不给他住上面。
谭鳞甲帮他爬上去,榜榜更兴奋在上面比划,同时看着对面墙上地上的书,大发感慨:“好多的书啊!”
唐筠不好意思地说:“这房间本来就小,还这么多书占地方,只能委屈你俩住高低床。等把书搬走,看看你俩想摆啥,随时再添。”
榜榜问:“添什么?”
谭鳞甲立刻在下面踢他床板,说:“添空气!”
陈鲸语搬书回来,抱着胳膊站在门口,还是那副趾高气昂的姿态,发号施令:“高兴什么?快下来搬书!”
谭鳞甲和榜榜老实抱书出去,没两趟就互相攀比着、高兴起来,愣把搬书这种体力活弄成了游戏,你争我抢,有说有笑。卢坚喝了水不走,一起加入搬书大军。
搬着搬着,榜榜突然举着一本书大喊:“铠甲哥,这有你的画!”
谭鳞甲看到书上图形,急忙上去抢,已被陈鲸语轻巧躲过,边翻边吐槽:“石兵、铜兵、铁兵……商代青铜勾兵……周代雕戈、战国铜镞……这都什么跟什么嘛!”
回头看封面,发现是本《中国兵器史》,更忍不住皱眉:“怎么什么书都看?真闲!”
榜榜见她一直翻不到自己发现的那页,不由着急。后来又见陈鲸语直接去看封面,边吐槽边要扔,更是直接上手去翻,说:“这里啊鲸语姐姐,这里和铠甲哥的画上是一样的!”
给他翻到的那几页,画着宋代胄铠、马甲之类的防具,虽然是黑白简笔,但铠甲上明显可见一片一片的东西,状如鱼鳞,密密麻麻。
陈鲸语恍然大悟:“这就是鳞甲!”
榜榜还问:“鳞甲是什么?”
陈鲸语翻个白眼,指谭鳞甲酸榜榜:“亏你还叫他铠甲哥,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喏,”手指伸向书中的甲胄图形,“这上面一片一片的,是不是很像鱼鳞?”
榜榜点头。
陈鲸语说:“这可不是普通的衣服,是古代士兵穿着打仗的,叫铠甲。表面缝上铁片,刀剑砍不破,就可以防身保命,懂吗?”
榜榜似懂非懂地说:“哦,原来鳞甲就是像鱼鳞的铠甲啊,怪不得铠甲哥叫铠甲哥,真厉害!”
陈鲸语不屑:“这有什么厉害的,不就是古代的防弹背心?”
榜榜为难:“防弹背心哥?根本就不如铠甲哥好听!”
谭鳞甲推他:“理她干嘛?快搬!”
榜榜遂学大人,对陈鲸语无奈耸肩,然后弯腰继续捡掉在地上的书。
那边陈鲸语却边继续翻边自言自语:“哎,怎么少一页?被谁撕掉了!”
然后扭头冲门外北厅喊:“姑,咱家进贼了,有人撕你书!”
急得谭鳞甲一把过去捂住她嘴,怀里抱着的书劈里啪啦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