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痒痒的,李明哲醒来时,天边已经有了一抹淡淡的霞光,看样子是个好天气。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必须要继续赶路了,他觉得头还是很晕,喉咙剧痛,身体滚烫,料是自己已经发烧了,不巧包里没有备什么药物,只好拿出一罐自热粥来喝。
趁着热他强迫自己把所有粥都喝光,尽管他一点胃口都没有,口腔也已经尝不出什么味道,但是只有吃了东西才能为身体补充能量,用自身免疫战胜病痛。
一口气喝光了一瓶水之后,他感到自己有了些力气,可以继续赶路了。
背好背包后,他想起照明灯不见了,估计是睡着的时候掉了下去,他从掉落的痕迹一路找过去,几分钟后终于发现不远处的谷底有一束光射上来。
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在谷底的一个洞口旁找到了那盏灯,他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为了节省能源,他将灯光熄灭了,天也见亮了。找到照明灯又消耗了不少体力,他坐下来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他能感觉到上下眼皮都烧灼着,仿佛能把眼球熔化一样,刚喝了一整瓶矿泉水,却还是口干舌燥。但是水还是省着点用吧,他把空瓶还保留着,一会儿找一处山泉水喝够接满再上路。
他已经不敢多做吞咽的动作,痛到不由自主的呻吟,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得了这么重的感冒。
一旦坐下,浑身的酸痛似乎加重了,还想睡觉,但是他觉得这种情况下不能再睡了,这里是山谷,一旦再下雨太危险了。
他睁开眼睛,发现周围长着薄荷,便采了一些边吃边将一部分塞进背包中的塑料袋里。
薄荷叶淡淡的清凉让喉咙舒服了不少,他用登山杖硬撑着自己站了起来,洞口不远处有山泉流下来,他一头扎进泉水中喝个痛快。
山泉凉爽舒适,让他浑身湿透,温度也降了一些,整个人清爽不少。
打起精神灌满了一瓶水不敢久留,重新向山上攀爬。
爬出山谷花费了进入两倍还要多的时间,让李明哲的体力严重透支。
山谷之上都是坡度很大的山林,四处都找不到路,他怀疑自己走错了方向,来的时候明明是有条小路通过来的,他拿出了地图找了半天居然找不到这里。
天已经亮了,他顺着参天的大树看向天空,已然失去了方向感。
夜色村这一带还有整个夜歌镇地图并未授权给导航系统,所以在手机地图软件中是一片空白,他拿出指南针寻找方向,知道只要朝着东方走,总会绕到正确的路上去。
按照方向指示,他看到自己只能向森林上方攀爬,他怀疑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没走出山里就会死在半路上。
他拿出那瓶山泉水,就着一把薄荷叶喝了半瓶,鼓起勇气开始手脚和登山杖并用向上爬去。
没想到越爬地势越陡,他有些后悔,如果不去寻找照明灯,继续按成强地图走,说不定这会儿已经走出山去了。
后悔也没用,事到如今只能撑下去。
他试了几次手机都没有信号,原来与世隔绝就是这种感觉,他自嘲地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从四肢麻木到现在已经感觉不到四肢了,全身的活动都是机械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朝着东方走,走出大山去,找到冯兀鹰,联系张皓,告诉他们有关大爆炸时被救出的那个具有超能力女人的事件。
他有强烈的感觉,事情的起源与那个女人有很大的关系,真相正在一层一层被揭开。
那会是文静的妈妈吗?
文静,你在哪里?我还能活着见到你吗?
他停下脚步,喘口气休息一下,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倒下,身上的病痛几乎难以承受,得想个办法转移注意力。
他抬头看看天空,真是个好天气,就像他们相遇的那天。
那天一早,他就有种朦胧又强烈的期待,走在警队大楼里刚一过拐角就看到一束阳光恰好映照在走廊尽头那个女孩的肩膀上,好像她长出了薄如蝉翼的翅膀。
那一瞬间,他的心仿佛被熔化了。
“方文静!”他心花怒放地喊着她的名字,“我‘奉命’送你回家!”
他笑着跑过去一把抱起她,把她羞得满脸通红。当时她的脚踝伤得很重,走路一瘸一拐的,去警队配合指认了嫌疑人,就算张皓不说,他也会抽出时间送她回家。
“喂!放我下来!”她有些气急败坏,挣扎着要下去。
“嘘!你要把我们局长都喊出来吗?”其实他才不在乎。
她听了下意识捂住了嘴巴,怕给他增加不必要的麻烦,直到把她放在车座上,她才如梦初醒的样子,又气又窘,说不出话来。
后来,他们熟悉了,她见了他终于不再窘迫扭怩了,几乎与他无话不谈,她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也喜欢盯着看他大口大口吃饭,甚至会借着防身术训练时偷袭他“公报私仇”,那段美好时光仿佛前世的记忆……
他累得已经直不起腰,被山泉水降低的温度此时卷土重来,微风吹过他感到身体开始发冷,抖动起来。
那些幸福的回忆此时也无法帮助他摆脱困境。他有些站不住了,用力将登山杖戳进泥土中,双手抓牢。忽然一阵恶心,他开始呕吐起来,一大滩消化掉的粥形成的黏液,夹杂着绿色的薄荷叶碎渣砸在泥土上,流下山去。
一直吐到胃里再也没有东西又干呕了几次才停下来,他连忙从背包里掏出水漱了口,又喝了余下的半瓶水。
他颤抖着抽了好几次才将登山杖抽出来,平移到没有呕吐物的地方,再次将登山杖插进泥土,把背包带子套在上面,防止滑落,他已经背不动双肩背包了。第一次,感觉自己快被双肩包压垮了。
他的身体沿着坡度前倾着,双手紧抓住登山杖努力保持平衡,呼吸很沉重。
如果度过这一劫,找到文静,他想与她好好谈谈,忘记他们俩之外的所有人,自私一次,把他所有美好的感觉说给她听。不计后果,不求回报,只想倾尽所有换来与她单独相处的机会。
视线模糊中,他看到文静站在林地的最高处开阔地带,身影笼罩在阳光里。
“文静……”
他的嗓子哑了,喊不出声来,只觉得天旋地转,虚脱无力,脚下一滑,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疾速坠落。
那一刻他忽然想到文静从大厦坠落时的感觉,是否也会这样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