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银行一个好事的前台跑出来,钻进人堆里看热闹。
但是,她看见担架上伸出来的那只手上,有一枚沾了血的大颗金珠戒指,和地上掉着的一只夸张的、Christian Louboutin红底黑高跟鞋。
她又急忙钻到救护车跟前,使劲辨别了一下。
这一看,前台的脚都麻了。
她拔出电话,手抖到不行,跟她的经理打电话汇报:
那个刚才还随着高级经理们、送完年夫人的实习生、夏露,跳楼了。
“什么?摘星台那桩买卖……又……出事了?”
另外一边,救护车响着刺耳的尖叫声,终于在警察的帮助下,从看热闹的人群里、歪歪扭扭的开走了。
看客们一边咂舌、一边抬头去看、眼前的XX银行总部大楼。
这子弹一般的摩天大厦,配着它的玻璃幕墙,凌厉地反射着周围的一切,跟其他金融巨鳄所在的大楼们一起,如同巨人一样,支撑着天地。
大家都看不出女孩是怎么从楼上跳下来的。
因为整座大楼的玻璃幕墙都是封着的,没地方可以下脚,除了顶楼天台、和三楼大厅突出的一小角阳台。
但是,如果女孩是从顶楼天台跳下来的,那么落地至少要摔成肉饼了;
如果她是从三楼大厅阳台跳下来的,就更说不通了。
谁自杀会从三楼往下跳呢?
因为摔成残废的机会、远远要大于摔死的可能性。
至于被她碰巧砸中的人,大家只有一份唏嘘,这不就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吗?
两个穿着浅蓝色制服的警察,开始寻找目击证人,了解事情发生的情况。
刚才还聚在一起看热闹的人,呼啦一下就散尽了。因为要提供证据的话,还得去警察局做笔录,谁愿意耽误自己的事情、跑去警察局“助人为乐”呢?
好在、被砸中的人留下了一部手机。
刚刚拨的最后一通电话,显示来电人的名字是,姚明明。
警察就给她拨了过去。这个叫姚明明的女孩,听说电话事主出了事情,赶紧屁颠屁颠的赶到医院。
姚明明是个高个、长胳膊长腿的细挑儿,刚刚20冒头,长着一张极其孩子气的脸。
她说不上漂亮,但是眼睛忽闪忽闪的,好像一头可爱卖萌的哺乳类动物,跟港产的女孩们、有着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差别。
她才赶到医院,就看见从急救室运出一张床,上面已经用一张床单把人的脸都包住了。
她哇一声哭了出来,不顾三七二十一、上去抱住就嚎。
负责推病床的护士,虽然各色家属也见过的,可是这姑娘样子过于生猛,还是忍不住一下退到了墙角边。
护士边上跟着的一个杂工,用夹杂着口音的普通话、想劝慰一下姚明明:
“节哀啊,已经是高寿了---”
“咦?”
姚明明急忙拉开床单,发现下面盖着一个刚刚过世的老人。
“吓死我了,以为他死了呢!唉!不好意思。”
说着,姚明明赶紧抹抹抱过死人的两条胳膊,有些嫌恶的朝自己吓了口气,继续往急症病房里冲。
她着急去看望的伤者,是通过她同宿舍的舍友、认识的一个朋友,大名叫董翔,英文名叫Vincent(文森特)。
文森特虽然比她还小两岁,但是她却出于意料的非常喜欢他。
这种喜欢,姚明明自己也分不清楚、是男女之间的那种意思,还是她就是单纯的“喜欢”这个人。
至少他们两个算是“好基友”,总是一起斗嘴。
因为这小子特别讨厌、自己名字里的这个“翔”字,朋友里没有人可以叫他中文名。
姚明明的室友中,大家私下叫他“熊孩子”,而她喜欢叫他文森特。
本来中午的时候,她是不小心拨错电话、打到了文森特的手机上的,没想到五分钟后,他就回拨了过来:
“喂,你找我有事啊?”
口气非常差,毕竟这个小子出身富贵,身边也都是一群公子们,学来学去,谁的口气也不见得客气。
姚明明觉得,文森特就是被周围的朋友给带坏的。
“呃,打错---了。”
“咔。”
对方毫不客气的挂了线。
姚明明刚想回拨去骂他,就看见教授从走廊的一边、朝自己走过来。
姚明明赶紧缩回教室。
又过了两个多钟头,她听见电话响,拿起了一看,居然又是文森特打过来的。
她正想修理一下对方,出出被无礼拍了电话的恶气,没想到电话另外一边、居然传来了陌生的男人声音。
对方自称是警察,告诉她:这电话的主人已经被送医院急救了。
姚明明一下懵了,平时这种事情,总是宿舍里年长的舍友们处理的,但是今天事情不凑巧,一个去越南出差了,另外一个去拜见大客户拉保险去了。
她心里扑通扑通的,连最后半节课都翘了,赶紧跑来。
姚明明总算找对了文森特的急症病房,却在门口、看见四个异常西装革履的人。
他们的西服,即使是姚明明这样的外行,都能看得出应该是贵价货。
虽然领带已经被拽开了些,脸上又有些油汗,但是这四个年龄不一、高矮胖瘦不一的香港男人,一看就是要么500强大公司的高管、要么是银行的高级经理。
四个人看了一眼姚明明,又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机了。
其中一个稍微年轻的,忽然看见了什么着急的信息,快步跑到医院走廊的窗边打电话。
路过的护士示意他、这里是医院,不能在过道里打电话。
他赶紧半含了下腰,但是嘴却没停,说着一口极其难听的英语:
“白先生,我是阿尔伯特-张,是的!麻烦帮忙跟他们说一声,遗产受益人的事,我们很快就能处理---对的,一切都继续往前推进。”
等他赶回另外三个人身边,其中一个个子高大,头发有些花白的人,小声用广东话申斥他。
就在这时,急救病房里,一位医生拉开围帘,嘟嘟囔囔的带着一个护士走出来,好像是在抱怨病人的坏脾气。
然后,姚明明就看见了他身后、病床上躺着的文森特。
他伸着两条、套着卡其色长裤的大长腿,用一条深灰色毯子拦在肚子上,露出他的奶油色T恤,臭着一张脸。
因为文森特还没成年,有点婴儿肥的脸上,再配上漂亮的五官,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捏捏他的冲动。
“文森特!”
“小姐,这位小姐,这里是医院,要保持安静!”
医生斜了背后的文森特一眼,显然对他的怒气还没有消。
“你是他的家人吗?”
“呃--不是,是朋友。”
“最好找他的家人赶快来。”
“啊?”
姚明明看看一脸不耐烦表情的文森特,以为他就要死了。
“病人受了打击,暂时情绪很不稳定。”
医生不耐烦的解释说:“需要家人仔细照顾。”
没等姚明明接上话,门口四个西装革履中的阿尔伯特-张,装模作样的用英语问医生,另外一个一起被送来的病人怎么样了。
“你们是?”
医生看看眼前的四个人,知道他们肯定不是伤者家属,于是问。
“我们是戴安娜的上司,她?”
阿尔伯特-张撇着港式英语、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背后的另外三个人。
“就是跳楼的那位女士吗?嗯,她的情况很不乐观。如果可能的话,需要马上联系她的直系亲属来。”
医生小声的说着,还撇了一眼另外一个仍旧被帘子罩起来的床位。
“一会,我们就会把她送去特别监护病房。”
阿尔伯特-张惶恐的又瞄了一眼、那个曾经刚才申斥过他的男人:“她会没事吗?”
医生摇了摇头:“她到现在也没有恢复意识。或者---”
他又撇了一眼、背后对姚明明满脸嫌弃的文森特:“这位小姐或者在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恢复意识了。”
四人组里,阿尔伯特一脸惊慌,申斥过他的花白头发一脸不置可否,第三个人似乎有些难过,第四个人直接从衣服里掏出手机,退到病房外、要打电话。
“喂,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没等姚明明把注意力、从这几个奇怪的人身上收回来,就听见病床上的文森特抱怨她:
“干嘛是你来看我?保险女呢?大妈呢?”
姚明明对文森特只想到自己的两个年长舍友,觉得不服气。
“有我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你怎么受的伤啊?”
“都怪你!”
文森特气呼呼的。今天,他真的不走运:
先是他不喜欢的夏露,给他来电话,说知道他在中环、有急事找他。
等文森特赶到夏露银行楼下,忽然又接到姚明明的电话。才挂断线,夏露就从楼上蹦了下来,直接砸在他身上!
“好在我结实,不然把我砸瘫痪了怎么办?”
其实,文森特除了左手小臂错位,并没有什么更大的肉体方面的损伤。
夏露“从天而降”的一刹那,文森特本能的躲开了,只有左手被夏露坠下来的身体擦了一下。
“啊?你这个人!渣男!既然认识人家姑娘,人家掉下来的时候,你怎么不救救她呢?”
姚明明开始跟文森特斗嘴。
“我怎么救啊?你要我也昏迷不醒,变植物人啊?!再说,她有什么秘密---”
文森特还要继续跟姚明明斗嘴,忽然他停了下来,发现、跟医生聊夏露情况的四个人里,有一个人似乎不怀好意的望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