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榜榜心动，谭鳞甲主动走向法援小姐姐，大剌剌道：“我要去尿尿！”

　　小姐姐皱眉说：“我带你们……”

　　“不用！你告诉我在哪，我自己去！”谭鳞甲拒绝，然后指着榜榜，“你留下陪他。”

　　榜榜挂着眼泪看他们，眼神纯真又可怜。

　　法援小姐姐心软说：“那好吧。”又嘱咐谭鳞甲：“出门左拐走到头，别乱跑，这里是公安局，外面有警察站岗，跑不掉的。”

　　谭鳞甲一听就知道是卢坚那老狐狸的嘱咐，不以为然道：“谁要跑？我又不是贼！”

　　然后开门扬长而去，留下一脸无奈的法援小姐姐，和一脸佩服的榜榜小朋友。

　　小姐姐没夸张，外面真有警察，但不是站岗，而是在走廊里走来走去——他才知道：公安局也有下班时间，他们正在下班。

　　这下他更大胆，旁若无人地在走廊里走，东瞧瞧西看看，赶大集一样。然后，竟真给他看到卢坚、老孔和一个老太太！当然唐筠姐和警察大力也在。

　　他们在一间半开放的屋子里，谭鳞甲能看到他们，但里面人却没发现他。

　　大大方方偷看完，还当真去撒了个尿，然后才大摇大摆地回到他们的会议室，故意闹出很大动静地开门关门，好回报法援刚才说他“逃跑”。

　　之后就很谨慎了，缩在桌尾桌子底下，和榜榜嘀咕：“你奶奶是胖胖的吗？外面那个也胖胖的，可惜没有眼镜，要不然就和你画的一模一样了。”

　　榜榜着急问：“她是好面相吗？”

　　谭鳞甲犹豫了。

　　经榜榜一催，模棱两可地说：“反正没有唐筠姐的好。”

　　榜榜不懂：“那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谭鳞甲的回答更模棱两可：“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

　　气得榜榜没耐心听完，跑去问法援小姐姐：“姐姐，到底有没有好的面相和不好的面相？”

　　法援律师听他们嘀咕了半天，原来是这种话题，不觉莞尔：“我一个学法律的，你问我人能不能貌相……”

　　谭鳞甲抢道：“人当然可以貌相，因为相由心生嘛！”

　　他因为看不上法援小姐姐，所以对她说话尤为不客气，结果被对方问：“所以你瞒着我说去上厕所，其实是去偷看老太太？”

　　谭鳞甲被戳破，面子上挂不住，反驳道：“谁……谁去偷看老太太了？”

　　然后法援小姐姐把手机亮给他看，上面赫然是他大摇大摆在走廊横行，以及鬼鬼祟祟在透明玻璃窗外偷看许拉森家的老太太的画面。

　　谭鳞甲羞死了。

　　小姐姐还说：“都告诉你了这是公安局……”

　　谭鳞甲只好嘴硬诬陷：“什么公安局，都是间谍！”

　　榜榜在一旁拍手：“好，铠甲哥根本不会看面相！铠甲哥是大笨蛋！”

　　气得谭鳞甲指他：“那你就是小叛徒！”

　　榜榜却不生气，还是得意铠甲哥吃瘪。

　　谭鳞甲负气走到桌尾的椅子上坐下。榜榜急忙跟上。

　　谭鳞甲调转椅子方向，面向外面窗户。榜榜再次绕过去，歪着头看他，不确定地问：“铠甲哥，你在哭吗？”

　　谭鳞甲立马不悦反驳：“谁在哭？我怎么可能哭？明明是为你高兴！”

　　榜榜不解：“为什么为我高兴？为什么为我高兴要哭？”

　　谭鳞甲拒不承认哭，说榜榜：“你不要再说我哭了，别人会相信的！”

　　然后面向榜榜承认：“好吧我跟你说实话，那个老太太面相很好，还说他儿子不会生孩子，愿意把你当亲孙子养！所以我才替你高兴，明白了吗？记住不许再说我哭了。”

　　谭鳞甲没在哭，他只是鼻子酸，心里也酸。

　　榜榜刚去孤儿院的时候一直哭，在谁面前都哭，干什么都哭，所以大家都很烦他。谭鳞甲自然也不例外。

　　尤其他后来还缠上自己，更让谭鳞甲觉得麻烦。所以虽然答应带他来D市，可是心里惯性地还是觉得榜榜是个小麻烦，害他一直紧张担心，生怕还没帮他找到妈妈就先被人骗走，所以才一直吓唬他，和他说小狐狸和瘸子哥的事。偏榜榜还油盐不进，相信这个世界上好人多就像相信味蕾一样天真。

　　总之，他一直当榜榜是负担的。

　　可就在刚刚，刚刚许拉森的妈找来，大家都去看她。就连唐筠姐也离他而去。后来谭鳞甲自己也去看了。

　　结果他分明看到那个老太太长得很慈祥，一直在笑，就是为难的时候也只是为难，并不像他的爸一样变得很凶很可怕。所以他断定许拉森的妈是个好人，会对榜榜好。

　　可这样一来，榜榜就一定会被领走，不再是C城孤儿院哭得眼泪鼻涕一把、烦人得要命的小麻烦精榜榜了。他会有妈妈、爸爸，还会有新的奶奶。虽然许拉森欠了很多钱，可他的妈很好，会把榜榜当成自己的亲孙子。所以榜榜一定会毫不留恋地被领走。

　　谭鳞甲有点难过。

　　比在孤儿院看那些小孤儿被领走还要难过。以前他不难过的，只是看徐主任生气骂人觉得好笑。可现在他突然懂了一点徐主任的心情，也想生气骂人。

　　可是不能骂榜榜。榜榜会当真。

　　“好了榜榜，不管你以后变成许榜还是继续做金榜，总之你就要见到你妈妈了，恭喜你啊！”

　　谭鳞甲振作心情说：“我也已经见到唐筠姐了，咱们来D市的愿望，算都实现了呢。”

　　榜榜在铠甲哥的话里感受到了要见到妈妈的氛围，可是不是之前想像的那种、开心的那种。

　　相反，铠甲哥很难过，一副要哭出来（明明已经哭出来）的样子。

　　“那……那……那之后怎么样呢？”榜榜不安地问。

　　谭鳞甲说：“之后当然是你去和你妈妈还有新奶奶一起生活，我回孤儿院了。”

　　榜榜睁大眼睛说：“铠甲哥你要回孤儿院？”

　　谭鳞甲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那不然呢？是你找妈妈又不是我。”

　　“可是……可是我还没有找到妈妈啊？”榜榜急了，好不想铠甲哥走。

　　“不就是这几天的事？不过啊榜榜，”谭鳞甲提醒榜榜，“许拉森欠了很多钱，还有罗骗子的对吧？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可能你新奶奶家没太多钱，你不要老和她要钱，知道吗？”

　　榜榜摇头：“我不要钱啊铠甲哥，你等我妈妈来了再走行不行？”

　　说着又要哭出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