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镇国大将军她造反啦(39)
女人嘴上在道歉,然而从语气到动作,都看不出丝毫诚意,眼中甚至闪烁着恶意的笑容。
温从礼紧紧皱着眉,疼痛传来时,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她力气确实很大,看似轻飘飘地踩在他身上,却好似一座小山,让他有种自己的胸骨即将碎裂般的疼痛,隐隐喘不上气来。
可她这样直接而粗=暴的行为,对他而言似乎并没有起到多少威慑作用,相反,挑起了他对她的征=服=欲。
他不是没有见过她和慕玄奕在一起时的模样。
在战场上如同冰冷的人间杀器,在慕玄奕面前时却心甘情愿收敛起所有利爪,瞬间从百兽之王变成柔软的猫儿,对他言听计从。
为一个人失去全部的自我,这不是温从礼想要的。因此他起先并未只是冷眼看着傅惊澜,为慕玄奕出谋划策,与慕玄奕一同利用她。
他原先是瞧不上傅惊澜这样的人的,也曾为那样不可多得的领兵天赋却落在她身上而感到惋惜,甚至在谋划着,这样不能为他所用的天赋,该如何摧毁。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察觉到她变得不一样了呢?
温从礼曾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没等他想明白,他便突然意识到,这并不重要。
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摆在他面前:
傅惊澜的心,回到她自己身上了。
这也就意味着,这身不可多得的好天赋,能够属于他了。
此时此刻,女人脸上飞扬着的自信的笑容,比星辉更夺目。
温从礼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舒凉目睹了他从满脸痛色到恍惚出神,到最后微笑地朝她伸手的全过程。
十分精彩。
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这种满肚子坏水的人,总归不会在打好主意。
她低眸看着伸向她的那只修长如玉的手,挑了挑眉。
想让孤拉你?
做梦去吧!
舒凉不疾不徐地抬起脚,双手交叉环胸,后退了几步,“我可以和你谈谈,但我要先见到黎宴。”
冷不防听到这个名字,温从礼犹如梦醒般,面色陡然冷了一瞬,起身时,又不动声色地掩饰过去,温声道:“好,我带你去见他。”
他随意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尤其是胸膛那抹格外清晰的鞋印,拍了好几下都没拍干净,他忍不住蹙起眉,动作在半空僵硬片刻,索性不去管它,转头对舒凉道:“跟我来。”
舒凉不闪不避地对上他的双眼,看着他略带恼怒的动作,丝毫没有身为始作俑者的愧疚感,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
路上,舒凉摸了摸开始抗议的肚子,想起他们今日为了赶路,统共只吃了一顿,还是在四个时辰前就水啃的干巴巴的大馍,于是询问道:“我饿了,温相不介意请我吃顿饭吧?”
温从礼正要开口,却听身后的人用没事人的语气,继续说:“哦,对了,黎宴吃过了吗?我们今日……”
他沉默一瞬,咽下嘴边的话,忍无可忍地打断她:“他吃过了。”
“这样啊,那我就替他谢过温相了,那小孩儿不大擅长和人相处,多有冒犯,就请你体谅了。”
闻言,温从礼脚步猛然顿住。
舒凉及时刹住车,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怎么了?”
“据我所知,黎宴不过是你从永夜狱带回来的一个奴隶,”他转过身,面上带着不解:“你为何对他这么上心?”
“奴隶”这个词,格外刺耳。
舒凉面色刷地一下就撇下来了,歪了下头,冷淡地看着他:“他是我选中的人,我想如何便如何,恐怕没有必要向你交待吧?”
“恕温某唐突,”温从礼不依不饶,扔下一句没什么诚意的道歉后,继续道:“他已过束发之年,这个年纪,即便是娶妻也并非不可,你果真只把他当作小孩儿?”
“……”
仔细一想,还真没法反驳。
在古代,十六七岁成婚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不过温从礼咄咄逼人的语气听起来就让人不爽,舒凉才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拧着眉:“恕我直言,还是那句话,黎宴是我选中的人,我想如何便如何,与你无关。”
“……”
温从礼素来温润带笑的眉眼冷沉下来,眸色比廊外的夜色更幽深。
饥饿的感觉愈发强烈,舒凉的心情逐渐烦躁,“快带我去见人,不然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半晌,温从礼极慢地眨了下眼,哑声开口:“……好。”
-
屋门还未打开,舒凉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气。
一只脚迈进屋之后,铺天盖地的酒味浓得能瞬间将人掩盖。
舒凉皱起了眉,横了身后的人一眼。
这厮真是用心险恶,竟然给一个十六七岁的人灌这么多酒。
早晚和他算账。
屋内无人,少年坐在桌边,脑袋半耷拉着,手中捏着一个空荡荡的酒壶,悄无声息的。
“黎宴。”
舒凉喊了一声,朝他走过去。
听到熟悉的声音,原本安安稳稳坐着的人顿时抬起头,手中的空酒瓶脱手而出,在桌上滚了两圈便掉在地上,四分五裂,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一眼便望见朝她走来的人,下意识走过去,可刚迈步,便觉得头重脚轻,眼前她的身影瞬间冒出了许多虚影。
“将军?”
黎宴晃了晃脑袋,嗓音被酒气晕染地沙哑。
他不管不顾地朝她走,步伐却一个趔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
舒凉眼疾手快地接住人,闻着他身上浓浓的酒气,有些无奈:“真不让人省心。”
嗅到她身上熟悉的气息,黎宴顿时打消了抵抗的念头,安心地靠在她的身上,轻声道:“将军,我等了你好久。”
舒凉笑了笑,“怎么了,不耐烦?还是怕我把你丢下?”
好半晌,黎宴才费劲地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不会的。”
他开口说出的每个字,都伴随着浓浓的酒气。
真难闻。
舒凉有些嫌弃,“从现在开始,你闭嘴,不许说话。”
醉酒后的黎宴依旧有话必答,不让他开口,他就不开,只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闷闷的“嗯。”
显得格外乖巧。
舒凉莫名有种想揉揉他脑袋的冲动。
她稳稳扶着黎宴,转身对身后默不作声的温从礼道:“我先带他去休息。”
温从礼唇边的笑意不变,看也没看靠在她身上的少年,“好,我就在此处等你。”
闻言,舒凉脚步顿了顿。
……他不会要在这里和她谈吧?
浓郁的酒味令她紧锁的眉头就没松过,舒凉忍不住道:“此处不合适,换个地方吧。”
温从礼将她不加掩饰的嫌弃尽收眼底。
藏在袖间的手,缓缓收紧。
他眸光仿佛不经意般,终于轻飘飘地掠过醉得不省人事的少年。
……醉得如此彻底,身上酒味如此浓郁,她倒是一点也不嫌弃,还愿意屈尊降贵扶着他。
“好,那我便在东面左数第二间房等你。”
舒凉点了点头,扶着黎宴离开了。
-
一路上,少年表现得格外配合,仿佛睡着了一般,完全不像一些酒品不好的人,喝醉了之后大吵大闹。
直到进了房间,舒凉反脚把门关上,摸黑把人放在床铺上后,正要在屋内找找油灯,可没等她找到灯,黎宴忽然翻身而起,在黑暗中精准地握住了她的手。
舒凉挑眉,倒是没着急把他撇开,问:“做什么?”
“将军……”
黎宴素来是言简意赅,干脆利落的性子,此刻却慢吞吞地喊她。
舒凉应了声:“嗯,是我。”
少年似乎在犹豫。
舒凉便耐心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黑暗中响起他的声音。
“……今日,是我的生辰。”
哦?
这她倒是不知道。
电石火花间,舒凉猛然回想起他将她随手送的平安结珍而重之地揣在心口的画面。
……他该不会就把那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当作她送的生日礼物了吧???
一时间,舒凉的心情格外复杂。
早知道他今日生辰,还会阴差阳错把她随手送的东西当作礼物,她当时至少该买个贵一些好一些的东西。
她清了清嗓子,试探性地问:“你想要什么礼物?”
黎宴却不吱声了。
舒凉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他开口,正想说算了,少年却再度开口。
“将军。”
只不过,并不是回答她的问题。
其实舒凉现在很饿,很饿,饿得能啃完一头牛。
要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磨磨唧唧的换作其他人,比如温从礼什么的,大魔王绝对不会犹豫哪怕一秒钟,转身就走。
可他是黎宴。
今日还是黎宴的生辰。
唉,作孽。
念在他今日生辰的份儿上,她决定再给予他多一些耐心。
于是她又应了声:“嗯,怎么了?”
这回,黎宴沉默得更久了。
久到舒凉耐心即将耗尽,才等到他开口。
静悄悄的黑暗中,少年猛然攥紧她的手,原本温热的指尖瞬间变得冰凉,像冰块似的,甚至在隐隐颤抖,舒凉从未如此直白地感受到他的紧张。
可他仍是说了。
“我……我心悦将军。”