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耀和高先生一回到银行,立即去29楼觐见了雷先生。
等下到18楼的时候,高先生问对手:
“你似乎很不看好今天的那家公司啊?”
“查尔斯,你也看见他们公司的情况了?跟耗子洞一样的公司!”
李向耀现在说话,越来越有他已经是投资部总监的架势了,虽然他还不是。
到现在,董事会也没有任命李向耀接替王雯的职位。
但是,在大部分人的心里,这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你上次说阿尔伯特,可能是杀Cyrus的凶手?”
电梯门一开,高生扶着电梯门两侧,显得异常沉重。
“查尔斯误会了。阿尔伯特是你的手下。我只是恰巧在Cyrus的办公室里,找到相关的一些证据罢了。”
“你说的是Cyrus在17楼你们部门的办公室,还是18楼我这里的办公室呢?”
高先生还是没有松开手,电梯因此无法下行。
李向耀看看18楼走廊上有几双偷听的耳朵,就拍拍高先生的肩膀:
“查尔斯,在这里说,不是很方便,不如去你房间说吧。”
说着,两个人下了电梯。
路过简小姐办公室门口时,高先生特别住了脚步,问:“阿尔伯特-张到哪里去了?”
简小姐赶紧回答,阿尔伯特-张一早按照高先生的要求,出去见客户办事去了。
高先生才皱着眉头,点点头。
但是,他的心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他知道自从李向耀代理了17楼的宝座后,17楼所有人员都拿出了百米冲刺的架势,好像几年前王雯的前任还在时那样,全天不歇的全城跑生意。
大家为了内勤外勤两不误,甚至把办公电话都转到了手机上。上班时间过去17楼,就跟去个坟场差不多。
所以,今天早上一上班,高先生特别教训了阿尔伯特-张一顿:
“李向耀都能在Cyrus的旧办公室里、找到你那些把戏!”
然后,高先生就安然和李向耀一起出门,去王丽公司了。
他知道,自己的手下一定会趁着17楼没人的机会,去找找资料。
为了配合这件事情,高先生还提前找来夜班保安主任,确保17楼的助理房间别锁门,好让阿尔伯特-张拿到进入17楼各办公室的备用钥匙。
可能动静稍微大了点,李向耀也听见了少许风声。
早上出门前,他特别叫两个才进银行的年轻职员、留在17楼正冲着电梯口的办公室里执勤,直到他回银行为止。
阿尔伯特-张只好趁简小姐去买中饭的功夫,溜进高先生的办公室。
他想从机密后门里的电梯,直接进到17楼、李向耀霸占的王雯旧办公室。
他又怕上司的办公室真有摄像头,就把自己包了一层伪装,才进去。
可惜17楼的暗门,被从里面锁上了。
阿尔伯特-张唯有缩回密室通道。
看着升降梯另外一边的防火楼梯,阿尔伯特-张心里有些好奇。
于是他绕了下道儿,爬下去看了看。
结果,除了上一层,可以路过高先生后门的防火通道外,两边几乎没有尽头。
他又回到17楼,并顺着防火楼梯往下走,走了大概三层后转角向里的地方,有个不起眼的角落,塞得好像个废品回收站。
他壮着胆子,过去啪啦一下垃圾看看,就发现了王雯的家庭照片,每天去运动穿的黑色运动衫、一双过时但是依旧精致的皮鞋、他女儿给他做的手工咖啡杯,还有一口纸箱子,里面塞着小孩子的旧课本、教学CD和练习册之类的东西。
在箱子的后面,还有一个破了的镜框,里面嵌着一张王雯女儿给父亲画的奖状。
“本年最优秀爸爸奖。”
阿尔伯特-张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孩子。
他听见同事八卦,王雯死了以后,王雯的老婆因为无法支撑女儿的学费,就大房子换小房子,从香港最好的贝SW区,搬到了离她娘家近一点的深水埗元洲街。
那里是中下层相对聚集的旧楼区。
据说搬家那天,找来的搬家公司欺负她家只得两个女人,就故意把王雯的东西故意落下。等王太太找回来的时候,已经淋了雨、不成样子了----
阿尔伯特-张小心地把奖状、从破镜框里抽出来,塞住自己的口袋里。
他决定当一次好人,给王雯的家属送回去。
其他的东西虽然细细搜过,可是并没有任何线索。
就在他刚爬回18楼,想从上司房间里出去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开门的声音。
接着就是高先生和李向耀的谈话声。
“查尔斯,还真给他们面子!”
“哈哈哈,毕竟是年夫人亲自选中她们的嘛。”
“夫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不对,我猜夫人肯定还有她的原因。上次她就对那家公司里的肥婆很感兴趣。难道她就是魏武骆宾?”
“年龄对不上吧。王小姐有三十几岁了。魏武小姐最多二十刚出头。”
“唉!我连警方的朋友都找过,让她们帮忙留心魏武骆宾。谁知道,他们也没有线索。难道她还会隐形?”
“别着急。”
“还有一个半月,遗嘱的最后期限就到了!到时候如果还找不到继承人,那笔遗产就充公归政府所有了。”
“咦,不是还有魏家的儿子可以替补吗?”
“唉----夫人怎么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要是魏家的儿子替补的话,那么年福生不就能继承这遗产的一部分了?!夫人怎么能甘心。我猜她宁可要求启动遗嘱中的特别条款,让遗产在遗嘱到期日、以‘无法满足特别条款要求’的理由,充公。”
阿尔伯特-张的心狂跳了起来。
当初,那个骗他当猎物的马来华侨告诉他,摘星匣子的遗产,魏赭老爷子的父亲和他兄弟是可以平分继承的。
而且,昨晚他读遗嘱时,记得确实看到过、魏家男性可以代替继承遗产的条款。
但是他并不记得、遗嘱中有关于遗产到期需要充公的条款。
在香港实行的普通法律下,只要遗产受益人有亲属在,则遗产是不必充公的。
就在这时,高先生的办公室里面,李向耀似乎接到一个电话。
然后,他就邀请高先生跟他一起去大堂迎接一下罗百年。
等两个人出了门,阿尔伯特-张赶紧从高先生的办公室里、溜了出来。
他才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简小姐就打电话过来:
“阿尔伯特,你在哪里?”
“我---我在自己的办公室。怎么了?”
“高生叫你到17楼王生的旧办公室。”
等他进到这间、上午没机会溜进来的办公室时,里面已经高朋满座了。
王雯会客用的沙发上,坐着年夫人的律师罗百年、李向耀、和高先生。
两位私人银行部的客户经理,早上负责替李向耀看门的两个年轻同事,以及一个身材练得很不错的三十几岁的男人,环绕在沙发的两边。
高先生坐在李向耀和罗百年的对面,一边给胖律师倒咖啡,一边看都没看、进来的阿尔伯特-张:
“泰德说,你老婆刚出院?”
“高生,是的。”
“一会儿我还有活动,你准时下班回家吧。”
阿尔伯特-张诺诺的点点头,出去了。他不明白上司这是唱的哪一出。
一下班,阿尔伯特-张就按着打听来的王家新地址,到了深水埗元洲街。
正值大家下班时刻,马路上满是飘着打工仔风格的行人。
周围店铺,和上面最多二十层的老楼,满是黑色和深绿色的青苔痕迹,很是破败。让阿尔伯特-张一下想起自己家当年贫穷的样子。
想想王雯活着的风光,银行家不知道王太太和女儿怎么适应这里。
于是,阿尔伯特-张去了趟超市,买了一堆、他估计着王雯12岁的女儿会喜欢吃的“贵价”零食和进口水果。
才上到地址上写的那座老楼,就看见这楼里虽然也有保安,却老得只打瞌睡,有等于无了;而且电梯小的好像一架立起来的棺材。
等他拍王家的门,就听见一个有点惊恐的女人声音:
“哪位?”
“王太太,我是XX银行私人投资部的阿尔伯特-张。我今天在银行看见有一样王先生的遗物,所以给送过来。”
一个满脸憔悴的瘦小女人,从里面打开了门。
她身上还穿着一套劣质的黑西装,好像酒楼传菜员穿的工作服。
她的身后,房子特别的小,虽然卧室关着门,客厅里只有一张小饭桌和两把椅子,阿尔伯特-张还是觉得,自己在这里一转身就会撞到墙。
他不好意思坐下,只是赶紧放下超市袋子和口袋里的奖状,说了声再见,就要走。
王太太看见奖状愣住了。
她一下从阿尔伯特-张背后伸过手,把门关上了。
“王太太,这是?”
阿尔伯特-张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王太太红着眼圈,让他等一下,就回身进了卧室。一会出来,拿了一封看起来有点皱的白色小信封。
“我先生出事情前曾经说,如果未来有同事上门给我们送遗物,就把这个交给那位来送东西的同事。”
阿尔伯特-张懵懵懂懂的点点头,揣起信封,出了这座旧楼。
路上,他忍不住打开了白信封,里面是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条,写着“待查询:家庭备忘一份。备注:年夫人提供的资料,与部门首脑级获得之遗嘱不符。”
阿尔伯特-张立即想起了林洛的话,还有中午高先生和李向耀的那番对话。
然后,他又努力回忆,王雯出事前,他们两个部门联合招待年夫人一行时,王雯有没有问到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有什么特殊之处。
突然,他记得、自己在会议上、曾经用手机录下了会议谈话内容。
他就急忙赶回家,连老婆递过来的拖鞋都没理,直接蹿进书房。
等他打开电脑,却发现,自己的云端储存空间里,这半年所有的会议记录都在,唯独少了这份记录。
难道太太把自己的云端也卖给了李氏夫妇?
“Vivien,Vivien,你是不是把我的云端密码给了詹妮?”
张太太赶紧摇头:
“没---没有。我在那上边还备份了我的股票买卖数据。不可能把密码给人的!要是泰德他们有你云端的密码,肯定知道当初我没有卖股票啦---”
“什么意思?你买卖股票,跟李向耀有什么关系?”
阿尔伯特-张头一次听说,在老婆炒股票这件事上,李向耀也有掺和。
张太太愣住了,她原本不敢告诉丈夫,是因为这涉及了她的两个秘密:“私房钱”和“李向耀对自己有非分之想”。
但是事到如今,李向耀连个屁都没帮过自己,而且她已经没了私房钱,只有私房巨额债。
于是,张太太就把李向耀老婆带着他们几个妇女,通过内幕消息炒股的事情,和盘托出,还顺便提了一下,最后一次是李向耀特别指导自己买的股票。
阿尔伯特-张听得一阵天旋地转:脚下的房子,之所以被押给了别人,自己家的巨额债务之所以压得自己跳楼的心都有,就是因为李向耀这个人渣啊!
那么他把黑手伸进自己的云端硬盘,也就不足为奇了。
好在阿尔伯特-张又想起,因为那天夏露出事,自己还特别在家里的电脑本地硬盘上、多备份了一次会议录音。他拿出来一听,只确认了一件事:李向耀真的、就是偷走自己录音备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