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立即觉得阿尔伯特-张分明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而这个宝贵的智商,是唯一能支撑她面对艳艳们的资产。
她很不甘心,恨不得一棒子打死阿尔伯特-张。
另外一边,阿尔伯特-张放下老婆的电话,正浑身发抖。
他第一次对混得比自己好的李向耀,有些服气了。
他没想到这个竞争部门的竞争对手,给自己挖了这么大的坑,还要置自己于死地。
平时大家虽然互有攻防,但是罪不至死吧?
就在他脑子里乱哄哄的时候,他忽然听见、实习生在门口跟另外一个人小声说话。阿尔伯特-张蹑手蹑脚的凑过去一听,才知道昨天跟自己耍无赖的Cyrus被人拿信封刀捅伤了。
阿尔伯特-张下意识的看看自己的桌子,自己那把用了十年的信封刀,居然不见了去向。
心跳声,忽然发大到、阿尔伯特-张只觉得恶心和眩晕的地步。
他不是杀人凶手啊!
可是,老婆把自己卖给了李向耀夫妇,而刚才上司又把他拱到了雷先生面前。
阿尔伯特-张觉得身边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信。
突然,林洛的名片,在他的名片盒里,倒了下去,露出了上面印着的大头照来。就在这时,林洛的电话,也在桌边的手机上响了起来。
阿尔伯特-张赶紧接起来,只听见一个好像塑料泡沫划玻璃的尖利声音,简直要钻破他的鼓膜:
“你这个混球!居然敢来骗保!”
阿尔伯特-张彻底慌了神:
“林博士,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
“你赶紧给我滚下来!”
说着,林洛就挂了电话。
阿尔伯特-张只好灰头土脸的到了银行大堂,远远地、就看见好像纸片一样厚的林博士兼保险从业员,在大厅里怒发冲冠。
阿尔伯特-张被吓住了,本能的不敢过去。
但是,林洛知道太多自己的秘密了。
而且,她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真心实意想和自己合作的人。
想了半天,阿尔伯特-张又爬回18楼,拿了那份简体字合同出来,当成和解礼物。
等林博士怒气稍歇后,阿尔伯特-张把自己和夏露妈妈的遭遇,告诉了林洛。
没想到博士兼保险从业员居然问自己:
“夏露的妈妈?你真的确定,她是夏露的妈妈吗?”
“额?”阿尔伯特-张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个问题从何而起。
他仔细回忆一下在医院和夏露妈妈见面的经过,确实不能说服自己、那个女人就一定是夏露的妈妈,毕竟也没有让人家拿出夏露的出生证明、或者大陆的户口簿之类的东西。
林洛看着手里的这份简体字合同,忘了生气。
她只是想起有一回听文森特说过,夏露曾经想追求少爷,因此向他诉了不少苦。
比如,她的父亲是因为贪污,在看守所自杀的。而夏露的母亲是个从小娇生惯养的美女,90年末就当了全职太太。
这在夏露长大的无锡,当时并不多见。
夏露爸爸刚去世时,夏露才只有12岁。
各路“债主”就上门分夏露家的家当。
那时就是小夏露主持家里大事了,因为夏露妈妈“犯了精神衰弱”,只会哭。
这么一个没用的女人,听起来,一点也不像阿尔伯特-张口中的那个彪悍夏露妈。
“她什么口音?”
“普通话---就好像林博士这样---”
可是林博士是祖籍广东顺德的广州人,而夏露是无锡人。
阿尔伯特-张卡住了,老婆明明说这个夏露妈妈的联系号码,就是夏露报告上的紧急联系人号码来着。
他看着大堂上方,极高远处的玻璃天花板,看起来正在不断向上攀升。他只觉得浑身冒冷汗。
林洛看着阿尔伯特-张神游天外,沉不住气了。
她小声呵斥道:
“还有,你发遗嘱里的几张,给我是什么意思?其他部分呢?”
“其他部分?”阿尔伯特-张懵了,他四下望望,小声说:“那就是全部啊。”
林洛气呼呼的把王丽转给她的短信,举到了阿尔伯特-张的眼前。
遗嘱,林洛之所以看不懂,那是因为这份遗嘱是同时用英语和德语撰写的(德语看起来跟英语很有几分神似,所以博士误以为自己是英语功力太弱才看不懂)。
两相对比,德语文件的附录上,立遗嘱方还为遗产继承人准备了“家族备忘”,但是阿尔伯特-张截屏的图片里,根本没有这份备忘。
这个时候,姚明明按照林洛昨天晚上的要求,跟李鸿广发了微信。
李哥可能不得闲,没有理睬她。
她百无聊赖的出了卧室,这个时候王丽和林洛早出门了。她只看见、宝音没有睡到章雪晗的床上,而是躺在客厅的沙发床上,半张着嘴继续吐泡泡。
她就放轻了手脚,抄起一把梳子,梳了梳头,跑到少爷家门口,用密码打开了门。发现文森特居然也在客厅里躺着,身边倒着几罐啤酒和一只塞满了烟蒂的小碗。
“喂---”
姚明明推推少爷,看着他睁开了长睫毛眼睛,不耐烦的望向自己。
“昨天晚上,李哥来了。”
“我知道。”
姚明明刚要说昨晚的历险记,忽然听见手机上一阵颤,李哥给她发来一条语音留言,约她过去酒店聊聊。
文森特听见了,就一把夺过姚明明的手机:“你别和这类人纠缠。”
“李哥可是救过你的啊?”
“我是男的,吃不了亏。”
文森特一下用枕头盖住了自己的头。
“是人家找的李哥呀。小银子听说了个大事!”
姚明明刚嗲着台湾腔、要趴在文森特耳边说出夏露吸食致幻剂的秘密,就被文森特很嫌弃的推开了。
“干什么,爬的这么近干嘛?这里还用说悄悄话?谁会偷听啊?”
姚明明只好有点受伤的挺直了身体,把夏露体检报告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然后又把林洛托她打听的事情也供了出来。
文森特才翻身起来,一把把姚明明推倒在沙发靠背上,他自己围着一条毯子跑进里面,换衣服去了。
等他把自己捯饬好了,就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两只哈根达斯的雪糕,一只咖啡味道的和一只巧克力味道的,放在姚明明跟前。
“把李哥给的地址发我。还有林洛给你的那些资料!”
“我呢?”
姚明明马上举起了巧克力味道的雪糕。她不喜欢咖啡口味的,在她印象里文森特也不喜欢咖啡口味的雪糕,不知道他干嘛买这种。
其实,这雪糕都是张公子买来的,文森特不过是借花献佛。
“你?负责看家。”
少爷说完,就穿上鞋,扬长而去了。
40分钟之后,李哥在约姚明明的帝苑酒店餐厅里,看见坐在窗边的文森特。这个半大的孩子,照着些微的日光和天顶的灯光,好像是用雪堆出来的一样,晶莹剔透。
“唉,董少爷?”
李哥显然打听了解过文森特的背景,这么称呼他。
他的手下,坐到了后面的一桌上,一共五个大汉,多少有点挤。
“李哥。”
少爷半探了探身体,把菜单放在李鸿广面前。
这个济南来的混混头,跟他成了明显的对比,高大粗壮,脸上连胡子茬都没剃干净。
虽然出门在外,打扮得比在济南街面上好了不少,却还是透出一股、跟这家尖沙咀传统有钱人饭店格格不入的杀气。
“昨天李哥过来,我本来要接风的--”
少爷刚要客气几句,就被李哥笑吟吟的打断了。
“董少爷,咱俩不如说重点。”
李哥习惯性的想掏香烟,然后想起这里不能抽烟,就抿了一口普洱。
“姚明明问我,知不知道有种叫---”李哥想不起这个正经药名了,看了一眼手机,吐出一根茶叶梗。“麦角酸二乙胺(LSD)。你们打听这个,干嘛?”
“那李哥来香港干嘛?”
少爷针锋相对。他跟李鸿广之间,不自然的就生出一股同为雄性之间的竞争意识来。
李鸿广也感觉到了,他大刺刺盯住少爷的眼睛:
“我是来帮助诏安的。”
然后,他示意少爷站起来跟自己走。文森特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李鸿广的几个打手也想跟上,就被他叫“坐下继续吃”,说他俩一会就回来。
确实,两个人十五分钟后就回来了。少爷捂着嘴角,原本白皙的脸,基本变了彩色版。李鸿广却好像不过是在拐角处吸了根烟。
他把少爷重新布置在椅子上,要了一条毛巾、包了块大冰坨子,拍在文森特面前的碟子里。
等少爷把气喘匀了,李哥就叫了菜单上的早茶套餐过来,看着自己的桌子上和手下的桌子上虽然堆满了,却也不过都是些虾饺、萝卜糕和粉肠之类的“素菜”,李鸿广就特别加点了烧腊拼盘和烤鹅。
“小文请大家吃的。”
李哥顺便给文森特起了个名字。
然后,他就低头一边看手机,一边吃东西,一直吃到大堂门口又来了几个个头不高的男人。为首的,是个细身材,留着一撮时尚青年的短山羊胡子,脖子上的项链特别扎眼,却也比一般街头的款式,精致了不少。
他的身后,还跟着那天晚上大闹素菜点的平头男,耷拉着膀子。
李哥看见他们,眼睛稍微跳了一下,好像惊讶有人不请自到。然后就站起来,和山羊胡子拍拍膊头,招呼他在自己这桌坐下,然后踢了文森特的小腿一下:“还杵在这里等过年?”
山羊胡看看文森特,李鸿广掏掏耳朵:“龙少,别介意。家里小孩不懂礼貌。”
文森特用毛巾捂着脸,气呼呼的看着李鸿广,大喊一声:“买单”。
虽然文森特从小学开始,就是跟张公子一众哥们在一起,但是直到刚才,他才明白男人之间怎么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